椞把她輕輕放下,給她掖了掖毯子。縱身跳了下去。


    他一邊踩著鬆散的沙土向斜坡下滑,一邊不斷的橫向縱躍。迴頭看一眼,和邵棠拉開了足夠的距離,他手一晃,從空間裏取出了閃著銀色光澤的重狙。


    跳上一塊岩石,支起重狙/擊/槍,他瞄準了蟲群中一隻兇猛的大家夥,扣動了扳機。


    大家夥應聲而倒。


    椞動作奇快,在蟲族反應過來之前,就先幹掉了最大的,看起來最有威脅的幾隻。


    十幾隻蟲族反應迅速,振翅超椞的方向飛過來。還有幾隻在地上奔跑的,拉起了幾條煙塵,滾滾而來。


    椞收起重狙,取出衝鋒槍,跳到岩石上,對著那一群會飛的掃射。掃落了一半,另一半轉眼就要到眼前。椞在岩石縫隙間躥躍,借著掩護,將長了翅膀的蟲族一隻一隻幹掉。


    最後一隻蟲族才掉落到地上,眼前就一黑,比成年人還高的甲蟲山一樣壓了下來……


    邵棠坐在高高的岩石上,看著遠處那巨型甲蟲壓住了椞,然後微微抽搐一般。過了一會兒,整個身體忽然立了起來。


    椞的刀插在甲蟲頭和身體的聯接處,那裏俗稱脖子,可因為甲蟲的頭和身體聯接的太過緊密,所以隻剩下一條縫隙。但和人類一樣,那裏,是柔弱致命的地方。


    生化人肌肉隆起的手臂撐起甲蟲巨大的身體,一腳踹出,將其踹飛,趁勢拔出了刀身。綠色的膿液濺了他一身。


    椞不覺得惡心,他有點興奮。


    即便是在奧加聯邦的獵星上,他都不能這樣放開了殺戮。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他感到懷念。


    他畢竟,是天生的戰士!


    他看了看坡下正朝上攀爬的巨大蟲子,嘴角扯了扯,取出散彈槍,縱身跳了下去……


    邵棠就遠遠的看著掛在那斜坡斷崖上的蟲子一隻接一隻的爆掉,她默默的評估著這些蟲子的戰力。


    椞幹掉了分兵過來的蟲族,發足向圍攻機甲的大群蟲族衝過去。生化戰士的高速度,在地麵上拉起了長龍似的煙塵……


    邵棠盯著那黑色的機甲。


    那機甲已經戰得有些瘋魔。


    一隻機械手臂已被蟲族啃食掉,獨臂的黑色機甲握著機甲刀,瘋了一般的劈砍!有一隻殺一隻!來一隻殺一隻!


    邵棠看了一會兒,為這機甲表現出來的戰意悚然而驚!


    那是真正在鐵與血、生與死之間掙紮的戰士才會爆發的戰意!


    有蟲族一直纏在機甲的機械腿上,終於將重要的軸承啃食斷裂。黑色機甲鋼鐵身軀重心陡然傾斜,整體失去平衡,滾倒在地上。蟲族猙獰的撲了上去……


    唐真覺得他要死在這裏了。


    飛艇墜毀在這星球,被這麽多的蟲族圍攻,他就知道他這次可能沒有生還的可能了。軍人的驕傲不容許他退縮,他將戰至最後,到能量枯竭,到彈藥告罄,到機甲刀刃裂刀折!


    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隻蟲族。他的精神力已接近枯竭,大腦深處陣陣刺痛,似要炸裂,即便如此,他依然一直沒有減弱精神力的輸出!


    機甲是他最後的依仗,失去了機甲,他將麵對的,隻有死亡!


    當他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地,他才終於絕望。


    他的手摸到了腰間的電漿手/雷。


    雖然聯軍已經不再存在,電漿手/雷卻依然是戰士們的標配裝備!


    他將手/雷握在手裏,隻待蟲族以暴力掀開機甲操作艙的時刻……


    他閉著眼睛,卻沒有等到大型的蟲族壓過來。他睜開眼,正看見一隻剛撲到他上空的蟲子“砰”的一聲炸裂成碎渣,粘液四射。


    唐真精神陡然一振!


    他用剩下的一隻獨臂支撐,機甲翻身坐起。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一個男人!


    他一個人!


    那男人正騎在一隻長著巨螯的蟲族背上,長刀貼著甲殼的縫隙刺進了蟲族的身體,牢牢卡在那裏。那隻蟲瘋了一樣想將背上的人類掀落下來,男人卻死死握住刀柄,任巨蟲如何翻滾,牢牢的騎在它的背上。右手一晃,男人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柄槍,槍口按在甲殼縫隙處。隨著“砰砰砰砰”的槍聲響起,巨蟲吃痛跳起,在地上劇烈翻滾。“砰砰砰砰”的槍聲一直不斷,那蟲族終於停止了翻滾,死透在地上。


    其他的蟲族早已經停止了對機甲的圍攻,都朝著新出現的強敵虎視眈眈,待巨蟲死透,不再翻滾,餘下的蟲族便暴起撲向那莫名出現的男人!


