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打在窗上,撞得嘎吱作響。


    “喂喂喂......”


    楊瀧的視線在安芷玉和喻客川之間來迴,他半天插不上嘴,這才好不容易找著機會道一句:“你們這說的到底哪兒跟哪兒啊......?”


    兩人齊齊歪過頭盯著這位第三者,好不默契。


    楊瀧順勢躺倒下去,問道:“安姑娘......老爺子在中土,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很厲害的人。”


    安芷玉脫口而出,並沒有深究“怎樣的人”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說道:“我很好奇......一位大修行者跨越了中東,怎麽會沒有觸動東嶺的那位傳說?”


    喻客川蹙眉,說道:“東嶺的傳說......那位隱匿在林海中傳說的武者?”


    安芷玉搖頭,輕聲道:“不是武者,是傳說的‘修行者’。”


    “安姑娘的意思是......?”


    姑娘思索了一陣,開口道:“九大州大大小小的城池,漂泊著數不盡的散修,他們大都比不上宗門的修士,在中土難有他們的容身之處......如若來到東嶺,盤踞一方水土,做個地頭蛇,享樂一生,何樂而不為?”


    她頓了頓,接著道:“多年來,為何東嶺幾乎見不著修行者的影子?”


    三公子垂眸沉思,很快便抬眼答道:“或許是......出於自古以來,修士們默認而成,又或是某位大能定下的‘規矩’?”


    安芷玉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欣賞的意味,“中土有‘西江東葉’的說法,北邊天下是一片廣袤無垠的疆野,連著無邊的海,稱北疆。南邊除了那個死氣沉沉的穀,便是一片看不著邊的荒原,稱南荒。而西洲和東嶺相較而言,環境是好上了不少。”


    “西邊天下雖有少數低階的修士,卻從未有過大的動亂,而東嶺更是幾乎沒有修行者的痕跡,哪怕是有,也見不到修行者在此使出一招一式。”


    三公子聽著迴想了一番,確實記得在昨日宴會上,孫舟曾幾何時想要出招解決自己,卻被另一位修行者趙石出言阻止。


    “大致意思便是,西洲和東嶺,各有一位傳說中的絕世強者坐鎮,維持著某種秩序。”


    “東嶺的凡人被拴在這裏,而中土的修行者們卻也想破了頭皮妄圖得到南荒‘守穀人’的認可,觸摸‘道’的門檻,破開數百年來維持的死局。”


    一段話聽下來,三公子一頭霧水,楊瀧更是強撐著厚重如山的眼皮,抵抗沉沉困意。


    諸多疑問盤旋在腦海上空,列如“道”,“守穀人”,“死局”等,都是些讓喻客川這個出身在東嶺的井底之蛙十分感興趣的字眼,但他卻一個也沒有問出口。


    所有的問題,都將在不久後的日子裏迎刃而解。


    “師父從未在我們麵前展露過靈氣。”


    他選擇迴到最初的那個問題。


    安芷玉有些不敢相信,她張著嘴,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曾經在柳州德高望重的大修行者,居然在東嶺以武者的姿態度過餘生,顧鳴前輩無疑是有著常人望其項背的巨大魄力!”


    姑娘抿著唇,更加堅定明日登上涼宮山頂的想法,倒也不是因為寥寥數語而對這位顧家的大修行者肅然起敬,隻是對一屆強者的隕落,世態的遷移而抱有不小的感慨。


    另外,她還想見識一番......當未曾踏入修行之途便可斬殺修士的鬼才,成為了一代星君,能夠爆發怎樣的光彩?


    咚咚!


    “三公子,水果來啦!”


    正發呆到一半的喻客川被小丫鬟打斷了思緒。


    他開門接過一盤精心切好的水果,用簽子紮起一塊桃肉,在床上那位的眼巴巴的注視下徑直送到了安芷玉的嘴邊。


    姑娘歪過腦袋,故意露出一副猶豫的表情,待三公子的手在空中停得有些累了,她忽然張口“嗷嗚”一聲咬掉了桃子。


    想在姑娘張口時縮迴手的喻客川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計倆居然被識破,望著光禿禿的簽子,一臉不可置信。


    “不安好心!”


    安芷玉在心中暗忖,隻留給三公子一個寫滿得意的笑容。


    這打情罵俏的一幕倒是把床上原本迷迷糊糊的那位氣得不輕,困意全無。


    楊瀧險些破口大罵,三公子眼疾手快,不知什麽時候抓起一大瓣橘子,精準投入了師弟張開的大嘴。


    “咳咳......”


