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大小將頂著風雪你瞪我,我瞪你,不明白沈易臻這是什麽操作,有些自我反思起來最近有沒有做了錯事,有些猜測起沈易臻這一行為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無論他們如何猜測,他們都能百分百的確定剛剛中了箭的那孩子對沈易臻來說,不是一般的重要。


    將軍中大小將招來,沈易臻不是為罰他們才讓他們在帳篷門口候命,而是嫌棄他們每進來一個人都帶進一陣寒風。


    給蘇韞笙撚好被褥,探了她鼻息,唿吸很微弱,他疼惜的在她蒼白眉宇落了一吻才起身出了帳篷,給等候良久的大小將分配下任務。


    二十萬人馬,沈易臻撥了忠於他的小部分士兵先迴自家大本營鎮守,而剩下的皆在東營場留下來。


    這則吩咐下去,有異樣的聲音不少,但礙於沈易臻的剛果手段,一個兩個的隻能懷揣著不滿下去幹活。


    沈國大軍留在了東營場,以前的帳篷和燕國的牙旗自然不能再留下,很快戰後的東營場被清理得很幹淨,就連厚積的雪堆都被一一清理掉。


    昏迷中的蘇韞笙被沈易臻抱到了中心位置的帳篷內,帳篷不再是黃色粗布,而是針腳縫得極整齊和縝密的暗綠色大篷。


    帳篷內的炭火自從蘇韞笙搬進來後便沒有熄過,而沈易臻除了非必要處理之事外,其他時間他絕對不會出帳篷,很多時候他都是坐在床邊守著昏迷不醒的蘇韞笙。


    夜裏蘇韞笙突然起了燒,沈易臻將軍中所有的軍醫都叫了過來待命,又是灌湯藥又是含人參片吊著命,折騰了一晚上,軍醫們都是兢兢克克,生怕床上的姑娘一個不留神沒了,沈易臻便發瘋取下他們的腦袋。


    蘇韞笙醒來是三天後的事,她沒徹底清醒,而是眯著雙眸迷迷糊糊,胸口的疼意折磨著她,她的喘息聲又長又沉,很是痛苦,每吐吸一次就牽扯到胸口的傷,疼得她就連昏迷都是處於痛苦的狀態下。


    她不想醒來,可耳邊一直有“嗡嗡嗡”的吵鬧聲,嘴裏連連被灌下苦藥,想吐都沒能吐出來。


    守了蘇韞笙三天的沈易臻見她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熬得通紅的雙眸激動的看著她,臉上的胡腮因為有三天沒處理了,亂七八糟的,加上他身上時不時散發出的陰鬱之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半眯眸子的蘇韞笙獰眉,硬生生被他這張比夜叉還要恐怖的模樣給嚇暈了。


    沈易臻還沒來得欣喜,蘇韞笙又暈了過去,他扭頭焦急的問一旁待命的眾軍醫。


    “這是怎麽迴事?怎麽又暈了過去?”


    一眾軍醫被問得瑟瑟發抖,一個跪得較近的年輕軍醫大著膽子講道:“燒已退,蘇姑娘應該是被爺您的英明神武給震暈。”


    這話說得漂亮,沈易臻自我反思的摸摸臉上的胡腮,不用照鏡子也知曉自己這副模樣定然好看不到哪裏去。


    擺手,放過同他一樣熬了三天的眾軍醫。“你們都下去吧。”


    “是!”一眾軍醫如同逃命般,半刻都不停留的湧出帳篷,覺得外麵的冰天雪地比帳篷內還要舒適!


    打發走一眾軍醫後,沈易臻依舊守在蘇韞笙身邊。


    抬手摸了摸她已然迴溫的側顏,他這三天緊繃的神經才終於放了鬆。


    明日秦蓁就到了,他相信在秦蓁的醫術下,蘇韞笙很快就好起來。


    握著她的小手放在心口上安心的蹭著,低頭在她耳邊輕語。


    “阿笙啊,快些好起來。等你好了,咱們就離開。我還欠你三裏海棠呢,等你再大些,咱們就成親,你給我生兩個娃娃可好?你個小壞蛋,把我瞞得好苦,一會醒來,看我怎麽收拾你……”頓了頓,他凝視她眉眼,心軟改了口。“不了,我說錯話了,我不收拾你,你收拾我可好?”


    話落下,她雙眼依舊緊閉,他一陣愴然。


    “你現在聽不到沒關係,等你醒了,我再同你說一遍。”


    將她的小手放入溫暖的被褥裏,沈易臻起身離開了帳篷,他得打理一下自己,省得蘇韞笙再次醒來又被他給嚇暈了。


    昏迷中的蘇韞笙不是完全沒聽到他說的話,她是有些意識在,隻是眼皮過重,難以撐開罷了。


    聽了他這席言語,她沒了昔日的歡喜和期待,有的是無盡的苦楚。


    她數不清他對她說帶她離開的話,他沒有一次是實現過。


    他說的,她一律信了,結果換來了什麽?


    她還能信他嗎?


    他們之間隔著一個老李和一個侯夏,兩條生命和一張包圍她的大網,她不清楚這張大網究竟大到了什麽程度!


    她有心想探究,可又害怕最終的結果會讓她死得更慘烈!


    由後背貫穿到胸前的傷口磨得她生疼,眼皮不再沉重後她才艱難的睜開雙眼。


    入眼的是一片漆黑和冰寒,她吃力的側身,張嘴想叫人,可聲音到一半卡在了喉間,她雙目因為驚悚而驀然瞪大。


    在她身側不到一米的距離躺著一具焦黑的身影,這個身影對她來說極其熟悉!


    隨著認出被燒焦黑的少年郎,她的唿吸開始急促起來。


    焦黑少年郎的腦袋朝她方向側來,用著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臉對著她,兩隻凸起沒了眼皮被燒得通紅的眼珠子冰冰涼涼的瞪著她。


    “……疼……死,我……了……火……你陪我吧……”粗糲幹老沙啞的聲音隨著他幹癟的嘴巴上下一張一合的說出話來。


    蘇韞笙張張嘴,想發出求救聲。


    “走!快走!”


    侯夏臨死前的焦急聲在耳邊倏然響起,她的身體本能要動,可耳邊又很快傳來另外一道聲音,隨即身上壓著一個人,那人是中了箭的老李。


    “不,不要出聲!”


    老李臨死前的交代,抬手捂住了她欲脫口而出的求助聲。


    當老李的手捂上她嘴巴時,她鼻尖嗅到了一股焦黑的難聞氣味,一恍眼,壓在她身上的老李變成了剛剛躺在她身側的焦黑少年郎!


    突來的轉變驚得她一身冷汗,後背心和胸口處痛感傳來,眼前一陣強光,她睜開疲重的眼皮,失焦的盯著暗綠色篷頂,哪還有什麽焦黑少年郎,一切皆不過是她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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