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花終於哭停歇了,蘇韞笙這才拉著她坐在海棠花樹下,抬手擦拭她滿臉眼淚和鼻涕。


    溫聲詢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申大出事了?不對,早上打熱水還瞧見他來的,他還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估計是因為申花。申毛被人打了?也不對啊,申毛那體格,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難不成是申熊?有可能是,申熊每天挎著一張批臉,很難不被人打。


    蘇韞笙不開口詢問還好,她一開口,申花又要哭了,她趕忙拍了拍申花的肩膀。“別哭別哭啊,你一直哭,我怎麽幫你?”


    聽她這麽一說,申花嘴巴一扁,喉嚨哭出的聲音截然而止,


    見申花又不哭了,蘇韞笙鬆了口氣。“這就對了嘛,你先緩緩,我去後廚給你拿些糕點。”


    起身欲走,準備給她一點時間緩衝,誰料申花也起身了,從背後擁住蘇韞笙。


    蘇韞笙低頭看了眼環在腰間的小胖手,無奈,伸手要拉開申花的雙手,誰料申花的雙手就像上了密碼的鎖,她根本拉不開。“花花,鬆開我!”這小屁孩到底怎麽了?對她未免也太過於依賴了吧!


    “我不鬆!我死也不要鬆開韞笙哥哥你!韞笙哥哥,我害怕!”她靠在蘇韞笙纖瘦後背上委屈低語。


    “……”蘇韞笙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申花不對勁,該害怕的是她好麽!


    沒辦法,她咬牙使蠻勁拉開申花的雙手,迴頭鄭重凝視她。“你到底怎麽了?你一直不肯說,我根本沒辦法幫你!若你不肯說我也不勉強,但是請你不要再哭不要再說你害怕了!你不說你為什麽哭為什麽害怕的原因,我根本就無法下手幫你,安慰你!”


    蘇韞笙的邏輯思維清晰,讓申花不得不麵對現實,小胖手揉著紅腫的雙眼,又準備要哭,但想到蘇韞笙狠心的話,她又將眼淚憋了迴去。


    “爹爹,爹爹說讓我嫁給金長壽!”申花緊抿雙唇,委屈得很。


    “你要嫁人了?!”蘇韞笙震驚,不敢置信的問道,上下掃量申花的龐大身軀。申花才13歲就嫁人了?這這這也未免太早了吧!對方毛長齊了嗎?就算毛長齊了,可,可這是違法的呀,申花現在還是個兒童!古人的思想也太早熟了吧!


    “哥哥,我不想嫁!”申花抓著蘇韞笙的衣袖,可憐兮兮的搖頭。


    “那你跟你爹說啊,你爹這麽疼你!”蘇韞笙雙眉蹙起,非常極其反對申花過早嫁人,可她又不是申花的誰,她根本就沒有反對的資格。


    太早太早真的是太早了!若換二十一世紀,申大就該被警察請去喝茶了都。


    “爹爹不肯!”這才是讓申花委屈的原因。


    “來,來先坐下跟我說說怎麽迴事?”見申花又難過了,蘇韞笙拉著她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咱先來理理,你爹為什麽突然間讓你嫁人?這事我怎麽都沒聽說過。”


    “我也不清楚。”申花搖頭,雙手抓著衣擺盡是不安。“就,就很突然。”


    蘇韞笙為難了,申花都不知道原因,那她更是不知道,難不成讓她去問申大?申大連申花都不願意說了,更何況是她!而且最近申大對她都沒有什麽好臉色,她去問,申大會不會給她一棒槌?


    “那個你說的金長壽是誰?為人怎麽樣?”她為難的撓撓後腦,既然要成親,那總得要知道對方的為人如何吧。


    “我隻知道他是來福客棧金掌櫃的兒子。”申花低頭,整張麵容都沒了光。


    “這樣……”妥妥的富二代呀,申大厲害啊,居然給申花找了一個富二代!申花下半輩子有保障了。巴西龜死了後,小巴西龜就繼承父業,申花就直接成了來福客棧的老板娘。就是不知道小巴西龜人品咋樣,相貌如何,長得一般般倒沒啥,關鍵是有錢!不過瞧巴西龜長的那副挫樣,小巴西龜應是相貌平平。


    安慰的拍拍申花肉肉的手背,“我找個時間幫你打聽打聽小巴西龜,哦,不,是金長壽的人品怎麽樣。如果實在是爛到不行,我再想個辦法幫你勸說勸說你爹,你先別太難過,你爹這麽疼愛你,總不能推你下火海吧!”


    “不,哥哥!”申花激動,雙手握成拳用力砸在石桌上,石桌動蕩搖晃,可見力道不小。她肥臉緊繃,一雙小眼睛裏布滿盛怒。


    “我不管金長壽人品怎麽樣,哪怕他人品很好很值得我去嫁,可,可我依舊不願意嫁給他!”她想嫁的是她!是她蘇韞笙!為什麽她就不明白呢?!


    見申花激動,蘇韞笙生怕她一個控製不住,拳頭就落在她的小身板上,慌張起身連連倒退勸說她。“成成成,你,你先別激動,我現在去打聽打聽,想想怎麽應付這事!”


