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有您的電話,對方聲稱德意誌洋行安娜經理。”


    “哦,好的,我就來!”


    接過王長庚遞來的粗布毛巾擦拭著雙手的染料,走進辦公室,接聽了起來。


    “什麽?都賣光了?還有人預定五萬匹染色成品布?沒問題沒問題,就是需要等上幾天,是的,後續的花布也會給你運過去。剛剛購買了幾台印染機,正在做著調試,一旦投入生產就能滿足需求。你辦事我放心,就這樣。”


    經過安娜辦公室的華夏男子一臉懵逼,旋即敲開了內德的辦公室。


    “你說什麽?真的?她從哪裏來的客源?是了,一定是安德魯的關係網!該死的,還以為她根本堅持不住幾天,居然弄出這麽大一筆生意出來!給我繼續盯著,一有消息就匯報給我!”


    內德拿起電話,目送著男子離開,給元亨染廠的孫明祖打了過去。


    掛斷電話的孫明祖,深吸了一口煙,挨著賈思雅坐下。


    “思雅,你說這是怎麽迴事?剛才德意誌洋行的內德先生給我打來電話,說起青島市麵上有人大肆出售花布,你覺得最有可能是哪家?”


    “你說什麽?青島地界有人會印製花布?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內德沒給你說起是哪家嗎?”


    孫明祖搖搖頭,“這些洋人都很滑頭,無利不起早,斷然不會那麽輕易的把消息和盤托出的。要不你找機會去試探一下內德?”


    “明祖,你說會不會是陳六子他們的大華染廠?我就說那晚那麽幹脆的簽署契約,別是在其他地方等著我們入坑呢!”


    賈思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準了準了,她還記得那位洋人朋友給她剖析過那兩條準則的含義。


    “不會吧?他陳六子大字不識一個,也敢說自己懂得印花布?那可都是壟斷在上海人手裏的啊!要不我給濟南三元染廠的趙東俊打個電話問問吧?”


    此刻的濟南三元染廠雖然恢複了生產,但是客商寥寥。


    “大掌櫃的,太太跟老太爺吵起來了!”


    一天天的都是破事兒!


    將手上的布色樣品丟在桌上,趙東俊提著缺褲跟在老王身後來到後院。


    “爹,爹,算了,我就是來看看大哥最後一麵,既然大嫂這麽說了,我們這就走!”


    “你們真有良心,這個時候上門來挑釁啊?他爹就是讓你們家的人氣死的,真是不要臉!”


    “潑婦,閉嘴!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主事兒!閨女,你來了?飛鳳,扶著你媳婦兒進我屋裏來,我有幾件事情要給你交代!”


    “爸爸,你這是什麽意思?死的可是您老的長子啊!”


    “我當然知道那口棺材裏躺的是誰,不用你來提醒我!當初我就不同意,他非要把你娶進門來,早就猜到會鬧得家門不寧!你給我滾!”


    女人依舊不依不饒的,橫在老爺子和周飛鳳兩口子中間,就是不讓周母進去。


    “都是死人啊?這個家還輪不到她來做主!給我把她拉迴房裏去!不然,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趙家老爺子的聲音響徹趙家,那些下人自然不敢怠慢。


    “東駿,東初,你們可來了,母親我要被你爺爺欺負死了!還有那個賤人!”


    “你們扶母親迴房去!”


    “東駿你什麽意思?這棺材裏躺的可是你親爹!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我是趙家嫡長孫,聽不懂話都滾!”


    這下,那些下人才齊齊伸手將老婦人帶了迴去。


    “東初,你大哥他瘋了,瘋了!東初,好兒子,你救救母親啊!”


    “大哥...”


    “閉嘴!姑母,姑父,請裏麵坐!”


    趙東初雖然有些不滿,雖然知道自家老爹是被活活氣死的,但是心裏就是氣不順。


    “進來,別理那個潑婦!婦道人家沒有婦道人家的德行,都是冤孽!東駿你來了?東初你就別進來了,屋裏太擠了!”


    趙東初整個人都傻了,爺爺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氣不順,但是下人們已經將房門關上了。


    趙家老太爺雖然一大把年紀了,怎麽會瞧不出趙東初早就被他爹媽影響了判斷準則?


    進來那是要給人添堵的。


    “爺爺,您坐!姑母,姑父請坐!感謝你們來濟南送我爹最後一麵!”


    說著朝著兩個人鞠躬行禮。


    “好歹這個孫子還沒養廢,還有主見。你們聽我說完,你大哥的為人,我比你們都要清楚,當初將三元交給他手上,現在想來也是錯得離譜。當年你娘撒手人寰的時候,就跟我說過,飛鳳也不是外人,應該給予他同等待遇。哎,晚了!你大哥由此劫難都是他的命!生意本身就沒有親情可講,壽亭和盧家也不能說做錯了。話又說迴來,要是一開始知道是壽亭經辦此事,你大哥的脾氣不但不會足額付款,可能連親戚都沒得做了。”


    周飛鳳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麽意思?


    “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壽亭和盧家都參與進來了?你老實跟我說,你知道多少?”


    周母一臉希冀的看向丈夫。


    “我也不知道啊!那天離開濟南的路上,壽亭都沒有說起這件事情。我就說,怎麽年都沒過完就吵著要趕迴青島去?”


    “這孩子,定然是做了...你立刻給壽亭他們發電報,不,直接買票,我要去青島看看!”


    “你別急,采芹懷著孕在家裏,你先迴去,我一個人去青島問明一切再迴來,你看可以吧?”


    周飛鳳慢條斯理,處變不驚的樣子,趙家老太爺還是滿意的。


    自己的女兒和兒子的脾氣都急切,跟他這個當老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閨女,采芹既然懷有身孕,你還是聽飛鳳的早點迴去吧!”


    “爹,我怎麽看你床頭放著藥缽,您身體不會...”


    “放心好了,老頭子還沒那麽容易死的。我得看著趙家,不能讓別有用心的人敗壞了門風!”


    這個敗壞門風的人肯定有她的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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