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事情沒有明蘭想的那麽簡單,孔嬤嬤都要離府了,葳蕤軒和林棲閣的人都沒有動靜。


    反倒是父親和祖母那裏,因為衛姨媽久住的事情,頗有幾分微詞。


    細細想來也是,一個死去妾室的娘家人來了,還一直在姑娘家的院子裏久住,確實不成體統。


    很難不讓人想到是衛小娘的死有問題,亦或者是覺得明蘭在這盛府過的並不好。


    都過去了一個多月,沒有一點線索,明蘭隻好先讓衛姨媽迴揚州,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打算。


    臨近春闈,大娘子走遍了汴京的寺廟,燒香拜佛,嘴中念叨著,“我兒長柏高中。”


    林噙霜也不例外,她出不了府,就在佛像前反複祈禱。


    墨蘭臨走去廣濟寺的時候,林噙霜還強塞了一堆抄錄的佛經,讓她供奉在文殊菩薩的佛像下以求心安。


    聽著外頭禪唱的鍾聲,墨蘭就知,快到了。


    一來,是為長楓,她恭敬拜了拜,添了些香油錢。


    二來,則把長楓寫的拜帖遞給了小和尚,看著上麵寫的法號,不由靦腆笑了笑。


    “女施主,這誠定師叔可是個棋癡,對旁的事絲毫不在乎,唯有圍棋和佛法能讓師叔上些心,這裏向來有個規矩,來對弈之人必要拿出一個彩頭來,若是輸了,便供奉給佛祖。”


    墨蘭將腰間的玉佩解下來,遞到了小和尚的手上,“這些足夠了?”


    “彩頭不拘泥於貴重,女施主請。”


    小和尚看了看墨蘭略顯稚嫩的臉,又摸了摸手中的玉,隻怕這迴,師叔又要贏了。


    還是個極好的彩頭,比屋中的那位小公子,出手還要大方些。


    誠定早早就聽見屋外的動靜,連同屋內的人一起聽見了。


    “還從未有女施主……找老衲對弈的,真是一件稀奇事。”


    誠定看對麵的人亂了動作,更是稀奇。


    “怎麽你認識屋外的女施主?”


    那人淡淡應下,溫潤如玉的臉上含了一絲笑意。


    “聽著聲音有些像,但我也說不準,我先在屏風後溫些熱茶,一個小姑娘,左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敗下陣來,等她走後,我們再好好弈一場。”


    誠定大師笑了一聲,把殘局一掃。


    “老衲看你是輸不過,把那女施主當筏子,罷了罷了,旁人都贏不了老衲,你還能一戰,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你再瞧瞧,老衲是如何一步步殺敗你的。”


    等墨蘭進屋的時候,誠定早早就跪坐在蒲團之上,端目看著眼前的空白十六路棋盤。


    “女施主,請。”


    兩人你來我往間,落子速度極快。


    至第五十六手,戰鬥愈發激烈。白棋淩空壓迫黑棋右下角,墨蘭手執白棋毅然決然衝斷。


    始終把握著棋局的脈搏,一旦有機會便毫不猶豫地出擊。


    黑白雙方各自為戰,四條巨龍翻滾盤旋,沿邊向左迅猛衝刺。


    誠定擅長快手,對手更是落子如風,他心中的驚愕連帶著喜悅激增,更是使出渾身解數。


    白棋巧妙地逼迫他做出反應,他不惜一切代價,甚至不惜截斷一條白龍。如今,雙方都已無路可退,唯有吞噬對方的大龍才能確保生存。


    第九十六手,白棋竟然弈出了妙手!


    白棋巧妙地利用角部構設了一個奇妙的劫,兇狠刺向對方的要害,讓黑棋隻得坐以待斃。


    此舉……讓誠定為之瞠目,這哪裏僅僅是妙手?簡直是神鬼莫測之招。


    誠定已無迴天之力,隻能被一步步白棋收入囊中。


    誠定盯著棋盤,又抬頭打量著她……似乎有些許的不可置信。


    “敢問女施主師承何處。”


    墨蘭輕聲笑了笑,“不過是自己無事瞎琢磨的罷了,我先告辭了。”


    那笑意極其好看,紅唇抿著淺淺的弧度,那股從容不迫的張揚隔著屏風的一條細縫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倒是不似那日宴會上瞧見的溫婉賢淑,須臾間,隻讓人記得得勝時的傲氣。


    她的笑意不再是唇角輕揚,而是如春花般燦爛奪目,宛如朝陽初升,熠熠生輝。


    “等等,請恕在下叨擾,我也想討教一番。”


    隻見一個身影從屏風中走了出來,是個端方君子,一身輕便騎裝偏生讓他穿出來幾分風雅,頭發隻用縷空的銀冠束著,沒有過多的裝飾。


    讓人無端想起,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墨蘭瞧著麵前人的年輕模樣,緩緩開口道,“要不要我讓你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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