358徐妃詐供


    廂房門外,張濤雖然沒有直接說明皇甫慕是被人下藥中毒,可皇帝又不傻,除了有人故意想毒害,他想不出其它緣由。


    將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畢,張濤主動離開,皇帝迴到廂房,此時的皇甫慕已經蘇醒了,他病懨懨的坐起來,背後靠著枕頭,徐妃就坐在他的身邊,雙手捧著那碗白粥,挖了一勺,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才往皇甫慕的嘴邊遞,“慕兒,吃點粥吧,吃完了再躺下休息。”


    皇甫慕盯著白粥,噘著嘴道:“母妃,我不喜歡喝粥,沒有味道。”


    徐妃哄著道:“母妃放了冰糖,甜甜的很好吃,等你病好了,想吃什麽母妃都給你準備,好不好?”


    “嗯嗯……”皇甫慕緊緊的閉著嘴,搖搖頭,耍著脾氣不肯吃,就像個五六歲還在挑食的孩童一般。


    看著頭上有傷還在照顧傻兒子的徐妃,皇帝有些心疼了,剛才張濤告訴他,慕兒下手極重,徐妃的額頭裝在桌角上,當場就昏過去了,昏迷了好一陣子才轉醒,那傷雖然沒傷及要害,但會留下難看的疤痕。


    皇甫慕仗著徐妃寵愛自己,耍著小性子就是不吃,哼哼唧唧的想吃自己喜歡的點心菜肴,忽然發現皇帝出現了,還三兩步的走到徐妃身邊,麵露嚴厲的神色,皇甫慕吞了吞口水,請安道:“父……父皇……”


    徐妃扭頭一看,皇帝就站在旁邊,她不禁麵上一窘,皇帝輕輕的拍了拍徐妃的肩膀,與她一起坐在皇甫慕的床邊,雙眼盯著這傻兒子,頗為威嚴的道:“慕兒,挑食也分個時候,你母妃因為你受傷,她需要休養,你別耍脾氣,趕緊把粥喝了。”


    其實作為父親而言,皇帝不算嚴父,但他身為父親前,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帝王,被文武百官被大楚國所有子民跪拜的皇帝,所以對皇子們來說,皇帝是威嚴的存在,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哪怕是皇甫慕這個癡傻兒,也懂得審視奪度,不敢輕易惹得皇帝。


    一看父皇麵色嚴肅不高興的樣子,皇甫慕立刻張口,將徐妃吹涼的白粥吃掉咽下。


    見皇甫慕願意吃東西,徐妃高興極了,連忙又挖了一勺,喂皇甫慕吃下,那白粥熬得很爛,冰糖入味,到後來皇甫慕居然津津有味吃了兩大碗。


    吃飽了肚子,皇甫慕才稍稍有了氣色,看上去不那麽憔悴萎靡了。


    看著皇甫慕用完膳,皇帝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問道:“慕兒,你還記得你養的那兩隻小鬆鼠嗎?”


    皇甫慕乖巧的點點頭。


    “那你能告訴父皇,在你被關押禁閉的那天,它們吃了些什麽?”皇帝之所以這麽問,是禦醫張濤告訴他,那兩隻鬆鼠暴斃的原因在於食用了過量的□□導致前一天晚上處於亢奮狀態,推算時間看來,隻有可能是前一天的白天被人下藥!


    “沒……沒吃什麽吧。”皇甫慕認真的想了一下。


    “慕兒,是不是你記錯了?它們真的一丁點東西都沒吃嗎?”徐妃也追問道。當她得知皇甫慕和鬆鼠服用了同一種藥物後,立刻派人著手去查,派去的人翻遍了整個八皇子府,排查了府上所有的下人,沒發現一點問題。


    “嗯……”記得之前表哥陳遠陌也問了類似的問題,他當時是怎麽迴答來著?大病初愈的皇甫慕迴想了好一陣子,才道:“喝茶算嗎?那天我約了大學士府的陸姐姐見麵,陸姐姐遞給我一杯碧螺春,我就拿來喂鬆鼠了。”


    “……!!”陸子青?!徐妃下一刻沉不住氣的問道:“那你有沒有喝那杯茶?陸子青遞給你的茶你有沒有喝?”


