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日報娛樂版的最新社論——《如何策劃一次完美的表白》上寫道,一次成功的表白至少需要以下幾個元素。


    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以及一個最能打動人心的方式。


    克拉克雖然身為星球日報的記者,但是卻不是星球日報的合格讀者。要是他讀過隔壁部門寫的這篇文章的話,也就不會策劃出這樣一個詭異的表白計劃了。


    錯誤的地點——正義聯盟元老會議室。


    錯誤的時間——正義聯盟元老會議剛剛結束的時候。


    至於方式打不打動人心這就不重要了,因為他根本連表白對象都是錯誤的——他在會議結束後直接找上了蝙蝠俠。


    另外五名元老早已離開,正在收拾會議資料的蝙蝠俠頭也不抬,冷冷的問飄到他身邊的超人:“你還有問題?”


    “是的。”超人點頭。


    “有什麽問題是比你這季度一億兩千七百萬美金的戰損還值得你關注的?”蝙蝠俠將手中的戰損單舉到超人麵前。


    超人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撞上一旁的顯示屏。這個季度由於塞尼斯托帶領黃燈軍團進攻地球,聯盟的戰損再次創下新高,甚至超過了上次達克賽德入侵的時候,以至於整場元老會議中蝙蝠俠都一直在散發著幾乎要凝成實體的黑色低氣壓。


    而在想到他們燒掉的好像全是蝙蝠俠的緋聞男友的錢之後,在場的另外六人全都噤若寒蟬,以至於這次元老會議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安靜最和諧的一次。


    看著戰損單上自己名字下麵那一長串零,超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選擇了一個很糟糕的時機來和蝙蝠俠攤牌。


    “我不是故意的。”他心虛的解釋,“那種情況下我也沒有辦法。”


    “是的,你不是故意的。”蝙蝠俠將戰損單拍在桌麵上,“但是你至少可以注意一下。比如不要總是舉起一個東西砸向另一個東西,或者不要總是把敵人扔進大樓裏去。我想隻要你在戰鬥時稍微思考一下每一步動作的後果,至少能替整個聯盟節省出四分之一的戰損費用來。”


    說到這裏,蝙蝠俠麵具下的布魯斯不由得一陣惱怒。超人在戰鬥中攔腰撞倒了一棟大廈,而那棟大廈好死不死的正好是韋恩集團的一個分部。雖然在戰鬥剛剛開始時他們就及時疏散了人群,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這項損失卻在韋恩集團的財務報表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真是一筆讓人心痛的損失啊,韋恩先生。”盧修斯在看見財務報表時的神情至今還深刻的烙在布魯斯的記憶裏,韋恩集團的ceo一臉沉痛的看著那串損失數字,然後抬頭向他投去了一個遺憾的微笑,“您要知道,即使是我們這樣的企業也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消化這筆損失。在這裏我隻能抱歉的通知您,由於無法調動足夠的資金,蝙蝠火箭背包的研發計劃恐怕必須推到下個季度了。”


    被迫推遲了裝備升級計劃的布魯斯心情惡劣,見到造成這麽高戰損的罪魁禍首時態度更談不上友好:“我們的讚助人不是印鈔機,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這點,尤其是你,超人。”


    “超人”這兩個字被他念的咬牙切齒,其中蘊含的怒意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讚助人”這個單詞終於讓超人想起了他最初的目的。他不動聲色的向後飄了一點,確認了自己離蝙蝠俠的距離已經超過了一個手臂的長度之後,才開口說道:“事實上,我找你也是為了談談我們的讚助人。”


    “你要談什麽?”蝙蝠俠抱起手臂。


    超人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你和布魯斯·韋恩之間的關係,真的是情侶嗎?”


    “怎麽,下麵你是不是要告訴我超人其實是一個恐同者?”蝙蝠俠冷笑。


    “當然不是!“超人立刻開口辯解,隨後他又陷入了新一輪的失落情緒中。在他問這個問題之前,超人還抱有一定的幻想,或許蝙蝠俠這一次會幹脆利落的堅定不移的否定掉這個傳言,但是在聽見蝙蝠俠模棱兩可的迴答之後,他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碎掉了。


    於此同時,抱著手臂的布魯斯則在飛速的思考著超人提起這個話題的目的。他不得不承認,在當初第一次聽見綠燈軍團成員提起“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是情侶”的這個傳言時,他沒有否認完全是因為過於震驚。這麽多年來關於蝙蝠俠和韋恩集團之間關係的猜測層出不窮,流傳最廣的一種就是蝙蝠俠手上握有韋恩的把柄,以此來要挾韋恩集團資助他的義警行動。事實上,除了某些大腦迴路異常奇特的哥譚反派,幾乎沒有正常人猜測過“情侶”這種不靠譜的選項。所以當布魯斯第一次在瞭望塔上聽到如此篤定如此理直氣壯的謠言時,世界上最聰明的大腦也難免當機了幾秒。


    也就是這幾秒,使他錯過了澄清謠言的最好時機。


    事後再來澄清謠言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了,所以布魯斯對於這個謠言徹底采取了放任不管的態度。他自我催眠說有點智商的聯盟成員應該都不會相信這件事情的,結果當超人再次提起這個話題,布魯斯才反應過來他貌似高估了聯盟的整體智商水平。


    事已至此,已經再沒有什麽可以補救的地方了,蝙蝠俠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接著說:“那你想說什麽,超人?”


