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衣著光鮮的慕福春和謝邀二人一踏進來破廟便收獲眼光無數,驚奇的有,好奇的有,嫉妒貪婪的也有。


    不過二人皆沒有在意,謝邀看著破廟最裏的一角處,兩個男人麵色蒼白的躺在地上,身上單薄的破草席擋不住他們的傷。


    一個雙手袖管空蕩蕩的,額頭上還冒著不少的冷汗,一個是身纏繃帶,傷在胸膛處的傷口還滲出點點血跡。


    他們旁邊還有一個麵善的女子,在細心的照顧他們,時不時用衣角沾著破碗中的清水為他們潤唇。


    “梁靜?” 慕福春驚喜的開口。


    當初梁靜被謝邀救出來的時候,二人是見過麵的。


    梁靜聽見動靜放下手中的破碗轉身看到二人,眼中閃過驚訝的光。


    “慕姑娘!謝姑娘!”


    *


    破廟裏的人魚龍混雜,裏麵的氣味也夾雜著各種酸臭味很不好聞,但此刻慕福春卻無暇顧及這些。


    經過梁靜的敘述,她們也知道了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麽。


    本來他們初去北方,一切還算順利。


    雖然大夏在戶籍方麵管製的嚴苛,但北方混亂,那裏的人也民風彪悍,戶籍的事情倒是讓周盛宇沒怎麽費力就托人辦好了。


    他們修起了屋子,置辦了田地,周盛強還一直嚷嚷著穩定下來去信給慕福春和謝邀。


    但沒想到就在安穩的日子還沒過多久的時候,邊關作亂了!


    或許是因為征北王迴京的原因,一向乖乖窩著的北方的異族竟蠢蠢欲動,時不時的就會侵擾邊境,雖然每一次都會被駐軍趕出去,但在此期間,邊境的百姓可就受苦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周盛宇為了保護弟弟被人亂刀砍死了,梁功也沒了一雙手臂。


    周盛宇此時已經知道自己帶著他們來北方是個錯誤的決定,但事已至此。


    他們舉目無親,梁功又沒了雙手,周盛宇便讓他們來上京投奔征北王,並將邊境的不對勁告訴他。


    可他們隻是升鬥小民不說,還在老家犯了事,指不定官府都在通緝他們呢,如何還敢自投羅網。


    但這是周大哥的遺願,他們也不得不做。


    隻是在離開的前一夜,痛失兄長的周盛強什麽都沒說,自己默默的提著刀出了邊境,在天色泛白的時候才迴來,手裏還提著十個異族人的頭顱。


    但他也身負重傷,梁功兄妹二人幾乎是變賣了所有家產才險險將他從死亡邊緣拉迴來。


    慕福春看著不遠處靜靜躺著麵色慘白的少年,不自覺的就紅了眼眶。


    想起當初禹州城外分別的時候少年絢爛陽光的笑容,慕福春想,他大概再也不會如此無憂無慮的笑了吧。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昨日被城隍廟趕出來後,天又下起了雨,梁功又不幸染上了風寒,這才導致梁靜一個人要肩負照顧兩人的局麵。


    但謝邀她們來了就斷沒有讓兩個病號還待在漏風的破廟裏的說法。


    謝邀出了二錢銀子,讓幾個乞丐找了輛牛車,將昏迷著的周盛強和梁功帶迴城。


    至於梁靜她們擔憂的通緝令,謝邀表示你們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禹州離上京這麽遠,就算有通緝令也發不到這裏來,況且他們當初的情況也比較混亂複雜,實在沒必要太過擔憂。


    但見到牛車安穩的進城後,一旁的梁靜還是微不可察的鬆了一口氣。


    慕福春本想將三人安置在客棧或是帶迴慕家,但謝邀卻覺得都不是很好,她便趕著牛車直接來到了精武門外。


    “謝老弟??” 才剛到門口,黃二蛋就驚喜的開口。


    他今日休沐,就想著來武館練練身手,免得禦林軍考校,他老是靠後的那一批。


    “哎喲!這是咋了?” 黃二蛋眼神一瞥看見了躺在牛車上的兩個傷員。


    “二蛋,先幫我把人背進去吧,一會兒跟你解釋。” 謝邀開口道。


    “好嘞!”黃二蛋爽快的應了。


    等到周盛強和梁功躺在了謝邀原來分配的小院子的床上後,館主陳青鋒這個時候也來了。


    “您來的正好!” 謝邀哥倆好的攬住陳青鋒的肩。


    陳青鋒瞥了一眼謝邀,避開了她的手,“男女授受不親,讓我夫人看見就不好了。”


    謝邀摸摸鼻子,也不跟他兜圈子,直言這三人是她的朋友,又受了傷,所以想著能不能暫時住在武館,當然,她是會給食宿費的。


    陳青峰雖然對謝邀說會給錢的說法表示懷疑,但是還是答應了。畢竟不說這小祖宗,那幾個憨二傻子也不是那種路見不平見死不救的人。


    “對了!狗全哥呢?” 謝邀看了看四周。


    “他今日也休沐,應當是迴家去了。” 陳青峰答道。


    他是知道前些日子李狗全的女兒沒了的事情的,雖然他與南宮夫人現在暫時還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但如果他精心愛護的小棉襖突然就這麽沒了,真是想想都不能接受的存在,陳青峰搖了搖頭。


    安頓好周盛強,梁靜他們後,謝邀便讓慕福春先洗幹淨脖子等她秋後算賬,自己便直接去了李家。


    才剛靠近院外,還沒敲門,謝邀過人的耳力就聽見了裏麵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和安慰聲。


    謝邀沒有父母親,也沒有孩子,自是無法體會到這種痛失愛女的心痛。


    她思考了半晌,還是咚咚咚砸響了門環。


    很快,木門就人從裏麵打開,露出李狗全那張雙眼通紅憔悴的臉。


    “謝小弟?”


    李狗全驚訝的看著突然拜訪的謝邀。


    “怎麽?李大哥不歡迎我嗎?” 謝邀笑著。


    “當然不是了,快請進!” 李狗全慌忙打開大門迎謝邀進去。


    謝邀進去院子就看見一位麵容姣好但神色也很是憔悴的婦人也出了屋子,想必這就是李大哥的妻子了。


    “嫂子。” 謝邀笑眯眯的招唿了一聲,順便將手中提著的酒肉遞給她。


    “你這人,來就來怎麽還提東西!” 李狗全關好院門後看見了,故作不悅的看著謝邀。


    “我這是來蹭嫂子做的飯呢!那自然也得添些菜不是!” 謝邀還是笑眯眯的。


    李狗全眼裏也是愉悅的笑意,他們這一夥人之所以願意死心塌地的相信謝邀的原因,也是因為她不管是什麽身份,鎮國公府的二小姐也好,親封的安平將軍也罷。


    從始至終,她都是以一個真誠平常的態度對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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