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就停在了三人麵前。


    車窗搖下,是秦誌振。


    “小子,這你朋友?”秦誌振身上穿著深色的西裝,外麵套了一件同色大衣,但是身上那股子吊兒郎當的勁兒還在。


    宋婭榕倍感親切,有一種這才是她的世界的真實感,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夾雜著。


    急切地想要見到梁耀東。


    宋婭榕點點頭,問好,“你好。”


    秦誌振對著宋婭榕也點頭示意,“一起去吧,婭榕生前最喜歡熱鬧了。”


    宋婭榕心裏暗暗吐槽:她才沒有!


    宋婭榕跟著高浩然、王適上了車,三人擠在後座上。


    一進車內,梁耀東的味道就像是一種特定的信息素,竄入了宋婭榕的鼻子裏,是安全感的味道。


    他在,真好。


    梁耀東靠在副駕駛座上,雙眼緊閉,頭發已經全白了,整個人從背影看,就像是一個暮年老頭。


    臉頰凹陷,胡子拉碴,整個人充滿了說不上來的疲態。


    “這位是……姐夫吧?”宋婭榕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嘴。


    梁耀東隻是懨懨抬眼從後視鏡裏瞥了宋婭榕一眼,沒有說話。


    “是,別看他頭發花白,其實還不到三十呢!”秦誌振握著方向盤,調侃似的看了一眼秦誌振,對著宋婭榕迴答道。


    是二十七,宋婭榕心道。


    “姐夫狀態……是不是不太好。”宋婭榕心裏擔憂,但也確實不知道該怎麽說,畢竟現在對於梁耀東來說,自己是個陌生人。


    宋婭榕的衣角被狠狠拽了一把,是高浩然。


    他的眼睛裏有著不滿,像是在警告宋婭榕不要亂說話。


    “她是誰啊?”


    梁耀東的喉嚨沙啞,完全沒了之前一開口那股子清冷霸總的味道。


    “謔,你這嗓子還能好嗎?”宋婭榕情不自禁的問出了口,得到的自然又是高浩然的警告。


    “姐姐,你這樣早知道我不帶你來了。”


    高浩然不滿。


    對著梁耀東解釋道:“姐夫,這是在便利店裏認識的姐姐,最後一瓶草莓牛奶是她讓給我的。”


    宋婭榕生前最喜歡喝草莓牛奶了。


    梁耀東緊閉著雙眼,又靠迴了副駕駛座位裏,像是在迴憶什麽。


    半晌,才開口道:


    “要是婭榕還在,又能跟她成為朋友了。”


    宋婭榕真是走到哪裏,都能交上朋友,公司的祁梅、吳可桉,路上的高浩然、王適,還有梁輝的前未婚妻,外婆的姐姐的孫女……梁耀東想著想著就想笑。


    卻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啊,婭榕就是到處撿人,可惜了……這麽好的女孩子……”秦誌振跟著歎了口氣。


    “耀東,一會大家都在,你可別……”秦誌振換了個話題,對著梁耀東說道。


    梁耀東沒有接話茬,繼續緊閉雙眼,倒在副駕駛不說話。


    “是姐姐救的小鳳嗎?”


    謔!高浩然也知道小鳳?


    看來謝蕊雪把她安頓下來了,那她就放心了。


    “對啊,小鳳現在去謝蕊雪店裏幹活了,說是自己掙學費。謝蕊雪真是個天生的資本家,那天別提多精彩了,小鳳的奶奶來店裏鬧,謝蕊雪一筆一筆的算錢,算到最後還得欠她幾千塊,笑死我了……”秦誌振笑得開懷。


    “吵死了。”梁耀東皺眉。


    秦誌振撇撇嘴,梁耀東這幾個月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活得不像個活人了。


    也是,爺爺去世、妻子意外,換做是誰,都受不了了的。


    但是斯人已逝,他們活著的人,生活總要繼續。


    最近這段時間,他們都輪番陪著梁耀東,生怕他出什麽意外。


    隻是現在看他的狀態……懸啊。


    “嘔——”宋婭榕忍不住一個反胃。


    “不好意思啊……內什麽,能不能開點車窗。”


    “暈車嗎?你要不要坐前麵來?”


    “嘔……不用,沒事沒事。”孕反而已,忍得住。


    才怪。


    “嘔……”


    宋婭榕幾乎是衝下了車,靠在路邊吐了起來。


    梁耀東臉上說不出的難看。


    自從宋婭榕去世之後,他一直沒有敢來到她的墓前。


    這是第一次來。


    但是……


    梁耀東深深的做了幾個深唿吸。


    “你們先過去吧。”


    梁耀東跟著宋婭榕下了車,他還是沒有勇氣麵對宋婭榕的死亡。


    秦誌振歎了口氣,他就知道。


    “行,那你稍後過來,一會謝蕊雪她們也會來。你要是……實在不行,我們一會過來接你。”


    秦誌振知道梁耀東什麽意思,剛好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的出現,也給了他一個借口。


    秦誌振載著兩個少年離開。


    宋婭榕蹲在路邊吐。


    梁耀東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上抽煙。


    “嘔——你能不能把煙滅了。”宋婭榕一邊嘔吐,一邊還要阻止自己抽二手煙。


    梁耀東吐了個煙圈,沒有說話。


    “我懷孕了,我是孕婦!!”


    宋婭榕擦了擦嘴,從包裏拿出來一瓶水漱了漱口。


    梁耀東看了她一眼,把煙掐了。


    “你怎麽也下車了?”宋婭榕看著他瘦削的身影,好想抱抱他,但是不行,他們現在隻是陌生人而已。


    “我不敢去。”梁耀東歎了口氣,眼睛看向遠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半晌,他才說道:


    “她會不會怪我。”


    “她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


    宋婭榕抱著大羽絨服,蹲在了梁耀東的身邊,一把抱住了他。


    熟悉的味道,讓人安心。


    終於抱到了。


    梁耀東穿的很少,皮膚冰涼。


    這段時間他瘦的厲害,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得到他的骨頭。


    “滾開。”


    梁耀東正色,推開了宋婭榕。


    宋婭榕一個屁墩兒倒在了地上,她的身上穿著大羽絨服,這麽倒一下也不疼,但是嘴裏還是哀嚎著:“哎呀,我是孕婦!!”


    梁耀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想要去扶她,“不好意思,我……”


    “唔……肚子疼……”


    宋婭榕索性躺倒,裝起了肚子疼。


    梁耀東一個手忙腳亂就要去攙扶,宋婭榕偏偏就躲在地上不起來,抱著肚子嘴裏直喊疼。


    梁耀東趕緊打了120。


    跟著救護車一起到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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