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川王府大廳內燃起了燭火,燭光搖曳,氣氛格外的緊繃。


    燭光映照在王府大廳一眾人的臉上,大廳裏靜的連燭光裏棉線燃燒時輕微發出的聲響都能聽到。王府待客大廳裏少說也聚集了十餘人,個個麵色凝重。


    川福王爺嘴角噙著一絲冷意,目光籠罩在麵色窘迫的南王爺和他旁邊怯生生的南風身上,但並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一身青色直裰的官服,頭戴烏紗官帽,外加一件紫色對襟大褂,腰間圍著一條玉帶,看起來是從朝堂之上匆匆趕來的南王爺,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賢弟,我一聽到有人來報信,就把這小子一頓毒打,給你帶來了。”


    聽川王府的何管家來派人請他們過來,說是南風給川笙下了毒,剛下朝迴府的南王爺根本不信,他的兒子素來做事有分寸,雖然脾氣秉性大了些,但也無礙,之前和川笙的矛盾他也略有所聞,但是都以為是小孩子家玩鬧,並從未過多的幹涉,隻是叮囑了幾句要大度,真沒想到他居然敢去給川笙下毒。


    他立馬叫南風滾過來,抱著最後的一絲僥幸問道:“是你嗎?給川王府家小笙下毒的人?”


    眼前的兒子卻並沒有像他想象的一般立刻狡辯起來,說不是他。隻是麵露懼色的跪下了,他聽說川笙差點死了,他也差點被嚇個半死。


    他的沉默下跪也擊碎了南王爺最後一絲希望。


    川王府是得罪不起的,川福老爺素日不理政事,不管朝堂之上的事情。但他卻是曾與當今天子比肩的大人物。


    川王府的大家族又興旺,他是曾經入了先帝眼的,連名字都是先帝賜的,何等榮耀?


    雖有君臣之禮,平日來往不多,但是皇家血脈,又且容他人踐踏?


    自己雖同為皇室血脈,但母親卻是先帝醉後臨幸的宮女,身份地位皆不值一提。


    是他兢兢業業,投靠天子腳下,投其所好提出“普及學問”概念,又苦心輔佐天子十餘年,才有了當今的名望和聲譽,這缺少管教的臭小子卻惹出這個滔天大禍來,很有可能將自己數十年的辛苦耕耘毀於一旦。


    他怒從心起,將牆上掛著的皮鞭拿下來,一個轉身就朝著南風抽去。


    細長的鞭子立刻穿透南風穿的煙灰色錦服,打在他細皮嫩肉的肌膚之上,一道暗紅色的鞭痕立即觸目驚心的綻放開來,緊接著又是一鞭接著一鞭…


    南風哪裏受過這種鞭打,立馬一個趔趄被打倒在地,痛苦的叫了出來,眼睛裏的淚水大顆大顆的落在地上。“爹,你饒了我吧。求求你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爹”


    我饒了你?“以後?”


    “怕是咱們爺兩個再也沒有什麽以後了。”南王爺放下皮鞭,整理著因發怒而有點亂的發髻,絕望的望著眼前不爭氣的兒子。


    川王府的老爺整日閑情逸致,什麽都不管不問,無心參政,但並非草包一枚,從小進宮伴讀的時候他就樣樣出眾,文采武功皆是頭籌,隻是誌不在為官為政,要是他感興趣,別說自己了,就連當今的天子也…


    唯獨這個被他視若珍寶的女兒,是他不可觸碰的逆鱗,縱使女兒調皮頑劣他也不加以管束,反而是要什麽給什麽,幸好聽何管家說川笙無礙,已經醒來了。


    不然川王爺已經提劍而來,很有可能再也沒有他南王府任何一人,別說光宗耀祖了,就連祖宗八代和旁係親戚都有可能遭殃。


    南王爺感到後怕極了,他身上穿的官服都被汗水浸濕了,來不及更換,他一手像拎著小雞仔一樣拎著兒子,又捆了隨從小廝兩名,一同丟在馬車裏賠禮道歉去了。


    於是便有了開頭一幕。


    他看了一眼南風,南風腳步顫抖的走在大廳中央,對著川王府的一眾人鞠了一躬。數道淩厲的目光瞬間像箭般襲來,他的膝蓋終於承受不住壓力,跪了下來。


    “對不起了,川王爺,川夫人、川大哥、二哥、是我的錯,對不起。”他朝著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他哪裏還有素日的囂張樣子?


    他跪在地上,煙灰色的錦服上滲出陣陣血跡,白皙的臉紅腫著,一看就是挨了耳光,發髻已經歪落,一頭散發落於肩前,他自知理虧,毒是他下的,他不敢狡辯什麽,隻是心裏有無盡的後悔…就不該聽那個小廝的蠱惑…


    “這麽說,你承認確實是你幹的了?”川東大哥語氣如寒冰般冰冷,作為長子他率先發言,他得確定是不是他幹的,再聽爹爹吩咐。


    “是…是我一時糊塗…”南風的聲音連蚊子湊近了也聽不見,他心裏怕的不行。


    “就算妹妹輕薄你,又負了你,但也罪不至死吧?”二哥早已經和南風打過好幾次交道了,之前南風三番五次來找茬,川東任他無理取鬧,沒有多加理會,竟然差點釀成大錯。


    南王爺看著地上的跪倒在地的自家小兒淒慘的樣兒,心下也有些不忍,素日裏嬌生慣養慣了的南府公子,何時受過如此屈辱:“賢弟,怎麽處罰,我都認了,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隻求你饒了他一條小命…”


    “那你說,怎麽個處罰?”川福王爺冷冷的望著南王爺,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則正射著刀鋒,他把問題轉而拋向南王爺。


    南王爺硬著頭皮思索半天:“那就…罰他杖刑200,每日起床後便罰10杖,連罰20天!”