    超人深唿吸了好幾次,為自己做著最後的心理建設。就在蝙蝠俠的耐心將要耗盡之時,他終於開口說話了:“盧瑟知道了我的一個秘密,他威脅我說他要將這個秘密說出去。我覺得他這麽做之前,我最好自己先親自告訴你。”


    “如果你想說你平時是一個名叫克拉克·肯特的星球日報記者,而星球日報現在正好是我們的讚助者韋恩集團旗下的財產,那你可以閉嘴了。”蝙蝠俠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呃,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超人說。


    “如果不是你的秘密身份暴露的話,我不知道你身上還有什麽事情是值得你這麽緊張的。”蝙蝠俠轉身打算離開。


    “不,等等,蝙蝠俠!”超人慌張的叫住了他,“盧瑟知道了我現在正愛著布魯斯·韋恩!”


    正走向大門口的蝙蝠俠像被瞬間凍上一般僵住了。


    頃刻間,整個會議室內溫度驟降,蝙蝠俠身上爆發出的怒意就像來自南極的極地風暴,無聲的席卷了他身邊的所有空間。蝙蝠俠沉默不語的站在風暴中心,半晌後才從喉嚨裏一個一個單詞的蹦出一句質問:“你說什麽?”


    如果說平時的蝙蝠俠是恐懼的化身,那現在的蝙蝠俠儼然就是恐懼本身。


    “聽著,蝙蝠,我沒有其他的意思。”超人以為蝙蝠俠此刻的滔天怒火是來自得知伴侶被他人覬覦的憤怒,“我的確是愛著布魯斯,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任何想要將他從你手上奪走的打算!你知道的,布魯斯甚至都不認識我!”


    蝙蝠俠一言不發的瞪著超人,護目鏡下的目光就像氪石刀一般危險銳利,以至於超人都覺得下一秒他會真的掏出一把氪石刀捅自己一刀。


    “好吧,蝙蝠俠,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氣。但是我像你保證,我對你和布魯斯的關係不會造成任何威脅!”超人急匆匆的辯解,“我本來應該將這件事永遠埋在心裏的,但是現在的情況促使我不得不告訴你。一旦盧瑟將我愛著布魯斯的消息公之於眾,不管別人是否相信,布魯斯都會被暴露在極大的危險之中。而我和你一樣,都不希望看見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會議室內的空氣在蝙蝠俠持續的沉默中越發沉重,盡管不需要唿吸,但超人卻已經體會到了即將窒息是什麽樣的感覺。


    “為什麽?”蝙蝠俠突然發出的聲音打碎了凝結成冰的空氣。


    超人一臉茫然,不知道這個無頭無腦的問題到底是在詢問什麽。


    “你為什麽會愛上布魯斯·韋恩?”蝙蝠俠用陰鬱的聲音補充完了他的問題。


    超人愣了一下,臉上隨即不受控製的露出一個笑容:“或許是因為和你一樣的原因吧。”


    他稍稍飄得高了一點:“我知道布魯斯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很善良,很堅強,他默默做了很多偉大的事情,卻從來都不聲張。布魯斯把真實的自己藏在花花公子的外殼之下,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過的很好,但我知道在他心中有一個脆弱的地方,所以他才用這樣的偽裝保護自己……”


    超人說著說著,突然發現蝙蝠俠身上散發的怒意越發猛烈,立刻閉上了嘴。


    “你就憑這些可笑的理由愛上了韋恩?”蝙蝠俠幾乎是在低吼。


    “愛情往往來得毫無道理,蝙蝠。”超人攤開手。


    蝙蝠俠似乎沒想到超人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語言。超人趁機開口:“我希望這次我們能聯手保護好布魯斯……”


    “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蝙蝠俠強硬的打斷了他,“這是屬於哥譚的事!”


    超人耐心的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蝙蝠。我隻是想……”


    “我不在乎你怎麽想!”蝙蝠俠怒吼道,“總之你給我離哥譚和韋恩越遠越好!”


    “好吧,聽你的。”超人訕訕的舉起雙手。


    在蝙蝠俠轉身離去之時,超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在原地衝蝙蝠俠大聲喊道:“蝙蝠俠!你一定要保護好他!”


    蝙蝠俠的迴應是怒氣衝衝的甩了一下披風。


    如果此時超人的心中並沒有亂七八糟的情緒幹擾的話,他或許能發現,蝙蝠俠此刻的姿態和以往相比萬分慌亂,要是確切一點形容,他更像是在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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