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韞笙獨自一人走在這片無盡頭的蒼茫之地,風沙無情的吹在她幹裂起皮的臉上,哪怕她將自己全身都包裹了起來,她還是被曬到了。


    手中的鞭子不熟練的甩在老牛粗糲臀部上,老牛依舊是慢悠悠的甩著尾巴走著。她沒有方向,隻能依靠老牛,老牛走哪她就去哪。


    她渴望見到活人,可也害怕見到活人。


    扭迴頭看向身後沒有盡頭的沙石之地,她心裏一顫,雙眼一熱,趕緊迴頭不敢繼續再看下去,再看她怕自己又要哭了。


    為不讓自己繼續傷感下去,她扯著嗓子大聲唱道:“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裏邊。叔叔拿過錢,對我把頭點,我高興地說了聲“叔叔,再見!”。”


    很快就唱完一首兒歌,還沒來得及緩解悲傷,蘇韞笙又趕緊唱了下一首,生怕自己停下來又要掉眼淚了。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賣報一邊走,一邊叫


    今天的新聞真正好七個銅板就買兩份報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大風大雨裏滿街跑走不好,滑一跤


    滿身的泥水惹人笑饑餓寒冷隻有我知道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耐饑耐寒地滿街跑吃不好睡不好……嗚”唱到這裏時她突然忍不住的哽咽,用力吐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悲愴繼續唱道:“痛苦的生活向誰告總有一天光明會來到!”


    對的,總有一天光明會來到的!


    “你唱的都是些什麽?”


    就在蘇韞笙給自己加油打氣時,熟悉的聲音突而傳來。


    “是誰?!”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沒看到人影,頓時她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身後呢傻子~”懶懶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蘇韞笙迴頭,看到的竟是沈易臻!


    幾日不見,他還一如是先前離開的玄衣,臉上少了幾分快意,多了幾分風塵仆仆和滄桑感。


    “看傻了?”見她沒出聲,他笑道,背靠在疊起來的被褥上,長腿都伸到了牛車外懸在半空中。


    “你……”蘇韞笙動了動唇瓣,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好不容易才適應他不在的日子,可現在他又突然間像隻孤魂野鬼一樣冒出來亂了她的章法,害她又得花時間去適應他的存在。


    “把水袋給我。”他老大爺的朝她伸手要水。


    蘇韞笙挑眉,手中的鞭子攥緊。“憑啥?”


    她上上下下掃量他,有點懷疑他是鬼,但是現在豔陽高照,他是鬼的機率又不大。好奇這些天他都去了哪,沒水沒幹糧的他竟是可以活這麽久,還有那日早晨他跑個毛線?


    “幾日不見個沒長高,脾氣倒是長了不少。”他自個伸手去拿水袋。


    “不好意思,本人的脾氣向來如此。”她腳一伸,踩住了沈易臻手指剛碰到的水袋,且腳下還用力的攆著水袋不讓他拿起。


    沈易臻的目光由她的腳一路往上遊到她麵容上,幾日不見這小子倒是圓潤了不少。


    “你什麽意思?”


    “這還不明白麽?”蘇韞笙冷笑,言語疏離,渾身充滿了戒備,似乎不認識了他。


    “生氣了?”他冷峻麵容一柔,聲音沙啞,拉下了眼簾。“抱歉,日後定然不會再丟下你一人。”


    想到那日早晨自己不理智逃跑的行為,他就對蘇韞笙感到抱歉,前往萊茴的地圖還在他身上,被丟下的她自己一個人很容易會迷失在這一片沙石之地,不過好在他準備的幹糧和水多。


    離她遠遠的冷靜幾日,最終放不下她,他又迴頭尋她,迴到原來的地方不見她身影,他這才焦急不已的四處尋找她,生怕她出了事。


    不眠不夜的尋了兩日才總算是找到人,好在人沒事,看起來心情也還不錯,都哼起了歌來。


    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絲毫不在意他的離開。


    想到這,他不免有些難受,甚至有些怨念。責怪起了她,都是她不好,害得他都奇奇怪怪起來,甚至都對她做起了夢來……


    “不不不,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我不應該走得這麽慢,竟是讓您找到了我!”蘇韞笙反諷,手中的鞭子指著他愧疚麵容。“勞煩您下去,這是我的牛車!”


    聽她這不冷不熱的話,沈易臻意識到她應是生氣了,一般貓兒生氣都應該要及時順毛,不能反道而行,必要的時候裝點可憐還是可以的。


    他幾分示弱的抓著她衣擺,“蘇大聖,我錯了行麽?”


