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淮淵不言語,從剛剛晏卿洲召喚傀儡出來,且準備了餐食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有些東西不對勁了。


    他和晏卿洲都早已辟穀,雖然現在修為被限定在了金丹期,但也不需要任何食物。


    倆人皆不是重視口腹之欲的人,那這些靈食是為誰準備的,近乎顯而易見。


    ——他是知道晏卿洲的化身與謝妄言倆人朝夕相處,也知道周輕這個身份也一同進入了小秘境,隻不過在進入小秘境當天,便被晏卿洲本人取代。


    他沒想到的是,晏卿洲居然還提前準備了給謝妄言的食物和衣服。


    仿佛就擔心對方在這秘境裏餓著了……他提醒對方也是想要讓晏卿洲記得,自己與他可有半年之後訂婚的約定,這是兩家早已經商量好的事情。


    可對方這堵迴來的話,卻讓葉淮淵也猶疑了片刻。


    他看向那邊還在觀察傀儡的謝妄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


    謝妄言看著眼前的傀儡,他倒是在小說裏看過這個東西。


    但也對此頗為好奇。


    普通的傀儡當然沒有任何長相的區別,都是煉器的修士們捏出來的長相,可這些依托了修士殘魂的傀儡,卻多半與修士生前有關。


    他看了幾眼眼前傀儡的麵具,最後還是按捺住了想要窺探對方長相的想法。


    他慢慢從旁邊又趴了下來,因為動作大了點,難免露出了腳踝——


    “這什麽?”


    他突然聽見了葉淮淵的詢問。


    謝妄言有些沒明白對方的意思,便轉頭看著他。


    就見捏著酒杯的葉淮淵目光定格在了自己的腳踝上——


    我去!我給忘了!


    謝妄言下意識換了個坐姿,想要把腳踝上的珊瑚手串遮住。


    卻沒想到坐在他身旁的晏卿洲直接抓住了他的小腿,對方表情有些凝重地看著他腳踝上的珊瑚手串……似乎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攥住他的腳踝,便往上提了一些。


    謝妄言一時失了重心,身體反射性向後倒去,跌入到了葉淮淵的懷抱中。


    他剛想說一聲抱歉,撐著地毯就爬起來,卻又因為自己的一條腿被晏卿洲提著,感覺有些狼狽。


    他靠在葉淮淵的胸口,對方說話的時候,還能感覺到胸腔的震顫——


    “……你遇到他了。”


    葉淮淵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謝妄言聽了隻感覺頭皮發麻!


    他沒想到這件事暴露的居然這麽快!蒼天要亡我!


    他看著還拽著自己腳踝的晏卿洲,下意識往後收了下腿,卻發現自己根本拽不迴來——


    “?”什麽意思?


    “別動。”晏卿洲捏著謝妄言的腳踝加重了一些力道。


    珊瑚手串紅得滴血,上麵更有一個小巧可愛的鈴鐺,墜在手串上……他伸手摸了下珊瑚手串,目光卻又不免被謝妄言吸引。


    對方似乎覺得尷尬的很。


    腳趾都蜷縮了起來。


    謝妄言的膚色向來是白得猶如新雪一般,腳踝的骨頭微微突出,腳趾細長,指甲也仿佛貝殼一般帶著些許的健康光澤。


    指甲蓋呈現一種淡淡的顏色,倒是讓晏卿洲想起了下峰那一院子的桃花樹。


    他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與謝妄言煮茶閑聊,桃花瓣落在謝妄言的肩頭,他衝著自己笑了起來,有一片花瓣恰好落在了他的指尖旁。


    一樣的顏色。


    他捏著謝妄言的腳踝,看著那紅得滴血的珊瑚手串,然後撥動了一下上麵掛著的鈴鐺——


    被藤蔓堵住的鈴鐺當然不會發出任何聲響。


    但這已經足夠讓晏卿洲心中產生了些許的不悅。


    他低著頭看了一會兒,晏卿洲指節修長,指骨突出,因為長年練劍,指腹上不免有一些老繭,觸碰觀察那個珊瑚手串的時候,因為手串纏繞得太緊,難免會碰到謝妄言腳踝處突出的骨頭。


    “這是天門海的特產。”


    晏卿洲放下了謝妄言的腳踝,仿佛終於辨認出了纏繞著的珊瑚手串是從何而來。


    興許是擔心謝妄言不理解,他又說,“是天門海外海裏的一種珊瑚。”


    他這話一出,謝妄言就知道無論是他,還是自己身後的葉淮淵都已經知道了手串的主人是誰。


    天門海外海尋常修士幾乎不敢靠近,想要去天門海的外海曆練至少得是出竅後期的大能才行。


    外海裏出現的任何一個物品,都是修士們趨之若鶩的寶物。


    無論是從海底發現的奇珍異寶,又或者是捕獵的兇獸和珍獸,都是世間難尋的東西。


    晏卿洲這樣的世家大族公子自然認得,而葉淮淵本就是靠著天門海吃飯的,當然也認得謝妄言腳踝上的珊瑚手串來自於何處。


    甚至他還記得上次看過這手串是什麽時候。


    葉淮淵皺眉,腦袋裏出現了自己半年前去拜訪葉輕雪的場景。


    與葉家的其他人不同,葉輕雪對於後宅的事情倒是毫無興趣,他沒有任何子嗣也不曾有侍妾,他雖然是葉縱思的嫡係老祖,但事實上葉縱思那一脈應該算是葉輕雪同父同母的兄長的,隻不過他兄嫂二人在修煉上倒是沒太大的天賦,早已離開這世上……


    而葉輕雪人平日裏的愛好,便是去天門海的外海。


    他還記得那日,自己在老宅裏見到了據說又去了天門海外海的葉輕雪。


    對方手上拿著一串刺目的珊瑚手串,看見他的時候,還撚著手串摸著上麵懸掛的鈴鐺。


    似乎是注意到了葉淮淵的視線,葉輕雪摸了下手串上的鈴鐺,“倒是趕巧了。”他說的自然是自己手串上的這枚鈴鐺,算是葉家私庫的珍藏,能夠讓人神識清明不被迷惑。


    原本該是葉淮淵的東西。


    但葉家老祖開口,這東西給他也不是不可以,葉淮淵也明白葉輕雪大約與自己不對付,便隻道,“老祖喜歡便好。”


    而那串珊瑚據傳也有保證人神識不被功法迷惑的效果,是針對一些攝魂術法很有用的法寶。


    葉淮淵當然記得這串珊瑚和上麵的鈴鐺,隻是他沒想到葉輕雪居然已經見到了謝妄言,並且葉輕雪還將先前極為喜歡的珊瑚手串纏在了他的腳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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