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猶如一頭巨大的怪獸,將村莊吞沒。


    為了不留下蹤跡,林默選擇了從小道繞路。這樣一來,就算有村民看到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來的。


    離開的時候,淩薇在村口的圍欄裏發現了兩匹馬,一驊一騧。


    大乾對馬有著詳細的區分,不同顏色和血統的馬,有不同的稱唿。


    驊為棗紅色的馬,而騧則是嘴為黑色,身體為黃色的馬。


    林默騎驊,淩薇騎騧。


    這是林默第一次騎馬,還好有馬鞍和馬鐙,加上這匹驊馬性格溫順,又有淩薇在旁邊,因此才能駕馭。


    在兩人身後,跟著三個體型瘦弱女孩。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留下她們?她們怎麽看,都不像是能繞著碾子穀跑十圈的人。”


    馬背上,林默好奇地詢問淩薇。


    以他醫生的目光來看,這三個女孩眼下並不適合訓練,身體狀況太差。


    “因為她們的眼中充滿了仇恨,那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仇恨能夠讓人變得勇敢無畏,很多人為了報仇,能吃一切苦,未達目的誓不罷休!


    而這股執著的信念,往往能夠讓人打破極限,變得無比強大。


    也許她們現在不如尚義村的那幾個新兵,可淩薇相信,隻要給她們一些時間,她們的表現絕對會讓人驚豔!


    “夫君。”


    “怎麽了?”


    “你能不能配一些改善身體的藥,幫助她們訓練?”


    淩薇忽然想到自家夫君是大夫,連陸小姐多年頑疾都能搞定,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他吧。


    “交給我吧。”


    林默得腦海中,立刻閃過幾個方子。


    有內服活血化瘀,強身健體得湯藥;也有用於洗浴,可祛除疲勞,強筋健骨。


    隻是其中有一些藥材,並不是很好找。


    “你們三個,給自己想一個代號吧。”


    淩薇跳下馬,來到三人身邊,“可以用你們喜歡的動植物名稱,或者某件具有特殊意義的事情。”


    方才的交談中得知,她們三人都沒有名字。


    就算有,淩薇也不會讓她們用。


    因為她們的身份不同,想要複仇就得放下過去的一切。


    仇恨這股力量,既可以讓她們變強,也可能成為阻礙她們的心魔。


    “我先來,廿九。”


    身穿黃衣,鵝蛋臉的女孩最先開口。


    她的雙目血紅,充滿了仇恨,“我們一家二十九口人,全都被叛軍給殺了。”


    “山魈。小的時候娘親常用這個來嚇我。”


    另一個穿著麻布衣的女孩,慘笑著道。


    童年的噩夢,如今成了她心中的執著。


    “白。”


    最後一個女孩冷冰冰地說了一個字。


    “廿九,山魈,白。”


    淩薇重複了一遍她們的代號,接著道,“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忘記過去。既然你們選擇相信我,那麽就要對我的命令絕對服從。如果在今後的訓練以及執行任務的過程當中,有誰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將親手將其軍法處置!”


    “明白了。”


    三人咬著牙,默默的將淩薇的話銘記於心。


    她們雖然很想報仇,但並沒有被仇恨泯滅人性。對淩薇和林默,她們心存感激。


    迴到尚義村已經是未時末,因為林默沒迴來,大家依然在山裏麵藏著,隻有秦禾與山貓兩人在了望坡觀察情況。


    “夫君,薇姐,你們迴來了。”


    “淩統,追殺幾個人,怎麽用了這麽久呀?”


    秦禾與山貓兩人來到穀口迎接。


    這裏已經被打掃幹淨了,屍體早已搬走,就連血跡也用土進行了掩埋。


    “咦,她們是誰呀?”


    山貓性格活潑,好奇地打量著跟在二人身後的三個女孩。


    “大家都還好吧?”


    林默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牽著馬往前走。


    淩薇則為山貓介紹三人,“她們是我帶迴來的新兵,現在,你是她們的組長了。”


    “新兵麽,好啊好啊。”


    山貓欣然接受,上前與她們打招唿,“我叫山貓,歡迎你們成為我的組員。”


    “夫君,你沒迴來大家都不敢下山,都還在山裏躲著呢。”


    秦禾向林默介紹穀內的情況,“現在三個村的人,都待在一起,藏在狼碑一帶。”


    “危險暫時已經解除了,把他們都叫出來吧。”


    毛塘鋪據點的叛軍已經全部被清理幹淨了,迴來的時候,也沒有被人發現。因此就算陳亭的叛軍發現據點被拔了,短時間內也追查不到他們頭上來。


    “我這就去。”


    秦禾應道。


    “騎馬去吧,把所有人都叫到咱們村來,我有話要說。”