    巨蟲一死,周遭便再沒有這種等級的大型蟲族。餘者,不足為懼。


    椞手握雙刀,望著四周撲來的蟲族,嘴角扯出了嗜血的笑意……


    邵棠遠遠的看著下麵,椞將那機甲解出重圍,大開殺戒,眼中亦露出淡淡笑意。


    椞有多強呢?在邵棠三十八級的時候,椞依然可以和她堪堪打成平手。


    她心中估量著那些不同的蟲子的不同的戰力值,卻看到那機甲艙蓋打開,裏麵的人艱難的爬出來……


    雖然隔得那樣遠,邵棠卻能看的很清楚。她看到那個背影,就失望了……


    並不是卡蘭德,並不是……


    她歎口氣,不再管下麵戰場,閉上眼休息。


    唐真在肩膀按了一下,領口升起了麵罩。他打開操作艙的門,想出去幫忙,卻發現自己已經脫力。剛才的激烈戰鬥,全憑一口銳氣撐著,這口氣一泄,身體脫力的感覺,大腦精神力衰竭的劇痛都立刻洶湧襲來。他咬著牙狼狽的爬出操作艙,盯著外麵和蟲族纏鬥的男人。一邊為他的強悍咋舌,一邊舉起了槍瞄準了外圍的蟲族。


    又一隻蟲族被鐳射光射透,椞讚賞的看了一眼伏在機甲上的男人,手下分毫不停,劈開一隻蟲子的半邊腦袋……


    而唐真,硬撐著射死十幾隻蟲子後,終於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已經是赤身*的躺在治療艙裏。身體已經沒有問題,大腦也不再疼痛欲死。


    就是餓,累,虛脫。


    艙蓋掀開,那個彪悍的黑衣男人就在旁邊。丟給他一套衣服:“先去洗洗。”


    “謝謝你。”唐真誠摯的說。“唐真,博卡共和國,人族。”


    “夏椞。”椞簡單說道。指給他浴室的位置。


    又在他身後喊:“你是要營養劑還是要吃飯?”


    “……飯。”營養劑能夠更快的讓體力恢複,但死裏逃生的唐真現在隻想吃飯,好好的吃口熱飯。


    洗完澡換上幹淨衣褲,順著牆壁上智腦操控的綠光指示,唐真在餐廳看見了係著白圍裙的夏椞,臉上狠狠的抽了抽。


    他昏迷之前可是親眼見證了這位的強悍的,無論如何,實在沒法把眼前的居家男人和之前那個大殺四方的戰士合二為一。


    夏椞明顯是有話要問他。他就很幹脆的在餐桌坐下,準備快速的幹掉這頓飯。不管它滋味怎樣,都是他救命恩人親手所作……媽蛋,結果第一口吃到嘴裏,就被折服了!


    唐真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感歎,夏椞這人,誰嫁誰有福,那真是上得戰場下得廚房啊。


    風卷殘雲的掃光了所有的東西,擦擦嘴,等著夏椞開口。


    夏椞卻道:“吃飽了?走,跟我見我老板去。”


    唐真跟著夏椞去了頂層的景觀室。那裏養了不少的花花草草,很是漂亮。


    馮七當年帶了很多花上船,後來全移到他們在雲澤星的家裏,後來又移到馮七自己的宅子裏。現在船裏的花草植物,都是這些年邵棠自己養的。


    唐真跟著夏椞穿過花草,看到穹頂下有一張躺椅,病弱的少女躺在那裏閉目養神。


    那女孩麵色蒼白,脆弱的美讓人心疼。


    唐真不由自主屏住唿吸,生怕吵醒了玻璃似的睡美人姑娘。


    邵棠卻依然睜開了眼睛。


    “抱歉,我身體還沒恢複,”她說,“隻能這樣跟你說話。”


    “我在找一個人,他是……聯邦聯軍東線第十軍團機甲部隊總長的阿瑞斯·溫·卡蘭德少將。他……”她的聲音微顫,“他還活著嗎?”


    唐真吃驚的看著邵棠,張了張嘴。


    “東線第十軍團……早就不存在了,你,不知道嗎?”他說。“聯軍……也已經不存在了啊……”


    邵棠盯著他的眼睛:“早,是多早?我隻想知道,阿瑞斯·溫·卡蘭德還活著嗎?”


    這女孩明明虛弱得需要躺著說話,這樣盯著他卻散發出可怕的威勢,唐真心中暗驚。


    “兩年。兩年前,囊蟲出現了,第十軍團是最早遭遇囊蟲的,整個軍團全滅……卡蘭德少將……”談起第十軍團,同為軍人的唐真不由傷感,“卡蘭德少將,我聽說是還活著。他是第十軍團唯一的幸存者,但具體情況不太清楚。聯軍已經解體,卡蘭德少將就算還活著,也一定迴亞彌金共和國去了。”


    兩年前,宇宙曆3078年,囊蟲出現在人類的視野中,蟲族掌握了空間躍遷的能力。


    戰爭的形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蟲族可搭乘著囊蟲出現在人類生存的任何地方。再不存在所謂的“前線”和“後方”。誰也不知道蟲族的下一次攻擊會出現在哪裏。


    為對抗蟲族而由各邦國集結而成的聯軍,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轟然瓦解。各邦國都召迴了各自的武裝力量,守衛自家的星係領土。


    聯邦部隊,隻剩下少數的常規軍。再沒有從前聯軍的戰力。


    不管怎樣……聽到卡蘭德還活著,邵棠揪了十七年的心,終於放下了。


    她的目光透過穹頂,望著頭頂的三個月亮。


    這裏是你的世界。


    我已經來了。


    所以,等著我啊……


    阿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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