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姑娘難得來一趟,定不要拘束了才是,今日也嚐嚐我的手藝。”冀夫人含笑的看著謝邀,這就是要留飯的意思了。


    “是我叨擾夫人才是,我與丁姐姐一見如故,今近日家中煩悶,便想著來找丁姐姐蹭住一段時間。”謝邀直說自己要在丁府多住幾天。


    冀夫人又是一怔。


    隨即她便想到謝邀才被找迴來,對家人之間恐怕還有隔閡,若是待得不習慣,在家裏受了委屈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當年她還在閨中的時候,曾去觀禮過鎮國公和康秀郡主的大婚,不說康秀郡主,那鎮國公生的麵沉目威,讓人看著就心打顫。


    這麽想著,冀夫人看向謝邀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憐惜。


    “姑娘願意小住,我們自然是歡迎的,語兒,你先好生招待謝姑娘。” 冀夫人站起身。


    “謝謝娘!”丁思語笑著應了。


    冀夫人當年在閨中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是自從嫁到丁家為了人婦,自然也想過膳食籠絡住丈夫的心的。


    所以,在冀夫人身子好的時候,年幼的丁思語總是會央求她為自己開小灶。


    直到後來曹姨娘對丁思語說,名門貴女不應該貪圖口舌之欲,應當以弱柳扶風為美,纖腰細臀才是貴女典範後,她便不再來娘的院子裏貪吃了。


    就連平日的膳食也減了半,每日隻吃小鳥似的一點點,硬生生把自己餓的臉頰都凹了進去,整日也是四肢無力才罷。


    而現在死過兩迴的丁思語覺得。


    什麽弱柳扶風,以瘦為美都去見鬼吧!


    她現在就要敞開了肚子吃,要把自己養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才好。


    “你娘這麽多年當真沒有與你外家再聯係?”謝邀看著冀夫人走出去後,才轉頭詢問丁思語。


    根據南宮夫人的情報,那個圖徽是冀家內府才會用到的,若是冀夫人真與冀家已經斷絕了關係,那麽她對丁尚的事情又會知道多少呢。


    聽見謝邀問起外家,丁思語也是垂下了頭。


    上次她從靜山寺下來之後,便去了威遠將軍府。


    這麽多年沒有聯絡,但幾位舅舅舅母對她依然熱絡,還關心的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隻有外祖母。


    或許真的是被母親和她這麽多年的冷漠和不聯絡傷了心。


    上次她去到冀府並沒有見到冀老夫人,隻聽舅母說外祖母身子不適,丁思語也知道這心結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開的,所以便也沒有久待。


    “母親這些年一直賭著一口氣。”丁思語歎了一口氣。


    冀夫人是被寵著長大的,可骨子裏也頗有與丁思語一脈相承的執拗。


    冀家越不同意她和丁尚,她就越像是畫本子裏被強行棒打的鴛鴦一樣,不撞南牆不迴頭。


    這麽多年前下來,丁尚的冷落,一個又一個侍妾的納,後院還有一個生了三個孩子掌握著管家權的貴妾姨娘。


    這些或許真的讓冀夫人有過片刻的後悔和泄氣,但是她與家人斷絕關係這麽多年,早就再拉不下臉來再去和好。


    於是日子就這麽不好不壞的過著。


    “近日或許是心虛,那個人難得想起了母親,來母親房裏的次數比前十年的次數都要多了。”丁思語扯出一抹笑。


    可隨後,心底又浮上一陣難忍的令人作嘔的惡心感。


    她恨這樣作嘔的親生父親,可更無法將真相告訴自己如今還抱有希冀的母親。


    這個家就像個散發著惡臭氣息的巨大泥潭,她極想要逃脫出去,卻又不得不在其中斡旋掙紮。


    謝邀將手邊沒動過的清茶遞到麵色難看的丁思語麵前。


    “無事了!”謝邀低垂著眼皮,眼底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


    半個時辰過去。


    謝邀看著麵前幾乎媲美滿漢全席,滿滿的擺滿了整張桌子的菜,險險的收迴自己的下巴。


    她知道冀夫人做東西應該還不錯,但沒想到還是小瞧了她的手藝。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幾乎不輸任何酒樓的菜色讓謝邀覺得,這丁尚得虧是個變態,不然怕是早就被冀夫人這一桌子絕技征服了吧。


    畢竟想征服一個男人,就得先征服他的胃?


    反正謝邀不知道丁尚怎麽想的,她現在已經被征服的明明白白的了。


    謝邀在桌子上暴風吸入,看的丁思語一陣怔愣,倒是讓冀夫人滿麵笑意。


    畢竟誰不希望自己的手藝被認可呢。


    “夫人這裏倒是先開膳了!” 一道含笑的男聲從遠至近的傳來。


    丁思語為謝邀夾菜的手一滯,可隨後又自然的繼續。


    “夫君!你下值了?!”冀夫人看見來人,原本含笑的眼更加變的笑意盈盈。


    哪怕她年歲不小,已經是當娘的人了,在看見自己心愛的人的時候,眼神卻還是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明亮。


    老變態迴來了。


    謝邀咽下嘴裏的糖醋小排,抬起頭觀察著大步進來的男人。


    男人身形不算壯碩,但好歹沒有中年人油膩的大肚子。


    一張俊逸的臉並未蓄須,若不是笑起眼角若隱若現的細紋,幾乎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個已經年過而立的中年人。


    一身青袍,儒雅又有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難怪這麽招女人的喜歡。


    謝邀盯著他脖頸上那顆不大不小的黑痣暗自想道。


    “這是?!” 丁尚看見謝邀也是一愣。


    冀夫人趕忙站起身來為二人做介紹:“這是語兒的好友,鎮國公府的謝姑娘。”


    聽見是鎮國公府謝家,丁尚眼中快速劃過一絲晦暗。


    他自然不像是受困於後宅的婦人消息閉塞。


    謝家小姐,若不是假冒來騙吃騙喝的騙子的話,那就隻有那個丟失十幾年又離奇歸來的謝二小姐謝邀了。


    若前幾日謝邀還是安平將軍的時候,丁尚少不得還得對謝邀更有禮些,但眼下謝邀被貶為庶人,封號也丟了。


    但她畢竟背後是謝家,鎮國公府的門楣可是上京城中出了名的高!


    想到這裏,丁尚便率先露出一抹長輩對小輩間的溫和笑意:“府裏今日倒真是來了位嬌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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