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相顧無言。


    縱然以前程箏在程家被無視個徹底,可當此時她看見瘦了一圈的程建設,還是紅了眼圈。


    作為程建設的第一個孩子,程笑從小得到了程家上下更多的關愛。


    她一看見程建設,就飛奔跑到程建設的懷裏,失聲痛哭。


    “爸,我媽沒了。”


    程箏默默地將帶來的東西,放到程建設麵前的桌上。


    程建設心知肚明這是一頓斷頭飯,他的臉上肉眼可見的一片慌亂與後悔。


    “笑笑,程箏。”


    程建設喚著姐妹二人。


    從稱唿上,一下就聽出了親疏遠近。


    “爸媽不在了,以後你們幾個要相互照應。”


    “笑笑,你是大姐,人家說長姐為母,你要做好榜樣,照顧好弟弟妹妹。”


    程建設心疼的看著程笑臉上的淤青,他知道這都是他那個好女婿打的。


    他如若還在外麵,他非得打得他跪地求饒!


    可他……連為女兒撐腳都不做不到。


    “笑笑,他打你,你別乖乖守著,你兇一點,實在不行,你跑,要實在跑不過,那就離婚。”


    程笑捂著嘴,拚命點頭。


    程箏以為程建設會叮囑自己,卻不知,程建設又繼續道:“笑笑,筠兒那孩子衝動任性,你好好管教管教,你作為長姐,該打就打。別心軟。”


    “至於程簡,他犯的事不重,等他出來了,你們當姐姐的都幫襯幫襯。”


    直到最後,程建設才看向他的這個二女兒程箏。


    程箏從小在程家沒有什麽存在感。


    她不像程笑是第一個孩子,被父母寵著。


    她從一出生,就被忽視,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還會被父母嫌棄為何不是兒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孩子,卻在恢複高考後就考上了大學,甚至還考上了研究生。


    最看不起的程箏,反而成了程家最出息的孩子。


    “程箏,我知道你怨我、怨你媽,可我和你媽走後,她們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親人了,我對你要求也不高,你到時候盡量給你弟找個好一點的工作,幫襯著你弟結婚生個孩子,我就知足了!”


    程建設說完,就拿起筷子,吃著斷頭飯。


    明明是美味佳肴,可吃到程建設的嘴裏,卻覺得萬分苦澀。


    尤其是當他看見淚流滿麵的程笑和程箏時,腦海裏更是浮現出來曾經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那時他們一家,其樂融融。


    劉桂英雖然有一些小毛病,卻無傷大雅。


    夫妻吵吵鬧鬧這麽些年,也過來了。


    程建設想,他如果沒有收對方的金條,就不會被威脅。


    他如果沒有被威脅,就不會對葉和平下死手。


    葉和平如果沒有死,他也會坐牢,更不會被槍斃。


    程建設吃肉喝酒,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一根煙還未抽完,就有人走了進來。


    “程建設,時間到了。”


    程建設臉色煞白的看向程箏和程笑,“別哭,我走了!”


    程笑上前,一把抱住程建設。


    “爸,你別走!”


    程箏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程笑被強行拉開。


    程建設的頭上,被戴上一頂藍色的布帽子,強行被帶走。


    程笑追不上程建設,她一巴掌打在程箏的臉上。


    “程箏,你還有心嗎?你有心嗎?”


    程箏沒有躲,隻是默默地接下這一巴掌。


    一牆之隔的葉繁星被霍東方帶走。


    “霍叔叔,我們要去哪裏?”


    走廊上,一片寂靜。


    葉繁星的心,莫名的怦怦怦地跳。


    “你不是想練槍法嗎?”


    “啊?”


    葉繁星愣了一下,現在去練槍法嗎?


    霍東方帶著葉繁星來到了靶場。


    他挑了一柄適合葉繁星用的手槍遞給葉繁星。


    “星星,我知道你可能會想要親手槍斃程建設,但,我不能做這麽不合規矩的事。”


    葉繁星雖然是真的想要親手殺了程建設,她卻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


    如若自己真的這麽做了,萬一上麵追究責任,霍東方這就算是濫用職權!


    “你看見前麵那個人形靶了嗎?你就把他當成程建設!親手殺了他!”


    葉繁星並不會用槍。


    霍東方體貼地站在葉繁星的身後,握著葉繁星的手,親手教著葉繁星開槍。


    “緊張?”


    霍東方灼熱的氣息,撲灑在葉繁星的耳畔。


    葉繁星搖了搖頭。


    “不緊張。”


    開槍她不緊張。


    她緊張的是,霍東方與她距離太近。


    近到葉繁星隻聞得到霍東方身上那極具侵略性的雪鬆香氣。


    絲絲縷縷的雪鬆冷香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似的,將葉繁星牢牢的籠罩在其中。


    “砰!”


    就在葉繁星如此這般想時,霍東方的手指貼在葉繁星纖細的手指上扣動扳機。


    一枚子彈從那個人形靶的心髒射過,“嗖”的一下,射向遠方。


    一枚子彈穿透程建設的心髒。


    緊接著,又是一枚。


    “砰砰砰”的槍聲響起時,程笑下意識的抱住程箏。


    她的臉上,是一片無盡的惶恐與不安。


    “這槍聲,是……”


    程笑不敢問出後麵的話。


    程箏點頭。


    是。


    程建設被執死刑了。


    曾經,程箏在心裏埋怨過她的父母,怨恨過她的父母。


    可直到此時,程箏才清清楚楚的意識到,她,沒有父母。


    她在這個世界上,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程建設被執以死刑後,屍體被程笑和程箏火化後帶迴去與劉桂英安葬在一起。


    程箏做完這一係列的事後,舍下這裏的一切,重新迴到大學校園。


    程笑見程箏這般無情無義,更是叫囂著要與程箏斷絕關係。


    程箏深知程笑過得不好,隻留下一個聯係方式給程笑,說如若程笑過不下去,可以去找她。


    密信的事,尚還沒有眉目,蘇家一家人帶著成為植物人的蘇明月搬離了軍區大院。


    葉繁星和霍東方也因為葉繁星開學在即,整裝出發去了軍校所在的荔城。


    荔城顧名思義,盛產荔枝。


    靠海,熱帶氣候。


    葉繁星和霍東方上火車之前,還穿得是毛衣,下火車時,便隻用穿連衣裙和短袖。


    軍校比普通大學開學時間略早一些。


    霍東方作為葉繁星的未婚夫,自是當仁不讓的陪著葉繁星去荔城軍醫大學報到。


    從火車站一出來,葉繁星就看見“荔城軍醫大學”新生接待處的牌子。


    “霍叔叔!你看!”


    葉繁星見霍東方盯著不遠處的人群,順著霍東方的視線看了過去。


    “你在看什麽?”


    霍東方剛好像看見了葉繁星的親生母親。


    “星星,你還記得你親生母親長什麽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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