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喝上了,歇也歇夠了,該幹正事了吧。


    夏慍一小聲咳嗽提醒,齊耳卻沒什麽反應。好家夥,咋還翹著二郎腿曬起太陽來了,合著不是自己的事,你是一點不心急呀。騙子,還我咖啡錢。


    “你心裏嘀咕什麽呢?”


    “沒,沒有啊。”


    沒有你結巴什麽?齊耳笑而不語,指著旁邊的石墩讓他坐下。


    夏慍一哪還能坐得住,一把拽著齊耳的胳膊,拉他起來。“你還是不是兄弟了,是就陪我去找。”


    “誒誒,鬆開,大街上像什麽樣子,你擋我太陽了。”


    齊耳蛄蛹的像隻泥鰍似的,從夏慍一的手中掙脫。


    “沒人性。我自己去。”


    夏慍一有些生氣了。


    齊耳卻咯咯笑起來:“還用找嗎?你是不眼睛近視了。”


    夏慍一下意識抹了把眼睛:“沒有啊,我每家都看得很仔細。”


    “你不是近視,你是瞎了。”齊耳一臉惋惜的搖頭,唉,這家夥是真傻還是假傻,還真有點不忍心點醒你呢。“你是一點看不見嗎?他們迴來後,出雙入對,感情升溫,黏黏糊糊地連根針都插不進去,都這麽明顯了,是個人也該聯想到些什麽了吧?”


    “……”


    不找就不找,幹嘛潑人冷水。夏慍一直接扭頭走了。


    “迴來。”齊耳並沒想撒手不管,“沒說不幫你,容我想想辦法。”


    即便半信半疑,夏慍一還是決定先聽聽看,於是,停住腳步迴頭看著齊耳。


    齊耳招招手:“別一臉幽怨的看著我,像個小媳婦似的,你先過來坐,我一句一句跟你說。”


    沒成想,第一句就是一個大衝擊。“放棄吧。”


    夏慍一果斷踹了他一腳。


    “說什麽呢?勸我放棄?你安的什麽心?”


    齊耳淡淡地嘶了口氣,然後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夏慍一很不淡定:“有話就直說,幹嘛一副很深奧的樣子。”


    “我說的放棄,不是放手,是讓你從長計議。”齊耳表情認真,說完停頓,似是在等夏慍一消化這句話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一百天倒計時後,所剩時間真的不多了,那麽現在我們的主要任務是什麽?是學習。這一點人家嚴以就比你做的好,你得承認吧?”


    這誰知道呢,說不定嚴以包藏私心,借著學習的理由,既霸占了她的時間,還達到了約會的目的。他的出發點絕對沒那麽單純。


    齊耳繼續說:“不管你承不承認吧,我的意思是,你得認清當前的形勢,人家一心一意的搞學習呢,你覺得你再這麽窮追猛打下去,合適嗎?你就不怕耽誤了人家考大學?所以說,什麽小情小愛的先放一邊,來日方長,你不是要跟她考到北京去嗎,到時候是死纏爛打,還是軟磨硬泡,有你施展的。”


    齊耳的苦口婆心起到了效果,但看得出夏慍一還有別的小心思,還得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才行。“據我觀察,他倆還沒走到那一步呢。”


    “你哄我玩呢,剛才不還說……”


    “誒,忍忍嘛,名花雖有主,尚能鬆鬆土,他們這能算啥,頂多算個學習搭子,你也不想想,就你那位剛過400分的成績,沒個人給補一補,馬上二模考試了,還不得給考趴下。”


    夏慍一擰著眉頭欲言又止。聽到這,他才幡然醒悟過來,齊耳的話雖然滿嘴跑火車,但並不是毫無道理,另外,他所了解的李染和,外表看著軟糯,實際內心很要強,之前有幾次他就見過她因為沒考好而偷偷哭鼻子。那麽,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放下一切,讓她專心努力。但可氣就可氣在,論學習成績,嚴以第一,他第二,憑什麽嚴以能補,而他卻不能。唉,誰讓他每天還要訓練,分身乏術,想顧也顧不過來。沒關係,暫時的,沉住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將來,忍他一時又有何妨。


    “齊耳,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我不在教室的時候,你得幫我看著點。”


    “怎麽個意思?”


    “就像你之前那樣。”


    齊耳嗬嗬輕笑,扔給夏慍一一個鄙夷的眼神。“我之前哪樣了?”