    林默把自己的驊馬,交給秦禾。


    後者自小學習騎馬射箭,騎術可比林默強多了。


    “嗯。”


    秦禾接過韁繩和馬鞭,翻身上馬,快速地朝後山跑去。


    “對了林大夫,你們離開的時候我與秦夫人統計了一下,有受傷的村民二十八人,其中有四人傷重,急需治療。另外我們帶迴來的士兵,也都受了傷,兩人傷勢嚴重。”


    秦禾走後,山貓來到林默跟前。


    穀中沒有其他的大夫,大家都在等林默迴來。


    “我知道了。”


    林默雖然不是外科醫生,但治傷對他來說也不難,前提是,得有藥才行。


    碾子穀三個村沒有一個大夫,村民的家中也沒有藥材儲備。


    隻能晚一點,由他上山去采藥。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進入尚義村沒多久,秦禾帶著村民們陸續從山中走出。


    這一次,尚義村和肖村沒啥損失。


    但野貓嶺,卻死了將近一半的人。


    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劫後餘生的後怕以及親人遇難的悲痛。


    林默很快,便從人群中找到了於路一家。


    因為於海被殺,屍體尚且支在肖村的村口處,死狀淒慘。


    於路一家,也沉浸在悲痛當中。


    隻是他們家的悲傷,卻沒有幾個人同情。


    “各位鄉親,咱們碾子穀本來是不用遭此大難的,是某人把叛軍引來,才導致那麽多村民被殺。”


    “這個人是誰,想必不用我說,他自己心裏都明白。我希望你能站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


    林默的目光,淡淡的朝於路瞟去。


    然而大多數村民,直到現在都還以為是叛軍主動找過來的。


    聽到林默的話,頓時火冒三丈。


    “是哪個王八蛋把叛軍帶到碾子穀的?”


    “我還納悶呢,咱們碾子穀位置偏僻,叛軍怎麽會找到這裏來,原來是有內奸!”


    “可惜我的女兒,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殺了。王八蛋,給老子站出來!”


    “他是誰,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


    死的雖然都是野貓嶺的人,可當中有一些肖村和尚義村嫁過去的女兒。


    因此三村村民,盡皆憤怒。


    “是野貓嶺的於海!”


    見於路半天不站出來,心直口快的招娣當即站出來指責。


    因為她的一個好姐妹,也被叛軍給殺了。


    “於大頭,是你他娘告的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啊!”


    “你賠我女兒的命!”


    “於路,為什麽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一群婦人衝上去,拽著於路的衣服又扯又撓,哭喊著讓他償命。


    於路拚命地解釋道,“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保全野貓嶺。”


    “林默殺了前來征賦地叛軍小隊,如果我不去告密,叛軍前來報複地時候肯定會把野貓嶺和肖村都帶上。我以為這麽做能讓叛軍放過野貓嶺,誰知道叛軍這般蠻狠不講道理,找不到尚義村的人,就對我們野貓嶺動手!”


    “你以為就你們死了親人嗎,我兒子,他被活活釘在了木樁上啊!”


    於路跪在地上,指著兒子慘死的方向泣不成聲。


    他的本意是救野貓嶺,然而最終卻害慘了野貓嶺。


    “你還真是大義凜然啊,為了救野貓嶺,居然可以犧牲尚義和肖村!”


    林默見這家夥非但不知悔改,居然還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頭上,心中的殺意愈發強烈。


    這時,趙顯貴也跳出來指責道,


    “於路,你就算不願意幫助我們,也沒必要引狼入室吧。你家老二,就是被你自己的愚蠢害死的!”


    “傷天害理的狗東西,幹的就不是人事兒。”


    “半個野貓嶺,都是被你給害死的!”


    大家都看到了林默與叛軍奮勇作戰,保護了大家的安全。


    因此,於路想要禍水東引給林默,大家並不買賬。


    所有人紛紛討伐於路。


    “對,是我的錯,我不該給叛軍告密。”


    “可我兒子也死了啊,你們還不滿足嗎,還想怎樣!”


    於路雙目血紅,憤怒地吼道。


    他覺得,自己死了兒子,同樣也是受害者。


    作為野貓嶺地村長,他在村中具有一定的威嚴,這一聲怒吼,瞬間壓住了不少人的指責聲。


    大家都是普通的村民,就算怒火中燒,又能把他怎麽樣呢。


    “你隻死了一個兒子,可是野貓嶺死了四十多人!怎麽,你還委屈了?”


    “依我之見,你們於家隻有以死謝罪,才是對野貓嶺最好的交代。”


    林默將幾把鋼刀,丟到於家人的跟前。


    既然做出了背叛,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野貓嶺的幾十個村民和那兩個士兵,不能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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