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蘇婧兒被帶到魏家的一處會事廳。


    廳堂上方,坐著魏宰相和魏夫人二人,左下首坐著永懷長公主以及她的駙馬,此外還有幾個魏家人。


    此刻,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跪地的一男一女身上。


    外頭是熱鬧的絲竹聲,內堂卻一片死寂。


    魏宗元膝行幾步,到魏宰相麵前解釋,被魏宰相當即甩了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


    魏宗元臉被扇到一側,臉上出現一道紅紅的巴掌印。


    「我怎麽生出了你這麽個混帳東西!」


    魏宰相身體年邁,指著魏宗元罵道,口中不斷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魏宗元道:「爹。」


    魏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哭著對魏宰相道:「我們這是什麽命,生出了這麽個孽障,你說說這事傳出去,該怎麽辦呢?三郎居然婚前就讓人家懷孕了!」


    剛才魏夫人將二人捉到,帶迴來拷問了一番,如今堂內一圈人,都知曉了魏宗元和蘇婧兒之間勾勾搭搭的種種。


    蘇婧兒跪著走過來,哭道:「夫人,我知錯了,我不該和表哥婚前暗通曲款,鬧出這樣的醜聞!更不該巴望表哥會對我負責,我什麽都不懂,我是被他騙了啊……」


    少女哭得梨花帶雨,一顆一顆淚珠掉落,本就容貌可人,一哭更顯萬分可憐。


    連永懷長公主的駙馬都看不下去了,嘆息道:「這做的什麽事啊。」


    魏宰相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蘇婧兒,道:「你腹中的孩兒不能留!」


    魏宗元眼睛瞪大:「爹,你說什麽?」


    魏宰相做好決定,對著蘇婧兒嚴肅道:「現在補救還來得及,醜聞傳出去,對你二人都沒好處。你得感覺將孩子流了去,你放心,魏家不會虧待你,一定會再給你找一個好人家!」


    「這個孩子,就當從頭到尾沒有過!」


    他斬釘截鐵,一錘定音!


    「不行!」魏宗出聲,情緒激動,「此事再讓孩兒考慮考慮,我現在還沒緩過神……」


    魏宰胸口上下起伏,「你個逆子!我魏家世世代代清明,如今就要毀在你身上!若是你哥哥還活著,我現在還用得著指望你!」


    魏宗元麵目漲紅,不依不饒。


    「可我和表妹是真心的!您怎能讓她滑掉我們的孩兒!」


    魏宰相指著他,眼中擠出一滴濁淚,幽憤道:「三郎,你娶的是皇帝女兒啊!可想過此事若傳入皇帝耳中,你表妹焉能活著?你焉能活著?」


    「我魏家一損俱損,一榮聚榮,由不得你敗壞!」


    他抬起長袖,指著跪在那裏的蘇婧兒:「你表妹也同意滑掉這一胎了。隻要不聲張,就沒人知道你二人的私情!」


    蘇婧兒麵容發白地抬起臉——


    不是沒人知道,她方才已經偷偷派侍女去告訴公主了。


    她也想早點告訴公主魏宗元的為人品性,可是公主在宮裏,是她仰望不到的高貴存在,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怎麽能接觸到宮裏人。


    蘇婧兒一隻手捂著小腹,指尖微張,泣不成聲,忽然大哭起來。


    魏宗元不知她所想,隻當她是委屈,還想伸出手將人摟入懷裏,被魏宰相叫人出來攔住他。


    魏宰相道:「你現在先去公主那裏,穩住公主,和她洞房!」


    魏宗元張口欲言,被兩三個下人給抱著、推出了門外去。


    「嘩啦」,木門在魏宗元眼前闔上。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木梨花門,拽了一下,發現根本拽不開,手無力地重重拍打了幾下。


    他怒火中燒,手腳發熱,轉身看到腳邊的盆景花壇,一腳踢了上去。


    他大步流星往前走,燈燭將他的身影拉成長長的一道,衣袂被冷風吹起。


    不知走了多少步,有端著酒盞的婢女從旁側經過,魏宗元停下,一把撈過酒盞,將酒水倒入口中,如同牛飲。


    婢女嚇了一跳,捧著托盤,立在一旁,看酒水滿了,從他口中溢出來,順著嘴角滑下。


    清脆的一聲,酒盞被扔到地上,碎成一片。


    這酒極烈,很快就讓他全身燥熱起來。


    魏宗元一擦嘴角的酒,雙目赤紅,身子搖晃地往前走。


    他繼續往前走,視線之中出現了一扇門,那是他的屋子。


    薑吟玉、薑吟玉……


    他在口中反覆地默念這個名字,全身血氣往上翻湧。


    當初他怎麽就動了心思想要娶她,若非如此,斷不會有今日這樣的事!他的孩子尚未出生,就要胎死腹中,何其之殘忍!


    誰來憐惜他的表妹。


    有人迎上來,被他一把推開。


    魏宗元清雅的氣質消失得無影無蹤,晃悠悠地朝遠處的屋子走去。


    片刻之前,喜房內。


    蠟燭一寸寸燃燒,燭油順著燭身慢慢滑落,黏乎乎堆成一團。


    薑吟玉身著嫁衣,安靜地端坐在床榻邊,目光虛浮地看著門口放下。


    她等了許久,終於嘆息一聲:「白露,過來幫我歇下妝容和鳳冠吧。」


    白露撈起紅色的床帳,用金魚鉤掛住,問:「公主不等駙馬了嗎?」


    薑吟玉藏在袖子裏的手,微微握緊了防身的匕首,露出淡淡笑容,道:「不等了,天色很晚了,我有些困,想先解衣入睡了。」


    讓她在這裏幹坐著等魏宗元,無疑是一種煎熬。剛剛在喜房裏,他和她鬧得有點僵,合巹酒都沒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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