    “當然……”沒有,皇甫慕忽然想起來自己和陳遠陌之前的男子漢的約定,於是話到嘴邊,他改口道:“當然喝了,我先喝了半杯,然後拿去喂小鬆鼠的。”


    聽到皇甫慕的迴答,徐妃的心都揪成一團了,要不是皇帝在這裏,她早就摔碗破口大罵了,這陸子青小小年紀居然如此狠毒!但不管心裏怎麽痛恨陸子青,怎麽想把她碎屍萬段,徐妃都不能表現出來,現在的她滿臉的驚恐,毫無主見的樣子,求助的看向皇帝,“皇上,這……這……”


    身為一國之君的皇帝就沒那麽多顧慮,他麵色鐵青的狠狠的拍向床榻一側,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皇帝咬牙切齒的低聲道:“真是沒想到啊,最毒婦人心!!”


    本來皇帝對皇甫慕的問話,隻有他和徐妃二人懂,其餘的站在屋裏伺候的宮人們都是雲裏霧裏的,怎麽突然聖上就生氣了?伺候的宮人們嚇得紛紛下跪,連皇上息怒都不敢說,畢竟他們哪兒知道皇帝在惱火什麽。


    “安壽阮!!”皇帝怒聲喚道。


    門口的大總管聽到主子在喚自己,立刻踉踉蹌蹌的跑進來,連忙道:“皇上,奴才在。”


    “傳朕旨意,大學士府陸子青,心術不正,不守婦道,背棄皇室,謀害皇子,賜毒酒一杯,以儆效尤!”


    “……”大學士府的?那陸子青可是大學士陸讚的孫女,見皇帝正在氣頭上,安壽阮有心想提醒一下,可剛準備開口,就感受到來自徐妃的警告的目光,看來她想致陸子青於死地!安壽阮心裏權衡片刻,咽下想說的話,領命道:“奴才領旨。”


    賜一區區世家庶女毒酒一事,壓根不必司禮監大總管親自跑,可因為麵對的是大學士府,安壽阮也不能隨便安排個人下去做,他想了一下,五個幹兒子裏,好像隻有小兒子安然閑置在府,於是便派個人去傳話,將這個任務丟給安然。


    安然是個孝順兒子,無論安壽阮讓他做什麽他都義不容辭,更何況是傳份旨意呢,打從他十四歲起,就開始親自當帶頭人替主子傳達各種旨意,像這種毒酒一杯白綾一條的,他得心應手。


    安然穿好代表自己等級的高級內監服飾,手握拂塵,領著四個小太監,坐著宮中的馬車朝大學士府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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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士府內,陸子青因退婚一事被勒令關在自己的院子內,不得外出。麵對府裏下人們的指指點點,嫡姐陸子萱的冷嘲熱諷,陸子青一點也不覺得難過,相反,她開心極了,她終於不用嫁給那個傻子了。


    都說陷入情愛的女人容易變傻,這放在陸子青身上再合適不過,被皇家退婚了又怎樣,被皇帝誣陷有克夫之像又怎樣,她獲得了她的最純質的愛情,她做夢都想不到她心愛的四皇子殿下,在緊關時刻挺身而出,向聖上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保她一命。想到皇甫恆為她不顧一切的做法,陸子青心裏既甜蜜又心酸,甜蜜於皇甫恆對她用情至深,撐起所有,心酸於皇甫恆為此賠上了前程,他們的事情定會被聖上不喜,四皇子殿下怎麽可以這麽傻呢,她那麽愛他,可以為他舍棄所有,就是死也不會將他們的關係說出!


