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現實擺在麵前,徐璋畫餅的技術再高明也無濟於事。


    當林默說完之後,他的士兵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


    不管是將來朝廷問責,還是打造不朽皇朝,都不如眼前活著更加重要。


    如果現在死了,說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你們……”


    看到士兵們的舉動,徐璋氣得渾身顫抖,“你們都是益州的猛士,怎能屈服於反賊的淫威之下,趕快拿起武器反擊。”


    “麵對庲降賊,我們從未屈服過,今日也要抗爭到底。哪怕就是死,也無愧於列祖列宗,也對得起過朝廷和城中百姓啊。你們現在從賊,迴家後如何麵對父母親人?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著賊人屠殺城中百姓嗎!”


    徐璋聲淚俱下,演技狂飆。


    一些人被他說的滿麵羞愧,低下了頭。


    但始終沒有勇氣,重新把武器撿起來。


    但也有人受不了徐璋,當即破口大罵了起來,“老東西,你口口聲聲讓我們對得起朝廷,可朝廷對得起我們嗎?老子從軍九年,殺敵無數!論功勞,早該升到指揮使了。可是你把我們的功勞,全都給了你的親屬門客,老子到現在還隻是一個副千總!憑什麽!”


    此人開了個頭,頓時有數十人跟著爆發。


    “別再聽他的了,他才是最大的騙子!”


    “忽悠我們賣命,拚死拚活到頭一場空。”


    “老子早就受夠了。”


    中下層將領,怨聲沸騰,紛紛指責徐璋用人不明,剝奪他們的用血汗換來的功勞。


    也有普通士兵,控訴徐璋手下的罪行。


    徐璋雖然不像秦狩那樣罪行累累,可是他的手下做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事,他的孫子欺行霸市,也是蜀都城中一大害!


    有的士兵妹妹被搶走,強行做了小妾。有人家的祖宅被搶,人還在家中睡覺,徐璋的孫子用馬拉著將其拆分。


    有人的親人開酒樓,生意火爆,結果被徐璋的手下強行奪走。


    諸如此類,比比皆是。


    徐璋表麵仁義,實則一切醜陋的事情,都是受到他的指使。否則,也不會教出那麽一個作惡多端的孫子。


    麵對眾人的指責,年邁氣虛的徐璋當場氣暈了過去。


    “你呢,如何選擇?”


    林默看著眼前的泠驍,目光冰冷強勢,夾雜著一絲殺意。


    機會已經給到了,如果他不珍惜,那就別怪林默不給雷銅麵子。


    泠驍內心掙紮。


    他若順從林默,等於是給家族蒙羞。


    泠家雖然也沒落了,但不像雷家一樣,隻剩雷銅孤家寡人一個了,泠家在朝中還有根基。


    想到家人,泠驍頗感無奈。


    雖然雷銅喊他一聲泠三叔,可他的年齡比雷銅並沒有大幾歲,骨子裏依然流淌著年輕和熱血。


    林默那句“不朽皇朝”,喚醒了他的熱血。


    有那麽一刻,他想過放棄一切,跟隨林默去追求那無上的榮光!


    可冷下來,他又不得不說服自己放棄。


    因為一旦他投降反王,那麽在朝為官的父母親人,必然會受到牽連,被朝廷斬殺。


    “敗軍之將,隻求能給個痛快!”


    良久,泠驍做出了選擇。


    然而此言一出,不少人的心揪了起來,替他緊張。


    泠驍是益州唯一一個並非徐璋親信,職位超過副指揮使的人。而泠家曾威震西涼,威名赫赫,受人敬仰。泠驍剛正耿直,敢做敢言,替軍中不少將士爭取過利益。因此他的職位雖然不高,但在軍中的威望無人能及。


    前麵與楚恆軍的戰鬥,要不是他帶領將士們英勇奮戰,一直鼓勵士氣,恐怕城池早就被攻破了。


    因此軍中將士,都不願意看到他就這麽死掉!


    “這是你的選擇,我成全你。”


    林默揮動破曉,朝泠驍刺去。


    泠驍昂首挺胸,閉目待死。


    “王爺留他一命。”


    雷銅驚慌大喊,衝了過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林默的槍極快,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僅僅一眨眼,便刺中了泠驍。


    不過,林默 並沒有真的刺進去,而是停留在了他的脖頸處。鋒利的槍尖貼著他的咽喉,泠驍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林默的重槍再往前半寸。


    “不錯,是條漢子。”


    林默收起破曉,同時也收起了殺意。


    林默很欣賞他的骨氣,麵對死亡都不曾躲閃,說明他是一個重義重信之人。


    這樣的人,同樣也重情。


    將來就算站在對立麵,也不會成為真正的敵人,反而可能留下一份善緣。


    而且,雷銅很看重他,城中將士的反應也說明,此人在守城軍士中的地位很高,殺了他會讓這些剛剛被收服的人,生出異心。


    留下他的命能收攬城中軍民之心,這筆買賣很劃算。


    看到林默收迴槍,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包括泠驍本人。


    因為剛才,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林默的殺意,絕非威脅。


    “你當真不願效忠於我?”


    林默再次問道。


    泠驍苦笑,無奈的捏了捏拳頭。


    他迴道,“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見他不願多說,雷銅趕忙替他解釋,“王爺,泠家在朝中為官,尚有數十位族人在皇都,倘若泠三叔投誠,泠家眾人丁會受到牽連而死,請王爺見諒。”


    林默點點頭,“願意用自己的死,換家人平安,我成全你的孝,你走吧。”


    泠驍有些愕然,瞪大眼睛看著林默。


    他沒想到,方才還如殺神一般氣勢逼人的林默,竟然如此輕易就放了他。


    “做事幹脆果斷,恩怨分明,這才是我敬佩的英雄啊!”


    泠驍心中再次感到惋惜,恨不能追隨這樣的英雄豪傑。


    他抱拳道,“多謝漢王不殺之恩。”


    接著,與雷銅告別,“雷銅,我相信雷家會在你的手中重現輝煌。你的成就,甚至會超越我們兩家的祖上!”


    “你好好輔佐漢王,咱們就此別過!”


    說真的,他此刻有些羨慕雷銅孑然一身,沒有什麽牽掛。


    也羨慕雷銅有這麽好的機會,追隨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去完成自己的理想。


    “泠三叔將何去何從?”雷銅覺得很遺憾。


    他多麽希望,泠驍能夠留下來,與他並肩作戰。就像曾經在河套,雷泠兩家攻擊匈奴,縱馬馳騁何等痛快!


    “迴皇都。”


    今日一戰,他認識了林默,聽了雷銅那番肺腑之言,心中的態度早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如今唯一的牽掛是家人,而非大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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