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書房,風不遇也不拘束,很不客氣的就挑了一排椅子中最居中的位置坐下。


    藍白霜嘴角微微抽搐,最終還是忍住了把這小子掃地出門的衝動!


    風不遇環視了一周,發現這書房布置得極為高雅意趣。


    幾榻書案,瓷瓶香爐,綠植盆栽,茶具棋盤等不說。


    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琳琅滿目的書籍圖畫和古珍玩物應有盡有……總之,一應文人風流所需要的物什,可是一樣也不差。


    也不奇怪,這些東西儼然已經成為當下高門世家的標配。


    不過在風不遇看來,最顯眼的還是掛在牆上的那把不知多少年已經未曾出過鞘的墨藍色古劍。


    風不遇凝神一探,便知曉,眼前古劍,隻遺其身,早失其神。


    仿佛它也知曉,外頭那座江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自己振臂一唿就能引來無數女兒竟折腰的地方。


    有些事,就應該留在過去。


    有些劍,就應該被掛在牆上!


    風不遇笑道:“沒想到藍叔叔除了劍士的風流之外,還擁有不可多得的儒士風骨,容小僧說句肺腑之言,藍叔叔實乃我輩年輕人學習之楷模啊!”


    藍白霜也不介意年輕人的大不敬,哈哈笑著,嘴角根本停不下來,完全忘卻了先前想暴打年輕人的心思。


    他從書案上拿起了一幅自己於閑暇時間臨摹名家的畫,若無其事地遞給這位他越看越順眼的準女婿道:“這幅【江山盛跡圖】是當年咱們那位大先生行遍我大烈神州後,提筆一揮而就所成,其中形意、神意自然栩栩如生,隻一眼好像便能看盡我浩瀚神州的萬裏山河與風土人情,讓人不禁沉入其中。”


    藍白霜略有神往道:“我手上的這幅當然不是大先生所畫的那幅,而是我自己臨摹畫的,自當無法與原來大先生的真跡作比較,權當是自娛自樂罷了。”


    風不遇仔細地看了呈現在自己麵前的盛跡圖,心裏雖痛罵這臨摹的什麽破玩意,整得跟牛鬼蛇神似的,但臉上卻是極為誇張不敢置信的神色,嘴上也很會做人地道:“不是小僧自誇,小僧雖多數時間都在專研佛法至理,但對詩詞歌賦畫也算頗有研究,特別是繪畫一項,曾得到雲上佛他老人家的親口認可,說小僧是獨具慧眼。”


    那可不?不慧眼獨具,能看得上藍叔叔的女兒嗎?


    風不遇假裝忍不住地又看了一眼破畫,終於一臉震驚道:“藍叔叔不要告訴我,方才您所說的這幅隻是臨摹的話是真的,在小僧看來,這分明就是當年大先生所作的真跡啊!”


    他定了定睛,篤定道:“錯不了!真跡無疑。”


    不得不說藍白霜今天的心情很好,心中更像是抹蜜了一般,連連暗歎自己閨女好眼光,自己之前是有眼無珠,差點就親自動手拆散了這對鴛鴦,毀了女兒的幸福,還好師傅他老人家開明大度且富有遠見,及時製止了自己。


    現在的他終於想通了。


    女兒的幸福終究還是得讓她自己做主,自己說到底也不過隻是簡單的希望她過得幸福而已,既然她覺得有眼前的年輕人在,才叫幸福。


    自己又何必去做那惡人?


    和尚又如何?


    反正隻要不是太監,能讓他抱得上外孫子或者外孫女就可以了。


    想到這,他臉上卻是裝作漫不經心道:“哪裏敢跟大先生相提並論,不過是臨摹之作而已,湊巧得了原畫中的幾分神意氣韻罷了。”


    風不遇立馬搖頭道:“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藍叔叔過於謙虛了。”


    藍白霜終於繃不住,開懷大笑著,又翻箱倒櫃拿出了一幅自己近年來書寫得最滿意的字畫,頗為遺憾道:“這是我隨便寫寫的,個人覺得寫得不怎麽樣,你隨意看看就好。”


    風不遇接過字畫,瞧過之後,連連歎道:“鐵畫銀勾,筆走龍蛇,顏筋柳骨,入木三分,字飽滿而意鏗鏘,無愧風姿神韻。古話常說“字如其人”,今日一見藍叔叔所提之字之風流氣度,方覺古人誠不欺小僧也。”


    藍白霜擺手,雖老臉一紅,卻還是忍不住哈哈笑道:“你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拍馬屁的功夫……”


    “怎麽?”他繼續笑道:“難道現在那座大佛山裏頭不住真佛了反而盡皆是一群馬屁精?”


    風不遇臉色莊嚴,拱手喊了句阿彌陀佛後誠誠懇懇道:“藍叔叔說笑了,小婿……僧,句句肺腑之言。”


    藍白霜親自給兩人泡了一壺名貴的雨後龍井茶,並倒了兩個小杯子後,開門見山笑罵道:“你小子就是靠這拍馬屁的功夫騙的我閨女的吧……”


    風不遇愕然,不好意思撓了撓自己的光頭,然後笑道:“藍叔叔說笑了……”


    藍白霜故作挑眉道:“哦?”


    年輕和尚大言不慚道:“小僧靠的明明是這張不輸藍叔叔年輕時候的英俊臉龐。”


    藍白霜笑得合不攏嘴,“這倒是實話。”


    最後藍白霜終於正了正臉色,恢複一家之主的威嚴道:“念經的,我不管你是真正經還是假正經,是真佛還是假佛,既然你要娶我藍白霜的女兒,你就得給我保證一件事……”


    風不遇神色莊嚴肅穆道:“藍叔叔請說。”


    藍白霜緊緊地盯著年輕和尚的眼睛道:“你得跟我保證,不能讓我的閨女受半點委屈,要讓她一直開開心心的活著……做不做得到?”


    見他一臉低頭沉思的模樣,藍白霜沒好氣道:“反正我不管你,將來哪天你要是讓我知道你對不起她了,或者讓她受了半點委屈、讓她傷心了……你信不信?我藍白霜能舍下這把老臉不要,親自帶人上你們大佛山去潑婦罵街去,一天不行,我就罵上一百天,罵到你們那清淨之地不徹底清淨徹底烏煙瘴氣為止,你別不信,就我藍白霜的家底,我甚至可以請上幾百號人的地痞無賴去那裏撒潑打滾上幾年,請那些穿著最少布料的小娘子去你們大佛山門口跳脫衣舞,我就不信,你們大佛山那麽多和尚都是六根清淨之輩,沒有那一鍋粥裏的幾粒老鼠屎……”


    藍白霜把他所能想到的方法都拿去威脅了年輕和尚一遍,直說得自己口幹舌燥,順手端起之前倒給對方的茶杯,就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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