    留下這麽一句底氣不足的話,她慌不擇路的跑了,申花起身想去追,可蘇韞笙跑得賊快,眨眼間便沒了影,申花隻能作罷,懊惱痛苦的跺腳。


    蘇韞笙這邊心有餘悸的逃出小院,生怕申花追上來,她跑出了客棧,竄進大街熱鬧的人群裏她才放鬆下來。


    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地洞,剛剛申花生氣的模樣像極了生氣的申大。


    以後她少管別人的閑事,一開始她就應該趕申花走的,瞧,不趕走申花,現在惹下麻煩了吧!申花有爹有哥哥,又不是孤兒,她又不是她的什麽人,她多個啥屁事哦,搞不好弄得自己裏外不是人!


    去買了三隻燒雞和幾個肉包子外加兩壺酒,她拎著兩手的東西朝街口的尾端最破舊的乞丐窩走去,準備去找她的前同事談談心,順道打聽打聽金長壽人品如何。


    走進破舊小屋,裏麵雖淩亂,但是打掃得還算幹淨,就是味道有些大。


    在歇息沒上工的乞丐看到她不免好奇,“你找誰?”


    居然有人來乞丐窩,還真是稀奇,貌似還帶了吃的。


    蘇韞笙看向半躺在台階上露著幹瘦胸膛的邋遢中年男人,隻覺他麵熟,尤其是他嘴角的媒婆痣,腦中搜索了一遍才想起那男人是帶她入門乞丐這一行業的老黃頭,人稱乞丐窩一根草。


    老黃頭為人風流不下流,窮而不自卑,猥瑣而不惡心,就是因為看中他這幾點,蘇韞笙才隨他入門了乞丐這一行業,雖然跟著老黃頭除了學到臉皮厚外啥也沒學到,但蘇韞笙還是很尊敬他這半個師傅。


    “老黃頭,你把我忘了嗎?”沒想到老黃頭居然還活著,蘇韞笙驚訝。


    “你是?”老黃頭撓著幹巴巴的肚皮凝視蘇韞笙的麵容苦想一翻,難不成這位是他年輕時不懂事風流留下的種?眼前的少年郎雖幹瘦,但白淨秀氣,模樣還挺標誌的。


    “小蘇啊!你忘了?”蘇韞笙爽快的坐到他身旁提醒他,“你的第一代徒兒,也是最後一個的那個!”


    聽蘇韞笙這麽一提醒,老黃頭總算是記起眼前的小子是誰了。就一傻不拉幾的小毛孩,隨便幾句話就跟他走了,隻是後來聽說遇到貴人大發了,他便再也沒見過她了。


    “小蘇?原來你是小蘇!”其他乞丐聽到紛紛圍了上來。


    “聽說你遇到貴人了,真的假的?”


    “你這衣服的麵料看起來還挺不錯的。”


    “幾個月不見,你白了不少啊!”


    “……”


    “……”


    一行人味道五花八門的將她圍在中間,有腳臭味,有汗酸臭味,有狐臭味,還有食物的餿味相爭湧入她鼻子裏,她差點沒被熏暈,一個兩個黑漆漆的手在她衣裳上左摸右摸的留下一道道痕跡。


    “去去去,都一邊去,現在的小蘇是你們能隨便亂摸的嗎?”眼見蘇韞笙快要被熏暈,老黃頭趕緊出聲將一群沒有眼力勁的趕走,給蘇韞笙留了點喘息的空間。


    鼻尖的空氣終於新鮮了,蘇韞笙張嘴喘息,感激的看著老黃頭。


    “你小子,現在變得這麽矯情了。”老黃頭笑罵了她一句。


    蘇韞笙喘息了一陣後對老黃頭訕笑,將手中的燒雞,肉包子和酒都遞給了他。“您老就別笑話我了。”


    老黃頭打開包著燒雞的荷葉,一股香味撲鼻,幾道吸氣聲響起,他拿了一壺酒不客氣的喝了起來,為人仗義不吃獨食,招唿其他幾個年紀比較小的乞丐過來一塊吃。


    老賴的舒展著瘦腰,肋骨分明,肉眼都能數得清楚。老黃頭灌了一口酒,舒爽的“啊”了一聲後才道:“說吧,到底有什麽事?”


    “老黃頭還是你聰明。”蘇韞笙對他豎起拇指,最喜歡的還是跟直來直去的人說話。她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道:“老黃頭,我這次來就是想跟你打聽個人。”


    “小蘇,你算是問對人了。”一旁啃雞爪啃得滿嘴油的小男孩笑道:“老黃頭可是我們這一帶的事事通,方圓幾百裏哪家貓發春,狗生了崽他都知道。”


    “去你的,滾邊上去。”老黃頭踢了小男孩屁股一腳,小男孩嘻嘻笑的滾到一邊,也不生氣。


    蘇韞笙挪動屁股靠近老黃頭,壓低聲音對老黃頭神秘道:“金長壽曉得嗎?”


    老黃頭灌了口酒,有些酒水流到他下顎處,弄得整個衣口都濕噠噠的,他不拘小節的用黏著黑泥巴的衣袖抹了抹下巴,本就髒的下巴這下子就像糊了竄稀的屎一樣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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