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華想起之前魚瓶兒三番五次對自己的冷漠與不屑,握緊的雙手骨頭似是咯咯作響,一想到如今姓蕭的已經被自己留在此地,等他迴到芳滿園,倒是該讓她好好兌現諾言了。


    溫若華想到此,嘴角不由的掛上一絲冷笑。


    “我溫若華想要的女人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蕭青河嘴上不饒人道:“溫堂主的功力要是能和你的想象力一樣與日俱增的話,怕是這天下第一的寶座他說白衣也得拱手相讓了。”


    “哼!口舌之爭無益,你還是自己好好想想怎麽從這南隱鎮走出去吧!”


    溫若華拂袖剛要離去,便聽蕭青河淡淡道:“多謝溫堂主好意,姓蕭的早就想好了!”


    “你……沒事?


    “難道你已經踏足那個領域.....不,不可能......”


    溫若華話音未落,未及轉身,眼見蕭青河微笑著朝自己伸出了一指。


    那一指平平無奇神華內斂,但給溫若華的感覺那就像是一柄穿越山河疾馳而來的劍。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運起十成內力,整個身體外圍瞬間籠罩著一股渾濁的暗黑色毒氣,周身肌膚也由黃變黑,隻剩一張猙獰的臉還是慘黃色,正是傳說中泡百毒而成的百毒聖體。


    據聞百毒聖體練到極處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萬法難滅,僅次於佛家的金剛不敗和道門的方寸之間。


    溫若華自己卻不這麽想。


    麵對蕭青河這個成名已久的劍仙人物,他還是很慎重的把自己的功力全部發揮到了極致,不是他不相信自己,而是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劍,必須尊重。


    溫若華目光緊鎖破風而來的一指,見它停在光罩之外,似是再也停滯不前,頓時喜笑道:“我還以為……”。


    話未完,溫若華頓時感到體內一聲悶響,像是平靜的湖麵落進一顆圓滾的石頭,還能清晰的感受到水麵的漣漪向四周蕩漾開去。


    溫若華心中一冷,急忙兩指快速在胸口兩側一點,盤腿坐下運起氣來。


    可他剛坐下,整個人便再也忍不住,嘴中噴出一大口血花。


    他不管不顧,又以指劃破手腕,頓時鮮血淚淚而出,玄青色的衣裳被染得半紅。


    誰曾想,方才那一指劍雖已被自己的百毒聖體浸散,但仍已有劍氣滲入他體內,若不是蕭青河手下留情,自己隻怕現已被劍氣碾碎生機爆體而亡。


    半晌後,他看著方才似是已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的蕭青河,有些怨氣又有些佩服道:“聽人說名震天下的蕭大俠一生光明磊落,可今日為了見一女子,竟然也學會了在背後偷襲,哈哈哈哈哈哈……”


    蕭青河麵帶愧色,苦笑道:“蕭青河對大俠二字問心有愧。”


    很久後,溫若華緩緩站起身,令人意外的是他朝蕭青河丟來一瓶藥:“這是軟仙散的解藥。”


    蕭青河穩穩接過,道:“多謝!”


    溫若華走到屋簷盡頭後,迴頭深深看了一眼這個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大俠,好似有什麽東西釋懷一般,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笑道:“但願來日江湖上還能再看到青衫仗劍的身影,也不枉我年輕時也曾違背家族意願半路棄毒入劍道。”


    笑畢,隻見溫若華袖中微微鼓起,“嗖”地一聲,似有飛劍飛出,遠處一民房的屋頂上頓時傳來一聲悶哼及瓦片破碎,重物落地的聲音。


    儼然一條人命已在悄無聲息中消逝。


    更遠處的南天酒樓上,顧知章一手捧著一本《南隱舊事》,一手握著溫熱的酒杯,有些詫異道:“袖中飛劍?”


    “看這手法,怕是離兩袖清風那一關也隻差一步了。這溫若華是什麽時候由毒轉劍了?”


    “有意思。”


    “隻是可惜了百毒堂那名探子今天運氣有些不好。”


    顧知章飲盡杯中酒,轉身朝堂內喊道:“小二兄弟,幫我再來一壺溫的秋露白。”


    “對了!南隱鎮上大榕樹旁左數第三家的王德貴家你認識吧?”顧知章像是想起了什麽,開口問道。


    小二看這人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北方過來的讀書人,不知怎麽就如此清楚南隱鎮的地形,本來就奇怪了,可再聽是“王德貴”,他一愣,小心翼翼道:“那是我姑媽的兒子,客官認識?”


    顧知章一笑,臉上那個本來淺淺的酒窩就好像開花了一般,他道:“認識。我前天路過那兒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剛烤熟的地瓜。那個味道,我現在還記得呢!”


    小二本還以為王德貴與眼前氣質出眾的讀書人有什麽大交情,原來隻不過是一個地瓜之緣,頓時有些尷尬道:“客官是有什麽事吩咐?”