    夏慍一作勢揮了揮拳頭:“少給我裝傻。”


    “咋的,不把我當假想敵啦?哥們我真是不容易啊,竟然等來了沉冤得雪的一天。”


    齊耳那欠欠的表情,看得人真想上去揍他一拳。“得了吧你,”夏慍一按捺住衝動說,“你整天彩旗飄飄,孔雀開屏似的,不讓人誤會才怪。”


    “反倒怪起我來了,要不是我犧牲自己,替你吸引火力,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排隊呢。再說,我覺得我挺明顯的,是個人都……”


    “是是是,是我沒長眼睛,我失心瘋,錯怪你了,行了吧。”


    也罷,要不是當初一己私心,拉他入“火坑”,這個生瓜蛋子也不會攪入這場漩渦中來。偶爾那麽一瞬間,齊耳心裏會有一絲絲的愧疚,因為他隱隱有些擔憂。


    夏慍一陷在漩渦中無法自拔。也許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在他說出分手兩個字的時候,他就已經出局了。


    再怎麽掙紮,都是徒勞的。


    愛而不得。


    結局已擺在眼前。


    而作為好兄弟的齊耳,實在不忍心叫醒他,亦不忍心親手打碎他那渺茫的一絲希望。那樣他可能就徹底“廢了”。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裏,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可憐模樣,不禁讓人動了憐愛之心,齊耳自嘲一笑,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好人隻能做到底了。


    “想什麽呢?”


    夏慍一一巴掌拍在齊耳的背上,“聾了?”


    齊耳背一僵,原來是兜裏的手機在響。


    他拿出手機,瞄了一眼,然後立馬轉過身去,好像在閃躲什麽。


    “誰啊,幹嘛背著人?”


    “沒誰,短信。”


    “我知道是短信,誰給你發的,一發滴滴滴好幾條。”


    齊耳沒解釋,迴複完便把手機揣迴兜裏了。


    夏慍一盯著他的兜,越發好奇。


    “網友?”


    “什麽?”


    “就流浪那哥們。”


    “人有名字,叫周肆意。”


    “平平無奇,是真名嗎?”


    齊耳拍手大笑:“對,我也這麽問過他,他說姓是假的,你說好笑不好笑,哪有人改名字把姓氏改掉的。還有啊,他早就不流浪了,上周剛參加完音樂節,馬上要準備專場了。”


    誰關心這個了?夏慍一懷疑齊耳故意轉移話題。於是,便大膽猜測了一下。


    “你和她,最近怎麽樣?”


    “正在計劃中,還不能說,有一個大驚喜,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感覺到夏慍一震驚的眼神,齊耳才意識到自己理解劈叉了。但他企圖將錯就錯蒙混過去。


    “我不是晚來了一周嗎,那幾天靈感爆棚,就在家集中精力搞創作了,目前完整的有兩首歌,我本打算先保密,你知道了也沒事,別跟其他人講就行。”


    他不這麽說還好,一說更讓人懷疑。夏慍一恢複神色,靜靜地看著他,看他還能裝傻裝到什麽時候。


    心虛的人,往往會通過責怪別人,來掩飾自己。


    齊耳大聲說:“你有毛病吧。我把你當好兄弟,這麽重要的事都告訴你了,你不開心的支持一下也就算了,連點反應都沒有是什麽意思?”


    “你告訴我什麽了?”夏慍一反問一句,然後上前一步,再問一句,“你看我開心的起來嗎?”


    “沒事,沒事,你心裏肯定是為我開心的……”


    夏慍一上前一步的逼迫感,讓齊耳一秒就弱了下來,但他賠笑臉也沒用,夏慍一不想聽他廢話。“我才是那個什麽都告訴你的人吧,我在你麵前,像沒穿衣服裸奔一樣,你拿我當猴兒耍呢?”


    “過了,過了啊,咱倆那是坦誠相見……”


    “坦誠個屁,我看你是瞞著我,根本沒想讓我知道。”


    “暫時保密嘛,這不剛跟你說了……”


    “少提你那破樂隊的事,和我沒關係。”


    “那你想知道啥?”


    “還裝?染和的妹妹,你對她打的什麽主意?你們一直都在聯係,偷偷摸摸的,敢說沒有?”


    齊耳哈哈狂笑。“我偷偷摸摸?絕對沒有的事。”


    這都不承認,夏慍一無話可說,氣鼓鼓的轉身就走。


    “咋又生氣了?你這是去哪啊?”