    陸子青從未覺得自己做錯,整個京都之內,不明白其中緣由的人都認定此番事件是皇室包庇在先,看不得那個傻皇子在皇陵受苦,甚至傳出徐妃動用金陵徐家勢力,與皇室談條件,付下大量金錢,才得以保住皇甫慕。如今傳聞越傳越邪乎,連陸子青這個局中人也相信了,沒錯,一定是這樣,那傻皇子如此迫害自己,怎麽可能平安無事,定是那滿身銅臭味的徐妃幹的好事,害得自己無緣無故背上克夫的罵名。


    被退了婚的陸子青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挺好,不用嫁給傻皇子,又因為是皇室欠了自己,定不會對自己做什麽,她心安理得的待在府中,默默的等著她心愛的人,四皇子殿下為她付出如此之多,定是心裏也惦記著她的,等過些時日,風頭過了,四皇子殿下定會接她入府,畢竟他們已有夫妻之實了。


    陸子青待在院子裏,閑來無事看看書,作作畫,過得十分愜意,這要是換做其它女子遭遇退婚,怕是早就沒了臉麵,投井自盡了。


    陸子青中午小憩了一會,下午剛剛轉醒準備吃點東西,她還沒起身,婢女就推門而入匆匆來報,“小姐,小姐,宮裏來人傳旨了。”


    宮裏來人了?陸子青稍有犯怵,因為上次宮裏派來了幾個嬤嬤,將她好一頓折磨。即使心中再不願意,陸子青還是整理好著裝,與婢女一起出門迎接。


    院子裏,大學士府的女主人柳氏站在一旁,與前來宣旨的公公們距離稍遠,麵色十分難看。


    宮裏的太監何其之多,陸子青隻是大學士府的庶女,入宮機會有限,從未見過這幾位公公,隻見站在他們最前方的那位太監身穿深藍色上麵繡著鯉魚花紋的宮中服飾,看上去很有身份地位,太監相貌美豔絕倫,膚色潔白無瑕,如含脂般的雙唇微微翹起,“陸小姐,雜家是司禮監外差安然,您接旨吧。”


    看著那個自稱是安然的絕美笑容讓陸子青惴惴不安,她跪在地上,咬牙道:“民女接旨。”


    安然輕咳兩聲,尖聲道:“皇上有旨,大學士府陸子青,心術不正,不守婦道,背棄皇室,謀害皇子,賜毒酒一杯,以儆效尤!”


    毒酒一杯?!陸子青驚得猛然抬起頭,這才看見那人身後的一個太監手裏端著托盤,盤子裏放著一杯酒,陸子青臉色變得慘白,雙腿無力,直接坐在地上,“不……不……,我沒有,我是冤枉的……”


    對於陸子青的反應,安然見怪不怪了,從他手裏被賜死的人,沒十個也八個,要是個個喊自己是冤枉的,那他還幹不幹活了,“陸小姐,這是聖上的旨意,您莫讓雜家為難啊。”安然說著看向身後那端毒酒的太監,準備讓他們來硬的。


    可這一轉頭,就看見大學士陸讚帶著幾個家丁匆匆朝這邊趕來,陸子青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她起身提著裙子跑向自己的祖父,來到祖父身邊,她嚶嚶的哭了,“祖父救我,祖父救我,他們冤枉我,說我毒害皇子,我沒有……我沒有啊……”


    安然沒想到陸讚趕來的那麽及時,不免有些頭疼了,對方是大學士,幹爹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與他為敵,所以他想著趕緊讓陸子青把毒酒喝了了事,看來還是慢了一步。


    麵對這位大儒,安然該給的禮節還是給的,“見過陸大人。”


    “你剛才說什麽?子青毒害皇子?!”陸讚剛剛趕來,並不知聖旨內容。


    安然點點頭,“沒錯,毒害皇子,聖上賜毒酒一杯,還請陸大人讓開吧。”