    “吩咐稱不上,隻是麻煩一下小二兄弟幫我上一趟官府,就說王德貴家的後院出了條人命,人是北方百毒堂的弟子,叫他們通知一下百毒堂的人來領走。”


    “啊!人命?”小二立即嚇得臉都變白了。


    “不會跟德貴……”


    “放心!人命跟王德貴無關,你跟候知府說是一個姓顧的讀書人叫你過來報案的便好了。”


    小二一聽這人還認識候知府,哪敢提什麽意見,應了聲“是”,便先提壺拿酒去了。


    清涼的屋頂上又恢複了平靜,隻有高在聳雲深處的月亮默默相伴。


    躺在寬闊的屋頂上,看著天上那輪依舊明晃無比的月亮,蕭青河罵了他生平以來的第一句髒話。


    “我蕭青河從來不打女人,但他娘的,嫦娥妹子,我有言在先,你再敢睡覺不關燈,我可真要動手了。”


    初春的揚州城外綠柳成群,草長鶯飛,天空像是被洗過的淡藍色湖泊,遠處已有不少商賈富貴人家和書香門第組織全府上下在踏青,暖和的日光照在大地上,人間柔軟得像是睡在女子的胸脯上。


    睡在城頭上的顧知章終於在這種柔滑的感覺中慢慢醒來。


    昨晚他是連夜趕來的揚州城,到了城外時城門已關了,顧知章像往常一樣很識趣的就順勢睡在了城頭上,因為他這個人很怕麻煩別人,那麽晚了,他可不想因為他耽誤了那些店小二好不容易的休息時間。


    況且他覺得,城頭的位置很好,風很大,而他帶在身上的書很多,風吹書頁翻動的聲音,簡直是比小時候母親教他數羊的招式更能讓人入眠。


    這不,昨晚他才數了不到十五隻羊就順利睡著了。


    打擾顧知章睡懶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原本寬闊的揚州城門前,除了不能站人畜的護城河外,此刻已密密麻麻的站滿了身穿墨雲盔甲的鐵騎,看著約摸有上千人。


    顧知章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睛,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伸了伸懶腰,才不慌不忙往城下有些抱怨的喊道:“慕將軍,還能不能讓我睡個好覺?”


    隻見鐵騎中一人越眾而出,爽朗笑道:“原來是顧大人。”


    顧知章無語的伸了伸懶腰道:“是我。”


    “顧大人好好的床不睡,怎麽偏偏睡這城頭來了?這城頭的風太大,顧大人體弱,得多加小心才是啊!”慕斯南語氣有些過分的關心道。


    顧知章知道這些浸淫沙場,於死人堆裏出生入死多年的將軍一向看不起朝中隻會舞文弄墨勾心鬥角的文人,慕斯南語氣雖看似誠懇,卻也隻不過是想侃侃自己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書生而已。


    可顧知章卻絲毫不介意他話中的暗諷,笑道:“這不是想著早點一睹慕將軍和你們墨雲騎的風采嘛,所以就幹脆睡這來了。”


    “慕將軍放心!咳嗽、發熱、咽炎、舌炎,風濕,風寒。所有的病我都已準備好藥了。”說著還煞有其事的朝城下眾人晃了晃手中其實是裝滿書籍和筆墨紙硯的書簍。


    城頭底下墨雲騎眾人一陣大笑,笑聲震天。


    慕斯南揚手示意眾人安靜,道:“此番我墨雲騎南下是奉燕王之命前來阻截蕭大俠。刀槍棍棒無眼,還請顧大人到時離得遠些,勉得嚇著了顧大人,我一個小小的將軍可擔待不起。”


    顧知章還是一臉笑意,道:“多謝慕將軍的關心。我會注意的。”


    揚州城州府。


    沈樂天還躺在床上悠哉的枕著三姨太的胸脯取樂時,聽到屬下扣門匯報說城外來了上千騎鐵騎時,立馬從床上跳起來,衣服都沒穿好,便帶著一眾衛兵,親自趕去城頭。


    可快到城門時發現城外上空並無沙塵漫天的情況,質問方才匯報的人道:“你不是說城外有上千鐵騎?怎麽一點沙塵也沒有?”


    那人委屈道:“真的是有上千號鐵騎啊,姐夫,你一定要信我。”


    沈樂天看著這個平時隻會狐假虎威的小舅子,怒從中來道:“等我上去要是城外什麽都沒有,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親姐不在旁邊,小舅子就感覺自己腰杆子直不起來,隻能低著頭,哪敢說話。


    城頭上。


    望著人山人海的肅穆鐵騎,沈樂天有些說不出話來。還好事先顧大人有書信來說,北方那位燕王有可能派墨雲騎來“光臨”他們揚州,要不然沈樂天鐵定以為身邊這隻狗娘養的小舅子又在哪給自己捅了天大的簍子。


    “顧大人,這……”


    沈樂天感受著墨雲騎給人的窒息壓迫感,他彎腰朝顧知章詢問道:“我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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