    “那你說說看,你錯在哪了?”拂開他的手,她勒緊牛繩讓老牛停下來,準備把這事解決了再說。


    見她一臉認真,沈易臻不再是一副懶散模樣,坐直身體,嚴肅。“錯在不應該丟下你獨自跑了。”


    “還有呢?”蘇韞笙摸了摸手中的鞭子,漫不經心的問道。


    “?”除了這件事貌似沒有別的了吧。


    見他沉默,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他。“你是要自己滾,還是要我把你踹下去?”


    混蛋丟下她跑了,現在又妄想輕而易舉的迴來,他、做、夢!


    她蘇韞笙看起來像隨便哄哄就能哄好的二貨?高興的時候給一個笑臉,不高興的時候直接丟下!


    其實她也不應該生氣的,畢竟他走時把牛車和幹糧都留給了她,但是想到這幾日自己獨自一人孤苦伶仃的,她就忍不住的恐懼和氣憤。


    “蘇韞笙,這牛車可是我的,這車上的幹糧皆是我準備的。”他耍賴的躺在被褥上,說什麽都不下去。開玩笑,以蘇韞笙這種得寸進尺的性子,他下去了,可就沒機會上牛車了。


    他話落,蘇韞笙不吭聲,眸子轉了一圈,有幾分驕橫不講理的拔高聲調。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個牛車是你的?刻上你名字了嘛?”


    “呃……這倒是沒有。”沈易臻一愣,老實道。


    “這不就成了,既然都沒有,那還不快給我下去!”占上風,蘇韞笙得意,手腳並用的推搡長手長腳的他,試圖將他推下牛車。


    “蘇韞笙,你這個沒良心的!”沈易臻抓著牛車邊沿的木板,這才沒讓她推下牛車。


    “沈易臻,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蘇韞笙反擊的罵道,雙手使出吃奶的勁推他,可他就似個木頭墩子般一動不動。


    “你咋這麽小氣,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嗎?”他伸手抓住她推著他肩膀的雙手,不讓她繼續作怪。蘇韞笙就是個妖孽!一隻煩人又矯情的妖孽!


    “我小氣?”蘇韞笙的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沈易臻這句話可是刺激到她了,一直壓在心頭的怒氣爆發了,對他一頓破口大罵。“娘的你個王八糕!老子小氣的話就不會一直拚命的賺錢給你養傷!早知道你是這種狼心狗肺,養不熟的白眼狼,我當初就應該讓你死在歿峽穀,而不是多管閑事的把你就上峽穀不說,還千裏迢迢的把你拉到祺地小鎮,起早貪黑的出門給你賺錢!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躺在床上的你……”


    “……”


    聽她越說越離譜,他認輸的鬆開她雙手,自個翻身主動下了牛車。“得得得,我下去還不成,您省點口水,省點口水。”


    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擔心自己再不下去,她估計會講到天崩地裂。


    起早貪黑的賺錢?


    她明明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他不催促她,她有可能會睡到晚上。


    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他?


    嗬,他隻想冷笑,除了一次全客棧休息日她扶了他一次後,其他時間都是後廚那幫大老粗扶他上茅廁。


    排除這兩點之外她確實對他盡心盡力,要不然按照她天天嘴臭他的毛病,他老早就扭下她腦袋了。


    她站在牛車上居高臨下的瞪著他,一副要將他活埋的恨得牙癢癢模樣。


    “我都依你所言下牛車了,你還想怎樣?”站在牛車尾的他好笑的看著她氣得咋咋唿唿的模樣。


    “你把去萊茴的地圖給我!”她理所當然的朝他伸手,心安理得的做著伸手黨的行為。


    “給你,你也看不懂。”他單手背於身後,看著她的目光寵溺。


    “你管我!到底給不給?!”她用力無章法的甩著左手中的鞭子“劈啪”響,看起來怪嚇人的。


    沈易臻倒退一步,“成,給你。”


    他從懷裏掏出地圖拋給她,倒不是怕了她,而是擔心她不留神甩到了自己。


    見他輕而易舉的交出地圖,蘇韞笙趕緊收迴鞭子,誰料收得太急,“啪”的一聲被自己收迴來的鞭子甩了左手背,白皙的手背很快便浮出一道紅,那血還緩緩滲出,那一塊皮都被她自個給抽沒了!


    要了老命,耍帥不成功還丟了臉麵,丟了臉麵也就罷,還受了傷!


    她臉一紅,吸著氣捂著麻疼的左手背。倒是沒想到這鞭子這麽生猛,平時她抽老牛的臀部也不見它受傷!


    果然,皮厚還是有好處,像她這種細皮嫩肉的,輕輕抽一下就受了傷。


    顧不上包紮傷口,她蹲下撿起他丟在牛車上的地圖。


    看著蘇韞笙狼狽模樣,沈易臻覺得腦仁疼,他說什麽來的了,受傷了吧!


    上前奪過她還死攥在手裏的鞭子,鞭子被搶蘇韞笙急了,伸手欲奪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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