    “祖父,祖父,我沒有,我沒有啊!!”陸子青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刷刷的往下掉,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您信我,我沒有毒害八皇子,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安然不禁挑眉反問道:“陸小姐,雜家隻是說毒害皇子,可並未說是哪位皇子,你怎麽這麽確定是八皇子殿下?”安然心思縝密,在司禮監多年的習慣讓他留意每個人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然後稍作揣測,就能將其用意摸出個七八分來。這件事分明就是陸子青心裏有鬼,連傳旨的自己都是收到喊爹的指派匆匆趕來,沒時間過問其中的緣由,不知所謂被毒害的皇子是哪一位,而這陸子青就能指名道姓的說沒毒害八皇子?!


    作為局外人的安然能如此冷靜的分析,但陸讚不能,陸子青是他的孫女,是他看著長大的,她隻是個單純的女孩,不可能有這般惡毒的心思!


    是的,子青她婚前失貞,不願嫁給八皇子,甚至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但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背上克夫的罪名,明明之前在禦書房,他與皇上之間就達成協議,此事不做追究,為什麽現在又要趕盡殺絕?!陸讚是三朝元老,很了解皇上的為人,他是個大氣說一不二的人,不可能就此反悔,這中間定有人從中作梗!


    陸讚質問安然道:“你說子青毒害皇子,可有什麽證據沒有!”


    “……”安然無奈了,他就是個傳旨的,就算有證據也不經過他的手啊。


    見陸讚是鐵了心的要護陸子青,安然既不想得罪這位大儒,也得不辱使命,於是想了一下折中的法子,他親手端起那杯毒酒,走向陸子青,遞了過去,仿佛要逼著陸子青喝下毒酒似的,“陸小姐,過了時辰可不好,您就喝了吧……”


    “不要,不要!!”陸子青畢竟年輕沉不住氣,看著安然親自拿著毒酒走向自己,她害怕的極了,下意識的揮手拂去,不知是不是袖子太長碰著了安然的手,啪的一下,這酒杯掉在地上,毒酒灑了一地,酒杯也摔碎了。


    “陸小姐!你這是要忤逆聖意嗎!!”安然眯了眯眼,收起笑容。


    陸子青嚇壞了,她……她沒想到會碰著這太監的手,她不是故意打翻毒酒的!見孫女被人欺負至此,陸讚直接將人護在身後,絲毫沒有因毒酒打翻而出現慌亂的表情,“然公公何必惺惺作態,”若是這太監真的想逼迫自家孫女喝下毒酒,定會讓身後幾個人幫忙,強壓著人,灌也得灌進去,他是故意讓子青弄翻毒酒,這樣一來誰都不得罪,“此事老夫定會親自向聖上請罪!用不著你操心!”


    “如是最好了,”安然成功的球踢到陸讚那邊,至於他怎麽跟皇上解釋,就與自己無關了,安然一甩拂塵,告辭道:“既然如此,雜家就先迴去了,還有,陸大人,”安然說著看了一眼被陸讚死死維護的陸子青,諷刺道:“您這位孫女可不是您想象的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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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無功而返,陸子青一個勁的哭著向全府人強調,自己沒有毒害皇子,根本不知為何聖上會下達這個旨意,由於外麵的傳聞,久而久之的陸子青覺得自己真的是受害者,被逼著嫁給八皇子,差點被八皇子害得沒有清白,如今對方想殺人滅口了!!


    現在陸讚對陸子青失望透頂了,作為大儒,他十分厭惡那些個不守婦道婚前失貞的女子,可偏偏不巧,陸子青兩樣都占了,為了維護家族的聲譽,陸讚不可能將人趕出府去,於是就讓讓陸子青在府上自生自滅,就當養個閑人。可自生自滅不代表可以一杯毒酒將人賜死,還是以謀害皇子的罪名,陸子青被賜死是小事,讓他們整個大學士府無故被人冤枉可是大事,毒害皇子是誅九族的!今兒個皇上以此罪名賜死陸子青,明兒個就能以此為理由抄了他們大學士府!


