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鶴鴒站在洗劍池畔。


    他看著垂眸看著洗劍池的玉清道君神像,隻見神像依舊低垂著眼,一手持劍,一手抱著荷花,無悲無喜,仿佛先前一炷香之前出現的揮劍斬向聽雪峰長老的畫麵隻是幻覺。


    沒人知道為什麽玉清道君的神像突然動了起來。


    就像沒人知道為什麽謝妄言就這麽突然掉入了洗劍池內。


    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知道這位年輕的修士兇多吉少,薑鶴鴒隻是站在平靜的洗劍池旁,看著無悲無喜的玉清道君。


    “這是我的機緣嗎?”


    或者說,這是玉清境的機緣嗎。


    他知道玉清道君不會迴答,正如他無數次在心中質問天道,也始終得不到答案一般。


    ……


    謝妄言眼睜睜地看著諸玉清與長風劍合二為一。


    緊接著長風劍發出劍鳴,整個劍塔內的劍魂都一起震蕩起來,幾乎要讓這已經殘破的巨塔摧毀。


    但須臾之間,長風劍的劍魂再次化身為諸玉清,或者從一開始,長風劍的劍魂便是諸玉清的一縷分身和殘魂。


    他看著謝妄言。


    謝妄言正準備說聲恭喜,便發現下一秒,這長風劍就進入進入了自己的識海之中。


    ——玉清道君開天辟地的一把劍。


    頃刻間進入識海。


    讓謝妄言的整個識海都要為之震顫。


    下一秒諸玉清便伸出手指,點著謝妄言的眉心,緊接著就像那日對戰金家老祖時一樣,直接附身於他,謝妄言閉上雙眼漂浮在洗劍池內。


    他腦袋裏出現了諸多畫麵。


    有些是長風劍的,有些是諸玉清的。


    他看見了長風劍從劍胎開始被諸玉清鍛造出來,直到諸玉清飛升,他卻把長風劍連同自己的殘影一起留在了玉清境。


    他依舊是那寡淡的表情,帶著些許的倦怠感。


    淚痣在他的眼角,他看著天空,隻見天門中出現了一座仙橋。


    隻要踏上這座橋,便能超脫世俗,真正意義上得證大道,而諸玉清隻是看著這座橋,然後低頭對長風劍說——


    “你且待在此處,等一個有緣人。”


    說完便將長風劍封入劍塔頂端,同時下了禁製,除非是自己其他人不可擅入。


    緊接著就見諸玉清的身影消失在了仙橋上……冥冥之中,謝妄言仿佛觸摸到了無情的天道,以及那飛升的一縷天機。


    這些畫麵消失的很快,等他再次意識迴籠,就感覺到自己的識海裏,似乎隱藏了什麽東西,仔細一打量,卻發現是那長風劍。


    長風劍此時乖乖地待在了他的識海中,完全沒了先前的兇悍模樣。


    他剛有些失落,想著諸玉清的殘影就這麽和長風劍合為一體……就發現一個巴掌大的小人,又慢慢飄了出來,落在了他的肩頭。


    “你還在?!”謝妄言有些驚喜地戳了一下諸玉清的臉。


    諸玉清坐在他的肩頭,被戳得東倒西歪的,還分神解釋,“我是它,它也是我。”


    簡單來說,反正長風劍已經在謝妄言的識海內,自己隻要不離開他的身邊就行,隨意幻化成什麽模樣都可以。


    “上去吧。”諸玉清道。


    謝妄言聞言,剛剛準備駕馭這氣泡上去,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池水中都輕盈了許多,幾乎不怎麽費力,就來到了洗劍池的的水麵——而在他即將破水而出之前,諸玉清的殘影也鑽入了他的識海內,與長風劍待在一起。


    謝妄言剛剛浮出水麵,避水珠的氣泡便消散了。


    他立即唿了一大口氣。


    抹了下避水珠消失之後,被弄濕的臉,就發現一身白衣的薑鶴鴒站在洗劍池旁,不知道來了多久。


    “……仙尊?”謝妄言剛剛準備從洗劍池裏出來。


    就發現整個池麵仿佛有無形的力量拽住自己一般。


    怪不得先前瓊花峰的弟子需要玉清道君的神像相助,他抬頭看著玉清道君的神像,就發現神像手中的劍並沒有落下的意思。


    正在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先撲騰到洗劍池邊緣,再從邊緣想辦法上去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身體一輕,已經被薑鶴鴒帶著落到了一旁的岸邊。


    謝妄言的弟子服早已經變得濕漉漉的。


    他順手捏了個指訣,烘幹了身上的衣服之後,才看向看著池麵的薑鶴鴒,“仙尊來了多久了。”


    他不知道剛剛長風劍引起的震蕩薑鶴鴒是否發覺了。


    那一瞬間的靈氣溢出,如果薑鶴鴒站在洗劍池旁,應該很難遮掩……


    “半個時辰。”薑鶴鴒道。


    “上來了,便迴去。”


    他說著就準備帶著謝妄言離開,然而謝妄言卻有些拿不準薑鶴鴒的意思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薑鶴鴒,突然想起幾日之前,薑鶴鴒便向他提起了洗劍池一事。


    ……難不成?


    謝妄言有些驚疑地看著薑鶴鴒,他早知道這件事會發生?


    然而薑鶴鴒並不會迴答他的這些問題,謝妄言更是不知道如何去提起諸玉清一事,幹脆決定閉口不談。


    倆人相互無言,便迴到了擇天峰頂。


    看著那熟悉的終年不化的雪,謝妄言唿了一口氣,正要告別,就見薑鶴鴒道。


    “你在洗劍池裏拿到了什麽劍。”


    他問得直接,也十分篤定,似乎不覺得有第二種可能。


    謝妄言頓時頭皮發麻,他實在不知道是不是能把這件事與薑鶴鴒敘說……他仔細看著薑鶴鴒那依舊沒太大表情的臉,此時風雪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更像是雪做成的一般。


    “還望仙尊布下禁製。”謝妄言斟酌片刻還是謹慎道。


    薑鶴鴒沒有多做詢問,隻是帶著謝妄言來到了洞府內。


    看見那熟悉的洞府,薑鶴鴒才道,“這兒的禁製足夠。”


    謝妄言聞言也不猶豫,直接從識海中取出了那長劍——


    長劍取出的時候,便發出了劍鳴。


    薑鶴鴒依舊是那副表情,似乎並不意外劍塔底部真的有玉清道君的本命劍,也不意外謝妄言一個小小的融合修士為什麽能拿到玉清道君的本命劍。


    他隻是輕輕頷首,“原來你的機緣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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