    楊瀧酸得直吐舌頭,看向自己師兄的眼神滿是怨毒。


    “好了好了,明日一早就出門,你也去洗洗睡吧!”


    三公子淡淡說道。


    楊瀧又氣又惱,摔門而去。


    “老喻......我真是吃飽了撐著才來找你。”


    ......


    瀧灣最大的酒樓,清晨耀朗的朝氣,雲層間漏出的金光灑在樓身上。上層,幾個貴賓客房中的某扇窗戶嘎吱一聲被人打開。


    房內被陽光打上燦爛的區域與地板上的影子間,明暗交界的線條格外顯眼,孫舟一手橫在眉前,眯起眼看向刺得他睜不開眼的烈日。


    “趙石,那女人莫非真在野外過了一夜?”


    他喃喃著,很快適應了那片朝時明亮的饋贈,放下遮陽的手,這份刺眼反倒溫暖了眉間,便高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


    窗邊的修行者沒有迴頭,過了許久,盤膝坐在陰暗處,一張沒有被太陽照射到的床鋪上的趙石,才緩慢開口迴答:“莫要小看她,綏山的聖女......除去她的身份,沒點本事可坐不穩這個位置。”


    孫舟不予理會,他隻是向前方發著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怔怔道:“我隻是好奇,既失去了修為,又毫無武功底子的娘們,她何來這等膽量與底氣,在野外試圖安安分分地過上一夜?”


    趙石聽後卻有些想笑,“你這便蓋棺定論了?”


    孫舟重新關上窗,房間再次黯淡大半,他這才迴過頭來,對床上打坐的修行者問道:“你這是何意?”


    趙石拉下嘴角,無奈地搖了搖頭,過了好半天,他才看著窗邊那位,淡淡問道:“如果換做是你,你這一夜會怎麽做?”


    孫舟眼珠子一轉,思索著,“也許,尋一有錢人家,並承諾收留自己將得到比二百兩黃金更好的報酬?”


    “又或是偷偷藏匿在某戶大府邸的後院,將就著渡夜?”


    他接著補充:“這雖也是一種賭,但總好過在那片危機四伏的林海中坐以待斃。”


    “況且,若真躲在林海中,怕是連他們綏山派來的人都難以找到她!”


    窗邊的家夥嘴角驀然僵住,不知道該反駁什麽。


    趙石嚴肅道:“如今第一夜過去,無論她有沒有死在野外,我們的麻煩也越來越大了。”


    孫舟問道:“你指的‘我們的麻煩’是?”


    “自然是綏山派來的修行者。”


    趙石沉著聲音,腦海中冒出幾個讓他望而生畏的身影,“未第一時間找到那女人,或許會將目標放在我們頭上。”


    孫舟卻是毫不在意,隨口嘟囔道:“你在擔心什麽,東關那老頭不可能放任中土的大修行者來到此地,別說大修行者,我等三個先天三境的無名小卒都要奉上幾壺上等好酒的‘過路費’才勉強得以通過,或許就連高階一些的前九境修士都會被他拒之關外。”


    “你認為綏山會放出何等人物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那位新晉的天才少年?還是坐在清風榜前十五名位置上的那位女君子......?”


    孫舟邊說著,懶散地打了個哈欠,隨口道:“總不能是那個使劍的怪胎吧?”


    趙石心中也在不停盤算猜測著,他隨口否認道:“輕劍子手中的那柄‘細水’是綏山先輩傳承下來的寶貴衣缽,那位姓宮的年輕山主想來是不會放這麽大的寬心,讓綏山這一屆十年的‘門麵’不遠萬裏來到東嶺。”


    孫舟聞言道:“既如此,來者多半是同我們一般的低階修士,即便正麵拚不過,自保也不成問題。”


    寂靜一瞬,床鋪上的修行者,眼神忽而明亮,他昂起頭。


    門外有微弱的腳步聲,兩名修士同時屏住氣息,若來者不是酒閣的侍者,那便是他們苦苦等候的“消息”了。


    孫舟麵露喜色,他們先前就告知過酒樓的人,非關乎賊女的事勿擾之類的說辭,那些凡人閑來也不會願意主動招惹修行者。


    那“安芷玉”的消息來了。


    他快步走向門口,還不等來者有何動作,他便急不可耐地推開了屋門。


    來者是梁家的少爺。


    梁桓見到孫舟,即刻彎下腰,恭敬說道:“見過孫大人,賊女有消息了。”


    高人一等的修行者心中略有起伏,但他還是仰著腦袋裝作一副淡定的模樣。


    “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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