    陸讚迴到廂房內,遣走所有下人,房裏就他與陸子青兩個人,他坐在椅子上,盯著陸子青,問道:“子青,你跟祖父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剛才那太監說出“謀害皇子”這幾個字時,陸子青整個人跟緊繃的弦似的,是的,她的確有這個心,甚至還動了手,可沒有成功啊!她清楚的記得那傻子沒喝那杯茶,所有的收尾工作四皇殿下已經幫她做好了,不會出現差池,更不會留下證據。陸子青篤定皇甫慕沒事,是有人想將她殺人滅口,這麽痛恨自己的人,除了皇甫慕外,還會有誰?!


    “祖父,我……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陸子青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解釋道:“祖父,我就是一小小庶女,沒入過幾次皇宮,連皇子都沒認全,怎麽可能毒害皇子?!我熟悉的皇子隻有姐夫和八皇子,我也隻與八皇子單獨待過一次,差點被他害死,哪兒有機會去毒害他!”


    那陸子青說的句句在理,陸讚沒找到一點疑點,:“你說,為什麽皇上要將你賜死?”


    “是……是有人想打擊報複!對!是八皇子殿下,是徐妃!一定是他們!!”陸子青哭聲道:“祖父,我沒有做過毒害皇子的事,您救救我吧,求求您了,救救我吧!”


    陸子青懷疑的對象與陸讚不謀而合,陸讚思前想後,也覺得徐妃最為可疑,徐妃有多寵愛那個傻皇子,整個朝廷都知道,徐妃費心費力的為八皇子求娶側妃,卻換來這個結果,她惱火也是必然。陸讚雖不知徐妃到底用了什麽法子說動皇上下旨,但他不能坐以待斃,讓一區區商女毀了他們陸家百年名聲!


    陸讚是個很有頭腦的人,他不會直接去找皇帝,雖然與皇帝達成一致,陸子青失貞一事不會被傳出去,但這不代表皇帝不對他們陸家有意見,否則他怎麽可能下旨賜毒酒。放眼望去,整個大楚國境內,僅有一人能讓皇帝收迴成命,這人就是當朝太後!


    陸讚打定主意,讓陸子青梳洗一番後,領著她入宮拜會。


    陸讚年長太後十來歲,太後還沒嫁給皇室時,他們就彼此相識,同為出身大家族兩人,身上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對於自己家族榮譽的看中,比如看不上那金陵徐家出身的徐妃。


    陸讚的馬車來到宮門口,他領著陸子青下車,向宮門口的公公遞了牌子,求見太後。


    在等候期間,陸讚恰巧偶遇了從宮裏出來的陳遠陌,因皇甫慕蘇醒,陳遠陌以表哥身份前去探望,他看見在宮門口等候的陸讚時,麵上一點也不吃驚,像陸讚這種十分看重自己與家族榮譽的大儒,怎麽可能任由別人亂安罪名。


    剛才在婉儀殿,徐妃幸災樂禍的告訴陳遠陌,陸子青那個賤人就是下藥之人,被皇帝賜了毒酒。陳遠陌沒細問徐妃是怎麽做到的,他相信自己的姨母,隻要稍微給她點提示,她下手比任何人都狠!隻是這迴徐妃麵臨的對象是大學士陸讚,陳遠陌心裏不禁為她捏了把汗。


    就個人而言,陳遠陌與大學士府沒有任何過節,甚至他心裏對陸讚即是敬佩又是感恩,敬佩他的大儒風範,能門生滿天下,感恩於他多年前的推薦之信,當初陳遠陌因前去南蠻而錯過科舉鄉試,是陸讚自願為他寫推薦信,才得以參加秋闈,若非那封推薦信,陳遠陌不可能順順利利參加科舉,掌控整個吏部。雖然上次鬧得不愉快,但成員絕不是隨便給人黑臉的人,作為晚輩,他滿含笑意的朝陸讚走去,率先打招唿道:“陸大人今兒個也入宮嗎?”


