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家那個被報錯的大女兒要被送去莊子上了!


    這個消息自從傍晚時分從侯府傳出去後,沒多久就幾乎傳遍了整個京城。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但凡了解過忠勇侯府這樁報錯醜聞的人,都知曉了這個令人欣喜的消息。


    不管是那些與蘇寶珠交好的貴女們,還是那些對蘇寶珠存有仰慕之心的青年才俊,都對侯爺夫妻的決定表示了讚同。


    “那個蘇衡玉為人粗鄙,不通文墨,還不識禮數,侯府早該將她趕出去了!”


    “我聽說她從前總是欺負寶珠,雖說她之前因為抱錯的事兒是受了些委屈。但這和寶珠又沒關係,她當初也還是個小孩子呢,哪裏知道自己會被抱錯?那蘇衡玉就為了這個,幾次針對寶珠,我看了都覺得生氣。”


    “好在侯爺和侯夫人是拎得清的人,知道她這顆老鼠屎繼續待下去隻會壞了整個侯府,這不是已經要將她送走了嘛!”


    聽著眾人的議論聲,坐在酒樓二層一間臨街包間裏的謝鉦默默點了點頭。


    他早前一直跟隨父親在邊關與匈奴作戰,對於京中貴胄家裏的事其實了解不多。原本他聽聞了忠勇侯府家的鬧劇後,還對這個被抱錯的真千金報以了幾分憐憫。


    但在那日,他親眼瞧見那個侯府大小姐,滿眼惡意地想要將二小姐推入湖中後,心裏便對那蘇衡玉再生不出好感了。


    現下聽了旁人的議論,他這才知道那蘇衡玉這些年來做出的惡事竟然不止那一件。如今被侯府趕去莊子上住,也是她咎由自取!


    少將軍天性嫉惡如仇,他眼中的世界非黑即白,對一個的好惡輕易就會因為旁人的言語而產生變化。


    但與他不過一牆之隔的青衫男子聽見酒樓底下這些亂糟糟的言語,卻隻是扯出了一個嘲諷的笑來。


    大約是他的表情太過明顯,惹得坐在對麵的青年不由地開口:“絮之,你忽然笑什麽?怎麽,你覺得那些人說得不對?”


    關於忠勇侯府家真假千金的事情,年輕人也是有所耳聞的。他知道的消息不多,對於那兩位小姐的了解,也多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


    隻是在京城中,關於那兩位最多的傳言,就是真千金蘇衡玉如何如何刁蠻任性,而假千金蘇寶珠又是如何如何委屈可憐。


    這樣的聲音一多,就連青年自己都對那位溫柔善良的蘇寶珠小姐多了幾分憐惜。


    但今日看見好友這個表情,他便忍不住發問了。畢竟自己這個朋友,可是京城中一等一的聰明人。


    “說說吧崔大才子,讓我聽聽你這迴又有些什麽真知灼見。”青年親自給好友倒了杯茶,算作是求得對方迴答的報酬。


    青衫男子的手指輕輕落在杯盞上,這一瞬間那名滿京城的珍貴白瓷,竟絲毫比不上這雙手更引人注目。


    “也算不得真知灼見,在下隻是有些奇怪,蘇二小姐占了蘇大小姐許多年的寵愛與富貴,蘇大小姐卻幫二小姐擋了一輩子的貧窮與欺辱。可是為何,既得利益者,卻成了眾人口中的可憐人呢?”


    男子的聲音如碎玉一般悅耳,他的語氣裏分明夾雜著嘲諷,卻讓聽見的人對他生不出絲毫惡感。


    對麵的青年被他短短一句話完全顛覆了往日的想法,手裏的茶都忘了喝下去,滿腦子隻剩下那一句“為何”。


    是啊,為何呢?


    但很快,周圍人的議論聲漸漸壓下去了,在一陣難得的寂靜中,是馬車帶來的踢踏馬蹄聲,還有車上一角掛著的清脆鈴鐺聲。


    刻著忠勇侯府印記的馬車緩緩駛過了這條長樂大街,與侯府的勳貴地位相比,這輛馬車實在低調的過分。


    要不是眾人早知道今日那位蘇大小姐會由這裏離開京城,也第一時間找到了馬車上的印記,恐怕他們都認不出這竟是一輛來自侯府的車。


    馬車後麵是幾個笨重的大木箱子,沒人看清裏麵裝了些什麽,不過有許多人猜測,這大概是侯府給這個女兒最後的一點積蓄了。


    ……


    蘇衡玉離開的這一日,侯府沒有一個人前來送她。


    哪怕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紫雲還是有些生氣,一上車就開始給蘇衡玉抱不平:“侯爺和夫人還有幾位少爺怎麽這樣啊,再怎麽說小姐也是他們的家人,您都要離開侯府去莊子上住了,也不知能不能再迴來,他們為何連出來送一送您都不肯啊?”


    “不來送就不來送吧,也省的我還要與他們虛與委蛇。坐穩了嗎?”蘇衡玉問了一句,“坐穩了,我們就出發吧!”


    在她的一聲吩咐下,車夫揚起了鞭子,這輛曾經帶著她離開劉山村,迴到侯府的馬車,也終於將她帶離了侯府。


    伴隨著車上的鈴鐺聲漸漸消失,侯府內的幾人也相繼得到了蘇衡玉已經離開的消息。


    侯夫人王氏原本在翻看賬本的動作一頓,她抬頭看向院門口的位置,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她今日未曾過來同我辭行,她知道我把她拋棄了……”


    一旁的兩個嬤嬤對視一眼,有心想要說些什麽來緩和王氏的心情,卻怎麽也想不出合適的話。


    人家母女之間的事情,她們這些外人要如何插嘴呢?


    躺在自己院子裏曬太陽的蘇仲禮也放下了自己蹺起的二郎腿,表情難看極了。


    他問負責幫他打聽消息的小廝道:“她離開前有說什麽嗎,有提起過家裏人嗎?有問過……我嗎?”


    “迴二少爺,大小姐什麽都沒說,隻等行李放好,便帶著那個叫紫雲的丫鬟走了。”


    得到這個迴答,蘇仲禮猛地起身,將身側擺著茶點的小矮桌踹倒了。


    “走就走,誰稀罕!以後沒人給我送那些醜了吧唧的玩具,本少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蘇仲禮吼完這句話,便立刻迴房躺著去了。


    至於蘇伯義那裏,聽完了消息,隻是冷淡地“嗯”了一聲。


    蘇季文本來在練字,身邊的小廝迴完話後,他的筆許久沒有再動過,筆尖的墨滴了下去,在紙上留下一大團髒汙,怎麽也消除不了。


    “嗯,走了好。”等到書房裏隻剩他一個的時候,蘇季文低聲呢喃道,“走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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