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拾一下,最晚一周內,我會讓人給你消息,帶著行李去張店火車站,我在周村站等你。”


    “嘚!”


    尹彩鳶臉上終於浮起了笑意。


    順手將寫有青的木牌丟進兜裏,陳六子就準備迴去。


    “大荔,您這是要走嗎?”


    “你還有事兒?”


    “您不去洋行嗎?”


    “我這不是收拾一下就走嗎?等下直接去火車站了。”


    眼中失落一閃即逝,連忙換了個勉強的笑容。


    “幹嘛?又不是不見麵了!”


    “嘚!”


    “馬上過年了,你們家鄉會吃什麽東西?”


    “逼逼姆乃翁彌額嗯(涼拌麵)、保心堂(狗肉湯)、高裏高穆糖(牛尾湯)、嘎爾逼急姆(燉排骨)、耐翁彌額嗯(朝鮮冷麵)、腦殼讀不起木(綠豆麵煎餅)、對嗯髒寄給(醬湯)、米易恩科骨科(海帶湯)...”


    “停停停停停停,好家夥,還真不少啊!選兩三個吧?到時候我給你帶!”


    “代打你嘎姆撒哈姆尼達(非常感謝)!”


    說著,還緊緊抱著陳六子,兩行清淚淌了下來。


    “好了好了,我真的要走了。迴頭你把你的生日、大姨媽的日子,相識紀念日,結婚紀念日,迴頭一起告訴我!”


    說著,陳六子落荒而逃了。


    “六哥,走這麽急做什麽?不吃了晚飯再走啊?”


    “那你留著吧!我還要去一趟洋行。”


    “那我...那我還是跟你一起吧!你是不是想好了要丟下我?有沒有?”


    這小子,心眼真多。


    “看,這是尹姐姐給我換的新衣服,多好看?”


    “你迴頭換迴自己那身衣服,別迴去讓你六嫂看出來了。”


    “知道了,我沒有那麽蠢好不好?你是不是對那個尹姐姐有什麽壞心思?”


    “嗬嗬,小屁孩子,你懂什麽?”


    “我怎麽不懂了?別瞧不起人!”


    手裏拿著一把彈弓,朝著一旁樹上瞄準,“啪”的一聲,一隻麻雀應聲落下。


    “看,六哥,我打到鳥了!”


    這小子還有這手絕活呢?


    “那你看看那邊那隻,給我打下來!”


    “啪”的一聲,彈無虛發,一隻小鳥搖搖晃晃從空中落下。


    厲害啊!


    這小子。


    “誰啊?”


    忽然遠處跑出來一個人,那隻死鳥落下來大概剛好落在他的頭上,隻見那人一隻手拉著拴褲帶,一邊扯著嗓子叫嚷著。


    “快走!”


    “六哥,沒追來吧?”


    “你小子什麽時候藏著這手呢?”


    “那可不,就是這把彈弓老是不順手。”


    “行,迴頭給你找點材料做一把新的彈弓,不過說好,不能用來打人。”


    “東洋人呢?”


    “那不算人,隨便打,哪裏軟打哪裏!”


    李雲龍瞬間秒懂。


    五百米外就是德意誌洋行張店分行,隻是看著怎麽像是在搬家呢?


    “陳,你可來了,再晚上半天,就見不到我們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


    “調令來了,讓我去青島當經理,這裏要撤空了!”


    “挺好的。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兒?”


    還沒說完,就被安娜拽著衣領進入經理辦公室,剛想跟著進去的李雲龍瞬間被安吉魯擺出來的茶點吸引了。


    “放手,到底要說什麽?”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青島建廠?”


    “你不是都知道了?還明知故問?談下來了,這是我和盧家簽署的對賭協議。你得幫我吧?”


    “你...認真的?我隻能幫你聯絡頂尖的工程師,如果你自身不合格,我也沒轍。這是你上一批坯布賺得錢,德意誌洋行那一份已經上交濟南分部了。”


    “怪不得,這是你的投名狀啊?”


    “不打算看看賺了多少嗎?”


    “你辦事兒,幾時讓我失望過?我要的印度棉花幾時可以給我?”


    “早就給你存放在德國公用倉庫裏了,你迴頭可以找人運走,下一批坯布可以直接送去青島火車站德國人公用倉庫。”


    “哪裏還有下一批?”


    安娜微眯著眼睛,細長的睫毛一抖一抖的,意思像是在說,你猜我信不信?


    “去了青島後,我們大華也要用到大量的坯布,自己都不夠用,哪裏有這功夫出售?”


    “行,等你需要用錢的時候,隨時找我。我是你的專屬客戶經理,不過不是唯一的。”


    這話極具挑逗。


    “那怎麽才能成為唯一的?”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讓我坐上青島分部的頭把交椅,我就是你的...”


    “那還是算了吧!挺貴的!”


    “咯咯咯”的笑聲傳來,安娜白了他一眼,不懂風情的臭男人。


    “上次讓你幫我問的進口草酸有下落了嗎?”


    “早就有貨了,給錢就有。”


    陳六子將手上沒有焐熱的匯票又推了迴去。


    “除了進口草酸,你還需要什麽?這可是一筆巨款。”


    “濃硫酸、稀硫酸、冷砣來二十個吧。”


    “冷砣?我能知道這是幹什麽用的嗎?”


    “迴去問問你的父親,求知的過程才是最快樂的。”


    哼,小氣的男人!


    “你要這麽多稀硫酸和草酸我可以理解,你要這些濃硫酸做什麽?不怕坯布被燒爛嗎?”


    “等你成為我唯一的經理人的時候,你就有資格知道了。”


    見陳六子起身往外走,安娜有些失落。


    “對了,你們什麽時候去青島?”


    “怎麽?想搭順風車?就這幾天。”


    “喔,對了,你們德國人過年喜歡吃什麽?”


    “唔,酸菜豬肉,還有烤雞。火雞華夏沒有,所以我饞的時候...”


    “知道了,先走了。”


    “哼,不等人把話說完!過分!”


    陳六子關上辦公室的門,外麵的李雲龍又吃撐了。


    “你這一天天的,除了吃還能做點什麽?”


    “要迴去了嗎?”


    “陳先生...”


    “你叫...安吉魯?很高興認識你。”


    兩個人握了一下手,陳六子背著李雲龍就離開了洋行。


    “他已經走了?”


    “安娜,你現在看上去像個欲求不滿的怨婦!”


    “不想挨揍,就給我閉嘴!一周後去青島。”


    “不是說明天走嗎?”


    “我改主意了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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