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白現在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接過華生遞來的鑷子,擦拭著錫清弼右手手臂靜脈處,找到血管,這才將針頭小心刺了進去。


    隨著藥劑注射進血管,錫清弼從未有過這種舒爽感,感覺整個胸部都解放了一般。


    “這就完了?”


    “唔,看看效果,我們倆會在這裏進行觀察。”


    十分鍾,二十分鍾,半個小時過去,兩個人一杯杯茶水灌著,內心無比緊張。


    躺在床榻上的錫清弼咳嗽頻率變得慢了,睡了不知道多久,期間都沒有怎麽咳嗽過,就算難得咳嗽一下,也是帶著濃鬱的痰液出來。


    “啟稟大人,東洋領事館的公使又來了,看架勢,像是最後通牒一般。”


    “姥姥!給我趕出去!”


    錫清弼雖然嗓子啞了,但是他明顯感覺胸口那種壓迫感輕了,整個唿吸都順暢起來。


    “來人,給老爺我寬衣,貴客來訪,哪能這般不知禮數?”


    “大人,您...好了?”


    “不知道,從剛才開始,那種憋悶感就弱了不少,應該是跟這特效藥有關係,不然怎麽解釋?”


    幾個人看向文慕白和華生的眼神都變了。


    “文校長,華生醫生,還請會客室移步,老朽換身衣服就過來。”


    兩個人都不知道怎麽走出臥室的,腳步都發虛了。


    “文先生,看來是過關了。”


    “華生,是的,但是陳先生臨走的時候說過,還得持續注射幾個療程是不是?一切等到他迴到奉天再說咯!”


    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他感覺自己的內衣都濕透了。


    而此刻納蘭總兵果著上身,背上背著荊條,跪在奉天講武堂大門外,周圍都是駐足觀看的百姓和學員。


    “那是巡撫衙門的親兵,總兵大人這是怎麽了?”


    “幾位軍爺不知道來本講武堂所為何事?本校校長剛剛去了巡撫衙門未迴。”


    這不是走岔了嗎?


    幾個人麵麵相覷。


    “你不是步兵專業的小葉嗎?怎麽穿成這樣了?”


    “巡撫大人有令,讓我們奉命押解他迴來,直到得到文校長和諸位教習的原諒為止。”


    “年輕人衝動一點很正常,可不敢繼續這麽跪著,起來起來吧!”


    “這樣,你就跟著這位教習迴去吧!巡撫大人的脾氣你是清楚的,再有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麽簡單了!我們走!”


    那些學員上前幫著納蘭解下身上的束縛,披上外套,走進學校裏。


    “你怎麽得罪了巡撫大人了?”


    “王教習,大恩不言謝!葉某,其實,我本姓納蘭,是滿人,他們都是我的麾下。我們隻想進講武堂學一身本事,為那些被東洋人殘害的同袍報仇雪恨!”


    其實納蘭也不算欺騙在先,他本姓葉赫那蘭,姓葉也行,姓納蘭也可。


    “總兵,聽說他們甲班晚上有任務。”


    “原本也是有我們乙班的,這不是...”


    “都閉嘴!不讓去,還不能偷偷去了?”


    “算了,別再節外生枝了,我隻是擔心叔父的安危。”


    陳六子一行四人,剛好一間臥鋪。


    “六哥,我爹素來不願意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您這是趕鴨子上架啊!”


    “說什麽呢?你爹那是大智慧的人,就是膽子小了點!”


    “當著忠孝的麵胡說什麽?慕白兄的膽識豈是我們可以胡亂評斷的?你不懂他到底背負著什麽樣的責任,下次當著人家麵別再說了。”


    “不過六哥,你帶著這個拖油瓶出來幹什麽?”


    李雲龍嘴裏的拖油瓶----趙東初,此刻正在假裝睡覺。


    “大連港有船,他既然不願意留在奉天,到時候給他買張船票,送他迴青島去!”


    “六哥,就這麽放這小子迴去,不會胡亂攀咬你嗎?”


    “嘴長在他的身上,愛說什麽說什麽,你小子也是,以後做什麽事情動點腦子,都是爛事兒。”


    摸了摸後腦勺的李雲龍,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去餐車看看,有啥拿啥,帶迴來吃!”


    “哎,好嘞!忠孝,一起?”


    打發走兩個小子,陳六子用鞋尖踢了踢裝睡的趙東初。


    “還準備裝到什麽時候?”


    “別以為你願意放我走,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你們這是綁票,我要去衙門裏告你們!”


    “隨便啊!但是你知道了太多,要是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麽,我會把你弄瞎,再毒啞,弄成聾子,信不信由你,做不做在我。就濟南的衙門,你覺得攔不攔得住我們清風寨的兄弟?”


    還真的...攔不住!


    趙東初吞咽著口水,這毋庸置疑的。


    他們三元趙家在濟南還行,出了濟南,哪裏都玩不轉。


    他大哥那麽久也沒說來找找自己,是不是直接就宣判自己死亡了?


    迴去不會看到自己的靈位放在家祠裏吧?


    “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啊?”


    趙東初都要哭了。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們在做的都是什麽事情,你既然是京師大學堂畢業的高材生,是非應該懂得判斷。至於我們兩家的恩怨,我希望到此為止。當初就算我不做你們家的坯布生意,也會有其他人做,要價隻會更狠。你爹之所以被氣死,無非是發現賣坯布的是我而已!你們三元趙家好幾次不履約支付貨款,都是我丈人公賣了老臉才揭過去的,你們就沒想過我丈人公能不能挺過去?”


    “我那會兒才幾歲?家裏決斷都是爹和大哥在做!”


    “你別給你大哥身上潑髒水,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覺得他趙東俊隻念過幾年私塾,不如你這個京師大學堂的高材生有含金量,但是你家老爺子卻致力將他當成接班人培養,你不甘心!你家老二夭折的早,趙家門裏就你們哥倆,你原本應該承載著家裏的希望帶領三元越來越好的,但是最後隻能成為一個二世祖是不是?”


    被陳六子說破心事的趙東初,雙手抱胸,將頭別向窗外。


    他就是這麽想的,也不是沒有嚐試過分出去自己單幹,但是每次都是失敗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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