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姝院內,小桃站於謝邀身前,看著謝邀臉上的神情明明滅滅。


    “禁足?”


    謝邀眉頭微微皺起。


    “門房說郡主吩咐,不…不準讓您出大門一步,讓您在家中好生反省。”小桃小心遲疑的看著謝邀開口。


    謝邀笑了:“那你有沒有告訴他們我今日是去校場點兵的。”


    她現在並非隻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小姐,就算官再小也是親封的安平將軍啊!


    手下的三百步兵,不說收服,也得去認認臉吧?謝邀可從沒想過占個虛職不幹事兒,況且,越接近權力中心,對她要調查的事情也越有幫助。


    小桃聽見謝邀的話,也愣了一愣,似乎也是沒想到自家小姐真的要去點兵任職。


    大夏朝擁有虛銜的女子不少,但更多的是諸如縣君、鄉君、夫人之類的女階位份。


    而上一個被封為將軍,還手中握有實權的女子,則是冀家的老太太——劉秀英。


    她的軍銜則是從當年的平亂中用無數次的生死之戰中掙出來的,而與自家小姐這種看著謝家的麵子上抬舉的,在朝中的分量自然不一樣。


    如今先不說小姐能不能服眾,眼下康秀郡主這個當家主母的禁足令就已經是個難題了。


    “走吧。”謝邀也沒打算為難本就隻是個丫鬟的小桃,站起身理了理衣擺,隨即大步向外走去。


    “哎…小姐…小姐等等我!”小桃一晃眼,謝邀就已經率先走出一大截,慌不忙的也跟著出去。


    上次謝邀去祈福就沒讓她跟著,她也不好違逆主子的意思,便留守在名姝院裏。


    可沒想到隨後就發生了那檔子事,她也被自己的母親陶嬤嬤狠狠揪了耳朵訓誡了一番。


    二小姐才剛歸家,許多規矩都還不懂,那她這個貼身丫鬟有時候就要懂得及時規勸主子,這也是康秀郡主特意將她送來的原因。


    可是…


    小桃看了看謝邀邁著大步向前的背影。


    雖然二小姐與她相處時間不長,可待她是很好的,不僅從不苛責她,還願意體諒她這個卑微不起眼的小丫鬟。


    除了這個,她還覺得二小姐的身上總是有種別樣旺盛的特殊的生命力,像是不論在什麽境況下都能野蠻生長。


    不似被困在四方宅院的她們,抬頭是被困住的一寸天地,低頭是被各種規矩教條束縛的泥濘雙腳,她們不是菟絲花,卻還不如菟絲花。


    她總是一往無前的,渾不在意他人的說法和目光…二小姐她活的很自由呢。


    ——————


    “姑娘、二小姐來了。”


    周嬤嬤掀開內堂的珠簾,看向榻上的二人。


    此時康秀郡主正側倚在軟榻上,美目微微輕闔,而白睬馨則跪坐於康秀郡主身後,一雙柔夷輕點於康秀郡主額頭雙側,順著穴位一路點按著,不輕不重的力道不由得讓人昏昏欲睡。


    珠簾碰撞的聲音本就讓她有些不悅,又聽見把自己氣的心肝痛的名字,額角更是跳動不已,康秀郡主秀眉蹙起,被舒緩不少的頭痛又卷土重來。


    還未等她說話間。


    “二小姐、二小姐、不能擅闖的!”


    外麵小丫鬟的阻攔聲響起。


    “讓她進來!”康秀郡主出聲。


    很快,謝邀帶著身後的小桃大剌剌的也進了內堂。


    看著謝邀一身短打男裝,康秀郡主眉目皺的更深了。


    “你這是穿的什麽?我不是已讓繡娘給你裁剪了新的衣裙嗎?”


    “你這樣究竟是在下誰的臉麵!”


    她特意命人去請了京中上好手藝的幾位繡娘,專程為了她裁剪的新衣,她竟是一件也不穿!


    除了在獵場穿過的騎裝,整日不是短打就是男裝,穿的不倫不類的,傳出去鎮國公府的臉麵何存!


    她還未歸家之前就聽說整日混跡在鏢局武館裏,與一群男人們稱兄道弟也就罷了。


    她可以念在她年紀小不知事,沒有受過正經的的教誨而不去追究。


    但現下她已經是鎮國公府的嫡出二小姐,更是她與業郎的孩子。


    怎可還如此不修邊幅,肆意妄為!


    謝邀抬起頭直視著康秀郡主不悅的雙眼;“我並沒覺得我這樣穿有什麽不好,況且!”


    “你又有什麽資格教訓我呢?”


    “二小姐..”


    “二小姐慎言!”


    這話委實重了些。


    不僅一旁的周嬤嬤小桃急忙開口試圖阻止謝邀,就連康秀郡主身後的白睬馨也驚訝的看向謝邀。


    她是瘋了嗎?竟然口出如此不遜之言!


    “逆…女!”


    “你是我的女兒,我沒有資格,誰又有資格!”


    康秀郡主猛然站起身,身體被氣的不停顫抖著。


    “我從不是你的女兒,你期望中的女兒是乖巧溫順且優秀的,可你想錯了,我自小在野狗碗裏搶食,喝的是生水吃的是剩飯,整日裏想的不是詩詞歌賦風花雪月,而是如何在下個明天不被凍死、餓死。”


    謝邀眉目淡淡的開口。


    這些不僅是原身真實的遭遇,她自己的經曆也是相差無幾。


    在原本的世界裏,她誕生在一個雪夜,或許是家裏窮養不起,又或許是因著是個女孩兒的緣故。


    她還不足滿月就被拋棄在福利院門口,院長發現她時,大雪天她身上隻披了件薄薄的髒毯子。


    這麽冷的天,也難為她沒被凍死,還能哭的特別響亮,所以才將起夜出來上廁所的院長吸引了過來。


    可惜,安穩日子還沒過幾年,院長媽媽就病逝了,福利院的副院長攜著公款和社會好心人捐贈的善款跑路了。


    她們被轉到另一家福利院去,可沒想到,裏麵的院長是個戀童癖!


    在男人的魔爪伸向年僅八歲的謝邀時,她麻利的跑路了。


    可一個八歲的孩子脫離了福利院,自然下場也不會多好。


    因為年紀太小,做工也沒人要,她偷過麵包店過期的麵包,被人發現被打了個半死,也吃過餐館的潲水,翻找過臭氣熏天的垃圾桶,隻為尋找到一點還能入口的東西。


    因為飽一頓饑一頓,又吃了太多不幹淨的東西的緣故,她在又一次躲在角落等著餐館倒泔水時,發著高燒暈倒在地。


    從而被那個組織撿了迴去。


    自此過著日複一日的訓練,暗無天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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