    雖然陳遠陌是揭穿自家孫女非完璧之身的直接原因,但這事情上的確是他們理虧在先,陸讚是個是非分明的人,絕不會在此跟陳遠陌甩臉子,“陳大人。”


    看著麵色凝重的陸讚,又看了看站在陸讚身後的哭紅了眼的陸子青,陳遠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皇上賜下的那杯毒酒,陸子青沒有乖乖喝下。


    陳遠陌將視線從陸子青身上移開,他輕聲道:“陸大人,我剛才從徐妃娘娘那邊迴來。”


    “……”陸讚沒有吭聲,隻是看向陳遠陌,倒是想聽聽他還能說什麽。


    “八皇子殿下被人下藥中毒,狀況很不好,剛剛恢複意識,”陳遠陌好言相勸道:“陸大人,事關皇子安危,您還是不要插手為好,以免惹禍上身。”


    陸讚挺直了腰板,應聲道:“老夫多謝陳大人的勸言,倘若此事是我大學士府的過錯,我們應當認下,可若是被人胡亂安上罪名,恕難老夫咽下這口氣!”


    這時皇宮城內,一嬤嬤來到宮門口,見那嬤嬤的穿著氣勢,怕是有一定地位的,她來到陸讚他們麵前,欠了欠身,道:“是太後娘娘派老奴來的,請陸大人進宮吧。”


    陸大人向陳遠陌拱手告辭,不再寒暄,由那嬤嬤帶路,入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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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午休完後再小祠堂內念了會經,就被告知大學士陸讚有要事求見,太後對這位名滿中原的大學士很是尊敬,立刻命人請進宮來。


    慈寧宮內,見到太後的陸讚與陸子青表明一切,希望太後做主,徹查此事,陸大學士府不願就此蒙上不白之冤。


    太後的皇孫眾多,個個身強體健,唯有皇甫慕是個傻子,再加上她母妃出身低微,連帶著太後對他們母子沒什麽好感,但徐妃是皇帝身邊的老人,徐家又時皇上奪得皇位的有利支持者,所以太後平日裏再怎麽看徐妃不順眼,也沒為難過她,多年來相安無事。


    可這迴徐妃實在太過分了,她的傻兒子能娶京都有名的才女為妻,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這傻子非但不珍惜還指使下人毀掉女孩的清白,這種人根本豬狗不如!太後有時候實在想不通為什麽皇帝放著那個多健康的皇子不管,非要偏心那個傻子,就因為對三皇子之死的愧疚將其轉嫁到那傻子身上?這要是放在尋常百姓府,哪怕那傻子是嫡出,最多就是賞口飯吃,哪兒由得他胡鬧亂整。


    平日裏太後可以對皇帝的偏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迴不行,這是原則性問題,犯了錯就要受懲罰!之前明明說要重重責罰皇甫慕守皇陵,結果一個早朝下來,直接取消婚約了,那傻子什麽事都沒有,外麵風言風語說的很難聽,甚至說金陵徐家花重金從皇室手裏買下皇甫慕一命,太後聽到傳聞氣得鼻子都歪了,他們皇室高風亮節,怎麽可能做出這等事情!太後不是沒問過皇帝,為什麽就此饒過皇甫慕,可皇帝不做任何迴答,好在大學士府也沒有追究此事,太後也就不強.逼著皇帝迴答了。


    如果那徐妃有眼色,就應該知道現在趕緊壓著尾巴做人,別再搞什麽有的沒的,可結果呢,不知使了什麽狐媚功夫,居然讓皇上下旨賜死陸子青!太後本來就對徐妃有偏見,現在更是把她想成了禍國殃民的妲己。太後氣唿唿的對身邊的嬤嬤道:“讓徐妃那個賤人和慕兒滾過來見哀家!”