    川王爺不說話。


    “那就罰30天,罰一年不許出門,起床就跪祠堂…”


    川王爺還是不說話。


    “那再罰他三年不許參加讀詩會,不許參加科舉考試。”南王爺又咬了咬牙,增加了這條,還是斷了這小子幾年的仕途,留得青山在,好比丟了命強。


    川王爺麵色稍微緩和了一下,但是還不說話。


    “那…”南王爺實在想不出什麽招了,保住他的命什麽都好說。


    “要不然,讓他把剩下的毒藥吃了!”也讓他嚐嚐川笙小姐受過的苦,反正川笙也沒死,大不了南風也脫一層皮,就可以解他們家人心頭之恨了。


    “南王府家規不錯啊。”川王爺終於滿意的抬起了頭,這種懲罰正合他意,隻是眼底仍然冰冷一片。


    “爹…”南風苦著臉聽著自己的懲罰,一條比一條更重,人生都變得黯淡無光起來。


    “你還有什麽說的,你將你下毒的過程再說一遍!”南王爺一個茶杯砸向他的頭,他的額頭也馬上腫了起來,他臉上再沒有一塊兒完整的地方。


    “我…我看他們在酒樓吃飯,我也在那吃飯,我看他們開心的很,心下正不快,小廝說不如給她點教訓,我一時鬼迷心竅就答應了。”南風斷斷續續的講述著自己的犯罪過程,越講越心虛。


    原來那天,他們碰巧遇到了。


    南風心裏一直怨恨川笙,看見她總要諷刺幾句,人家院子做生意他也要去惹麻煩。


    可是他就是難解心頭之恨,是她整日纏著他南風哥哥,南風哥哥的,還說要嫁給他,搞的他心亂如麻,少年悸動,可不過半月,她看見王將軍打仗歸來,當下就當著一眾人的麵拋棄了他,從此就再也不理他了,他就是氣不過!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口中的翩翩公子,才情兼備,卻被這小女子搞得下不來台,成了大家的笑話。甚至城裏的小孩都唱著歌謠說:“川家小姐多風流,俊俏男子全都要,南家少爺被拋棄 破口大罵惹人笑”簡直是傷風敗俗。


    心結有了,半年過去了,憤怒不但沒有風輕雲淡的散開,反而堆集在一起,難以紓解,他連飯都快吃不下了,許久未出府了,隻在家裏讀讀書和生生氣,這天才在小廝的建議下出來換換心情,結果又碰到他們幾個人。


    他看見川笙望著謝小榮溫柔的笑了,他就更生氣了,笑什麽笑,不知廉恥!


    慣會察顏觀色的小廝見狀:“不如給她點小苦頭吃吃!”


    兩人一番商量,最終決定下點小毒,於是就聯合後廚的傳菜小廝準備了這一出,給了那個小廝50兩銀子才說通,小廝一番心理鬥爭,最終被貪欲收買。50兩,即便坐牢,隻要咬死了不是他,等他過幾年出來了,南風再給50兩,他可以自己做點買賣開個店養一家人,也不用還在這裏傳菜了。


    聽完他的犯罪過程和漫長的心理動作,川家的人也不淡定了。


    畢竟川笙也是實在過分了點,雖然他們家的人不在乎聲譽,可是其他人在乎啊。尤其是風頭正盛的南王府小公子,當然會在意了,人家好端端的男子被人非議許久,但這風流債也用不著以命相抵吧。


    川王爺揮揮手打算作罷,當爹的也不太好意思聽女兒那些個風流韻事,平時倒沒關係,畢竟有外人在:“你們走吧,還請南王爺自行按照你之前說的,好好懲罰懲罰這個小子,還有缺乏管教的小廝,此次川笙無礙,倒是算了,要是有事…”後麵的話不用他說,南王爺也心中有數,連忙站起來謝川王爺不殺之恩,隨後就叫自家管家扶起那傷痕累累的小子,準備迴府了。


    “站住!”川笙的出現,卻讓正要散場的眾人都忙亂起來。


    她換了一身灰綠色的綢衫,一頭烏黑的秀發挽成了如意髻,臉色蒼白到透明,卻仍舊清麗秀雅,由桃花和荷葉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堵住了南家父子出門時的路,看樣子,已經在大廳門口聽了一段時間了。


    “川笙!”川福老爺心下一沉,不是讓她好生休息,不管這件事了嗎?


    看樣子這件事沒那麽容易過去了。


    她不會 …是要他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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