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河清三年(公元 564年),北周武帝宇文邕舉國之力,親率二十萬大軍大軍進攻北齊,企圖一舉拿下北齊首都鄴城。


    十二月,邙山。


    距離宇文邕出兵攻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入夜,他坐在篝火旁,手上把玩著一個形如惡鬼般的鐵麵具。


    “大人,已經亥時了,天氣寒冷,您身上又有傷,快迴營帳歇息吧。”


    一旁的士兵滿眼憂慮地看著眼前的將軍。


    他麵色凝重,沉默不語。


    眼下的光景,他怎能歇息的踏實。


    明日一戰,他將率中軍與段韶、斛律光的左右兩軍,分三路與周軍決一死戰,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一旦失敗,北周大軍與鄴城,也就隻有一條黃河之隔了。


    北齊的國運,在此一舉。


    他摸了摸胸口的箭傷,幸得天氣嚴寒,傷口沒有發作,但眼下他最憂慮的,不是這點小傷,也不是明日的決戰。


    他身體的異狀,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不過,杞人憂天,多思無益。


    國事即吾家事,如明日戰役失利,自己的身體安康與否,又有何意義?


    想到這,他自嘲得搖了搖頭。


    多年征戰,到現在怎會變得如此瞻前顧後了。


    他終於站起身,拍了拍身旁士兵的肩膀,說道:“入冬夜寒,輪值次數多些,免得遭受風寒。”


    士兵看著這個男人的臉,一時間竟然有些癡了……


    次日,邙山。


    鮮血已經匯成了一條河流,到處布滿了屍體,還有哀嚎著的殘肢斷臂的士兵,震天的喊殺聲、兵器撞擊的鏗鏘聲、箭矢破空的尖嘯聲,組成了一曲死亡的樂章。


    邙山並不高,齊軍在上,周軍在下,周軍便舍棄騎兵,徒步向上進攻。


    段韶且戰且退,請君入甕,與斛律光的右軍合圍,最終重傷北周大將王雄,周軍見大勢已去,便鳴鼓退兵。


    看著歡欣鼓舞的北齊士兵們,他麵具後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喜色


    因為他知道,這場決戰才剛剛開始。


    此刻,周軍已將洛陽圍成鐵筒一般,如果洛陽城失守,圍城的周軍必定轉身對付剛剛在邙山大捷的北齊軍,那到時候北齊軍就將麵臨滅頂之災。


    但此時如讓邙山的兵馬開赴洛陽,那這些剛剛經曆過一場血戰的士兵恐怕也是兇多吉少。


    他思慮再三,乘馬來到段韶與斛律光麵前,沉聲說道:“請兩位將軍從軍中挑選些重騎精銳,我先行一步設法解洛陽之圍,兩位將軍可稍作休整,再行支援不遲。”


    段韶與斛律光對視片刻,點頭應允。


    “長恭,你多加小心。”兩位將軍抱拳說道。


    兩人看不到他麵具後的神色,但卻能感受到他的傲氣,自信,和驚人的戰意。


    麵具後的他,雙眼赫然已變為了紫紅色。


    “我大齊鐵騎,百保鮮卑,天下無敵!”


    史書記載:芒山之敗,長恭為中軍,率五百騎再入周軍,遂至金墉之下,被圍甚急,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麵,乃下弩手救之,於是大捷。


    武士共歌謠之,為《蘭陵王入陣曲》是也。


    ……


    旅館內,楚歌眾人無視前台對著他們點頭哈腰的老板,徑直衝向二樓。


    老板一愣,看向外邊的濃霧,突然想到什麽,怪叫一聲也跟著眾人跑上了樓。


    “高叔!”


    季小嵐破門而入。


    老板:“我的門啊……”


    高肅正抱著鈴鐺淡定地站在窗口。


    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把懷中還在熟睡的鈴鐺交到楚歌懷中。


    “我用了點小手段,讓孩子多睡會。”高肅對楚歌說道。


    楚歌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高肅的意思。


    “謝謝您。”


    “我去幫幫那個家夥,你們自己,可以麽?”高肅看向季小嵐。


    “您放一百個心!絕對沒有問題!”季小嵐拍著平坦的胸脯說道。


    她絲毫不擔心但丁和高肅會出什麽意外,哪怕是剛才但丁說的那麽嚴重。


    這可是長老會的兩位大佬同時出手,享受這種待遇的病體,也真是祖上積德。


    楚歌拍了拍季小嵐的腦袋,低聲嗬道:“別亂立g!”


    季小嵐:“?_?”


    狗子看著楚歌不太常見的嚴肅神情,小聲問道:“怎麽了,老楚?”


    楚歌眉頭緊皺,輕聲道:“沒事,就是感覺不太好,希望是我想多了。”


    高肅走到已經沒有門的門口,又迴身說道:“對了,如果我和但丁有什麽意外,保護好他們,一定要找到‘世界之心’,安全地離開這。”


    看著高肅的鄭重的目光,楚歌指了指自己,詫異地問道:“您是在跟我說話?”


    高肅意味深長地看了楚歌一眼,轉身消失在眾人麵前。


    東方烈:“為啥高叔不跳窗呢?那不快點兒?”


    季小嵐:“你懂個屁,像高叔這樣的絕世美男,保持b格是很重要的,這叫偶像包袱~”


    楚歌還在想著高肅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聽到兩人的對話,把季小嵐拉過來,嚴肅地問道:“這個高叔,到底是什麽人?”


    ……


    看到高肅神兵天降,但丁終於也鬆了一口氣。


    高肅一個人橫刀立馬站在怪物大軍麵前,怪物們卻再不敢向前一步。


    他們雖然都是半人半鬼的恐怖存在,但是麵對這個戴著麵具的男人,他們從心底感受到了一種很長時間都沒有過的感覺。


    恐懼!


    但丁一臉玩味的笑著,對黑衣人說道:“還囂張不?”


    九個黑衣人就靜靜的佇立在那兒,一言不發。


    突然,第一個黑衣人開始笑了起來,隨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九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大笑起來,甚至都捂著肚子彎下腰去,趴在馬背上哈哈大笑。


    但丁與高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高肅……哈哈哈哈……高長恭,高孝瓘!你終於肯出來了!”


    但丁收起笑容,凝神戒備,他有預感,這家夥沒憋好屁。


    高肅握緊長槍,沉聲問道:“你是誰?”


    “尊敬的高肅先生,病體:7259號,向您報到!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笑得更厲害了。


    “我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現在的我,但是咱倆的確是老相識了。”


    高肅看向但丁,但丁攤開手表示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狀況,然後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這家夥是瘋的。”


    終於,黑衣人笑夠了,又坐直身子,麵向二人。


    “我等了上千年,就是為了這一刻,你知道,當初看到是但丁來抓捕已經成為病體的我,我是有多麽失望嗎?”


    高肅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時間太長了,我甚至都不確定你是不是還記得我……”


    此時的黑衣人,聲音裏竟然帶著哭腔。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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