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你們這些不孝子,你們是想氣死你們爹啊!”孫氏也顧不上哭了,跌跌撞撞的撲到羅老頭身邊。


    曾叔被請到羅家,羅家外麵已經站了許多人在外麵。


    這大晚上的,羅家不太平,村裏因為縣衙的定論也在議論羅申的生死,有信的有不信的。


    “縣衙真的賞了五十兩銀子給葉氏?”有人問。


    “當然是真的,五十兩賞銀和二十兩喪葬費,那麽多銀子,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今日有跟著在縣衙的人侃侃而談。


    “葉氏豈不是要發了?”


    “什麽發了,你們別忘了,那金輝樓的夥計守在村裏就是因為葉氏欠了金輝樓九十九兩銀子,這錢全部拿去還債都不夠。”


    “可葉氏的二嫂吳氏對外說不相信葉氏真的欠了錢,若是欠了錢竟然不趁此機會跟金輝樓抵債?那夥計可是直接害的羅大生,高家隻是被連累了。”


    “不管怎麽說,葉氏現在是寡婦了呀。”有人心思動了,有錢又有美貌,即便有拖油瓶,這吸引力也非常的大。


    “羅家可真是倒黴了,瞧瞧剛剛吵的,聽著都是銀子的事,我看葉氏是帶不走那些錢的。”


    “不能吧,賞銀可跟羅家無關,而且他們已經分家了。”


    “這分家怎麽了?當初羅申不在,葉氏鬧著要分家,羅大叔一生氣就把他們分出去了,可羅大叔和大嬸都在,現在羅申沒了,頂立門戶的就是羅大民,羅大叔要是讓他們迴老宅,還不是有一句話的事,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能落在葉夢這個隨時都可能改嫁的女人手裏?”


    “可是羅申本事那麽大?真的就死了?我怎麽就那麽不相信呢?”


    “這有什麽好不信的,我們在村裏就腦袋上的一片天,羅申能算個厲害的後生,可外麵那麽大的天下,厲害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些高門大戶,說不定就是他惹了不該惹的人才把命丟在外麵呢?那些金貴人,踩死我們還不跟踩死一隻螞蟻似的?”


    “有道理,說不定就是這樣,隻是羅申的幾個孩子可憐嘍。”


    羅家人顧不上外麵看熱鬧的,都守在院子裏,羅老頭還沒醒。


    羅年就跟仇人似的瞪著葉夢,“都是你這個喪門星,若是我爹氣出個好歹來,我跟你沒完。”


    “怎麽?三哥是想當那強盜,明目張膽的搶錢嗎?”


    “你.....”


    “三弟,你閉嘴,爹都這個樣子了,你還吵?”


    吳氏拉著羅樁,“你是不是傻啊,那麽多的錢若是給葉氏拿走,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了,她現在可是寡婦了,可以隨時都離開羅家。”


    “閉嘴,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貪。”


    “你就是個棒椎!”


    羅大民拉了下葉夢的衣袖。


    “大民,怎麽了?”


    “那銀子我們一定要要嗎?我不去讀書了,我要去做工,我可以養活弟弟和妹妹。”羅大民道。


    “那你怎麽做工?”


    “我可以跟李師傅打獵,再去跟人換東西,也可以去碼頭扛包,還可以到鎮上的酒樓裏當夥計。”


    “那以後呢?”


    “以後等我再大一點兒,我就攢銀子迴來買地,有了地就有了根。”


    “再然後呢。”


    羅大民看著她。


    “還有什麽然後?”祖祖輩輩不都這麽過的嗎?老老實實的種地,好好地把弟弟妹妹養大,以後弟弟也會跟他一樣種地,妹妹嫁人。


    “大民,若是如此,你可能都等不到買地的那一天,你可能會在打獵的時候遇到生猛的動物,然後受傷死去。也可能在碼頭的時候被人欺負,就像從前一樣銀子被人搶走,你付出了全部,最後傷痕累累的迴來。在酒樓做夥計的時候,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可能會遇到孫多多那樣的惡人,一腳可能就要了你的小命。”


    “更有甚者,你還會遇到劫持大生的孫大,他可是比他的同姓孫老大更惡的惡人,你在縣衙聽到了,他殺了三個人逃跑,在沒被抓住的時間裏,他又殺了多少人呢?你可能會被綁走,然後賣給人當奴隸,那日子還敢想嗎?”


    羅大民抿著唇,惡狠狠地瞪著她,“你說的都是最壞的結果,可這四年.....”


    “你差點兒死了好幾次。”葉夢道。


    她的眼淚掉下來,“那四年是我的錯,是我無能,但是民民,你換一種可能,你去讀書,不管你能不能像你爹希望的走仕途,隻要你能寫能算,你就跟睜眼瞎不一樣,你有無數種可能。”


    “讀書要銀子。”


    “所以這五十兩是送你們去讀書的開始,以後我還會賺,你爺爺會同意的。”


    她話音剛落,孫氏站在門口沒好氣的看著葉夢。


    “葉氏,你進來。”


    曾叔最後收好銀針,對蘇醒過來的羅老頭道:“老哥動動手,是不是還覺得麻?”


    “是,還有一點兒。”


    “以後可別這麽激動了,若是再被刺激暈了,你這半邊身子可就動不了了,這次真是萬幸。”


    葉夢聽到此處,心驚。


    “爹,您沒事吧?”


    羅老頭沒說話,孫氏送曾叔出去時叮囑道:“葉氏,你不許再說氣你爹的話。”


    “是。”


    羅老頭見她還要說話,揮揮手,想撐著床坐起來。


    葉夢忙扶著他,把枕頭放在他背後。


    “葉氏,你真的要送大民他們去讀書?”


    “是,這銀子您若是不放心可以收在您這裏,若是您不放心我,不若您和娘跟著我去我那住著,申哥不在了,以後我替他孝順你們,孩子們也還小,你們正好幫忙照顧一二,以後他們在您們的眼皮子底下,您們肯定也放心。”


    其實提出帶二老過去跟她住也不是心血來潮,隻是她從前提的話,怕是會讓二老誤會,誤會她是想占便宜。


    但是現在提出的時機剛好。


    二房三房都惦記這個錢,他們二老以後耳邊絕對不清淨。


    還有就是二老一直很疼愛羅申,現在羅申不在了,肯定放不下他的三個孩子。


    羅老頭心裏掙紮。


    “您也不用分家,把公中的錢拿出來分一分,以後二房三房四房照樣孝順您二老,這老宅也可以一分為二,建個土牆從中分開,他們拿著銀子從外麵再擴出幾間房,住房就綽綽有餘了,上次娘給了我五兩,從賞銀裏扣,若是還不夠,可以再扣點兒,我相信申哥也願意幾個哥哥過得好。”


    羅老頭見她什麽都考慮到了,心情更是複雜。


    “你當真願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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