    見太後氣得不輕,嬤嬤哪兒敢耽擱,立刻領命去請徐妃。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慈寧宮主殿外響起一片嘈雜聲,坐在主座上的太後朝著正前方的殿門看去,隻見門外浩浩蕩蕩的一片人,在那片人的前方,一明黃色的身影十分明顯,在大楚國境內,能穿明黃色衣裳到處走的人除了還會有誰呢。


    太後見狀,冷笑道:“哎呦,徐妃的架子還挺大,連皇上都請來撐腰了!”


    本想著等徐妃與皇甫慕走進大殿,不管皇帝在不在場,她定要冷嘲熱諷一般,可當徐妃真正走進來時,滿肚子的嘲諷之話硬是被太後憋在嗓子眼,說不出口了。


    徐妃憔悴不堪,平日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穿著一身素色宮服,額頭包著厚厚的紗布,而皇甫慕那邊就更絕了,直接躺在榻上被人抬進殿裏的。


    徐妃緩緩走上前來,準備問安,“臣妾見過太後娘娘。”說著就要躬身請安。倒是皇帝一把將她攔住,道:“罷了罷了,你與慕兒有傷在身,就不必請安了。”


    之前太後聽信了陸子青與陸讚的一麵之詞,見他們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一個柔柔弱弱的弱女子,被徐妃逼到如此地步,氣不過想把徐妃喊來好好責問一番,可再一看徐妃和皇甫慕,一個額頭有傷麵色慘白,一個連床都下不了,看起來比陸子青他們還慘,太後對此有些鬧不準了,不禁問皇帝道:“皇上,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皇帝來到太後的身邊坐下,簡單的向太後解釋了一下皇甫慕在婉儀殿休養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從中毒到那兩隻暴斃死掉的鬆鼠,皇帝看向陸讚,冷聲道:“朕倒不知大學士神通廣大,能請的動母後您啊!”


    陸讚冷汗冒出,也察覺到自己把事情想象的太簡單了,本以為是徐妃追究到底,皇子中毒是誣陷之詞,可現在看來追究之人是皇帝本人,八皇子真的中了毒!


    “皇上息怒,老臣也是剛剛得知八皇子殿下中毒,”陸讚道:“八皇子殿下中毒,老臣深感遺憾,但這並不能說明是子青下的毒,她與八皇子殿下隻見過一麵,而且見麵又發生那麽多事,難免殿下有記錯的時候,有些問題老臣想親自問問八皇子殿下,還請皇上恩準。”


    “好啊,朕倒是想看看你還有什麽問題要問!”皇帝怒聲道。


    得到皇帝的首肯,陸讚轉過頭看向躺在榻上,一臉懵懂的皇甫慕,問道:“八皇子殿下,您真的喝了子青遞來的茶水嗎?”


    皇甫慕十分肯定的點點頭,迴答道:“是的,我喝了。”


    “你騙人!!”聽到皇甫慕的迴答,陸子青瞪大了雙眼指責道:“那日我們見麵,你一口水都沒喝,你什麽都沒喝,什麽都沒喝!你冤枉我!冤枉我!”陸子青本就心裏有鬼,她十分確定那茶水被下藥,也十分確定皇甫慕沒碰那茶水,如今他居然作偽證說謊,陸子青能不心虛麽!


    “慕兒騙你?冤枉你?”徐妃氣得要命,衝了上去,不顧皇帝太後在場,指著陸子青的鼻頭大罵道:“是你心術不正,想害我兒子!慕兒冤枉你用得著他自己以身犯險,差點丟了性命?!”


    陸子青是心虛則亂,可陸讚卻很快的發現了問題所在,他繼續問道:“那八皇子殿下,您有沒有親眼看見子青往你的茶水裏下毒?有沒有證人能證明這件事?”