    “迴家。”


    別人的事,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卻無從說起。


    齊耳一個人呆坐了會,抬頭看天,陽光有些刺眼。在遇到小纖之前,他從未相信過這個世界上會有一見鍾情,那種感覺,怎麽說呢,像他臉皮那麽厚的人,竟然會害羞臉紅。有的人,第一次見卻似曾相識,仿佛已經認識了好久,他不自覺地想要跟她說話,向她靠近,然後莫名覺得他們兩人很登對,靈魂契合。


    看似不著調,實際上深藏不露,齊耳就是這樣的人。一直以來,他都懷揣著一顆堅定的音樂夢,他的誌向遠大,卻不常將它掛在嘴邊,因為他確信,未來的自己一定會贏得萬人矚目的舞台。他決不是一個空想家,走一步,看十步,想百步,每一步都在規劃之中,而她無意的闖入,猶如舟行海上,盛開的一朵蓮花,讓他靜如止水的心第一次波濤湧動。


    他也是一個實幹家。


    “晴天陰天雨天,你喜歡哪一天?”


    “陰天。”


    “我也是。蘋果櫻桃柿子,你喜歡吃哪個?”


    “蘋果。”


    “我也是。昨天今天明天,你早晚會在哪裏?”


    “在我家。”


    “我也是。”


    齊耳拎著一袋五顏六色的水果。


    “我在你家門口。”


    古有劉備三顧茅廬,今有齊耳三次上門表白。


    第一次。


    他說:


    抱歉,我一個人來的。


    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覺得,文字太膚淺,無法表達我的全部,我必須當著你的麵,讓你聽見我的聲音,看到我誠意,感受到我的心跳。


    對不起,當我說出喜歡你的時候,絕不是隨便說說,我不喜歡曖昧,但我已經將你規劃在我的未來裏了。


    她笑:


    拎了一路,也挺顛簸的,放門口就行,你迴去吧。


    沒進得了門,更沒有當麵開口的機會。


    徒勞而返。


    第二次。


    她說:


    我們不是一路人。


    他說:


    不,我們是一路人。


    生活,不過是一日三餐,離不開雞鴨魚肉瓜果蔬菜,你負責的是人們不可或缺的物質食糧,而我,用音樂溫暖生活,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精神食糧,兩者密切相關,互相滋養,所以,我們應該不分彼此。


    這個說法很是刁鑽。但不足以讓她點頭。


    她說:


    你不用親自跑一趟,我喜歡保存聊天記錄。


    他笑:


    我想說句謝謝。雖然你還是將我攔在門外,但我能感覺到,這次好像很不一樣。


    沒有拒絕。


    第三次。


    她問:


    你就那麽誌在必得?


    他迴:


    我有一顆攻堅克難的決心。


    我知道你的顧慮。我高三,比你高兩級,我們不在同一所學校,不可能每天見麵,我上了大學,更不可能隨叫隨到,時刻陪在你身邊……唔,這麽一說,我都有些慚愧了,因為認真算起來的話,這樣的日子,至少也得六年。


    如果早一點遇見你,也許我會早一點拐彎,可惜了,在我們認識之前,就已經早早計劃好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我們都是擁有遠大抱負的人。但是你放心,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沒有必要為了對方而放棄自己的夢想,因為即便我們願意付出一些代價,也證明不了什麽。我們之間最大的障礙,是異地,是時間和距離,而且不是一天兩天,更像是一場漫長的馬拉鬆。不過,我既然能相信一見鍾情,就有信心,絕不會讓這份感情半途無疾而終。


    我說了這些,你不會覺得我在花言巧語吧?


    她淺淺一笑:


    你在這等我一下。


    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個手提袋。


    他忙問:


    給我的嗎?


    她搖頭:


    裏麵是給染和整理的筆記,你幫我轉交給她。


    他不死心:


    你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她沉默了一下:


    你迴去吧。


    他小聲嘟囔:


    我還會再來的。


    她咳了咳:


    以後不用再來了。


    他不可置信地啊了聲,然後癟著嘴,委屈巴巴地看著她,一雙黑眸子倏地閃爍著水光,像一隻知道自己即將要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擅長裝可憐的他,給人一種陷入了深深絕望中的錯覺,她不由得心軟,算了,真要弄哭了,還得自己哄。


    她輕聲問:


    你都跑了三趟了,染和知道嗎?


    他努力眨巴眼睛:


    還,還沒跟她說呢。


    她吐口氣,故作深沉:


    我記得,她比你小幾個月。如果,讓你叫她姐,你會不會有點吃虧了。


    他稍稍怔了兩秒:


    不吃虧,不吃虧,我當然是……你怎麽叫,我就跟著你怎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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