    皇甫慕不喜歡說謊,跟陳遠陌的男子漢約定也沒涉及這方麵,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說了真話,“沒有,陸姐姐遞給我什麽,我就喝什麽。”


    徐妃朝天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麽?套她兒子的話嗎?當她徐婉是死的嗎!!徐妃冷笑道:“陸大人,您沒開玩笑吧,下毒之人還會讓別人看見自己下毒嗎?一定是陸子青趁人不備偷偷下毒,再將茶水遞給慕兒喝的!”


    “徐妃娘娘說的沒錯,一定有人趁人不備下毒,可你們為什麽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非要認定是子青下的毒?”陸讚順著徐妃的話繼續說道:“難道八皇子殿下在那日隻喝了那一杯茶,沒有吃其他東西嗎?那兩隻鬆鼠之死會不會是在不被人不注意的情況下誤食了殿下留下來的食物才暴斃而亡?我覺得最可疑的人不是子青,而是殿下身邊的人,他們知道殿下的生活性,最有可能下毒。”陸讚說著,雙手抱拳向皇帝太後道:“皇上,太後娘娘,子青隻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她就算想下毒,如何弄上那種致人以迷幻的毒.藥?相反八皇子府,進進出出那麽多人,很有可能混進去些什麽,應該加派人手調查皇子府的人才是。”


    放眼整個大楚國,能跟慕兒有利益是上的衝突的人隻有陸子青,動機很明顯,她不想嫁給一個傻皇子,至於其他人,誰會把一個傻皇子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一點威脅之處都沒有!沒想到陸讚這個老東西居然和稀泥,說皇子府有問題,徐妃怎麽可能任由他轉移視線,“陸大人,您說的可能性本宮都想過,本宮早就派人將八皇子府,慕兒身邊的所有人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調查清楚了,沒有一點可疑,甚至連動機都沒有。唯獨你的孫女陸子青,他有動機,倘若慕兒沒了,不就正遂了她的願!”


    “徐妃娘娘!請您慎言!你說的這一切都是您妄加猜測,”陸讚絲毫不肯鬆口,“僅憑子青不願嫁給八皇子殿下就認為她是兇手,這未免太過兒戲!您有證據證明這都是子青做的嗎?!”


    坐在太後身邊的皇帝沒再說一句話,剛才聽了陸讚的辯解,他有些被說服了,凡事要講證據,當時聽慕兒說喝了陸子青遞來的茶水,便怒氣攻心的認為是陸子青下的毒,可陸讚說的也沒錯,慕兒中毒還有其他可能性。


    還不等皇帝細細想明白陸讚的話,卻聽徐妃信誓旦旦的道:“本宮既然認定陸子青是兇手,怎麽可能沒有證據!”


    徐妃說著,從衣袖裏拿出一小張被折疊過的油紙,那油紙是藥房裏很普通的,包藥粉用的通用紙,她將油紙晾在陸讚和陸子青的眼前,“這張紙是本宮派人在小碧茶莊找到的,就在出事的那個廂房裏,油紙上還殘留著藥粉沫,這種藥所導致的症狀與慕兒的症狀一模一樣,陸子青,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嗎?”這是詐供,徐妃根本沒有證據,但沒有證據不代表不能創造證據,自從她將陸子青認作是兇手後,就開始分析她如何下毒,皇甫慕是喝陸子青遞來的茶水中毒,可茶水是小碧茶莊準備的,那下毒的唯一機會就是帶著毒.藥赴約,趁機將其投到茶水裏。商賈世家出身的徐妃心思活絡,套話詐供是她年輕時做生意的常見手段,陸子青哪兒是她的對手。


    “不可能!!”看見那張熟悉的藥紙,陸子青立刻上了當,嚇得將實話脫口而出,“四皇子殿下已經幫我處理了,這藥紙不可能在你手裏!”


    頓時,慈寧宮的主殿內一片寂靜。


    “終於說實話了,”徐妃眉毛微挑,似笑非笑的道:“你剛才說什麽?四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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