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來的路上,隻見兩個鬼鬼祟祟的公公,手中抱著幾捆草料,頭一直往下低,帽子像是大了一圈,遮住了臉。


    淩雲徹一想起今日刺殺的事情,心頭不禁起疑。


    偷偷摸摸跟著小太監走了一路,路的盡頭。


    竟有一匹馬?


    一匹通體雪白的馬匹,皇上不就是因為追著一匹白馬而落入了刺客的陷阱中嗎?


    靠著一旁茂密的矮樹,一點點移了過去,眼睛看著前方,都是背對著他。


    他也看不見容貌,更聽不出來是誰在說話,一個高些,一個矮些。


    “柒號如何了?”


    “被生擒了。”


    柒號?難不成就是白日裏刺殺的那個刺客?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主子交代的事情都做不好,死了便死了,倒是可惜了這匹良馬。”


    “七阿哥查得緊,凡是白馬都要領到馬場看上眼,若是出了差錯,不是我們能擔待得起的。”


    隨後矮一些的公公又將手中的草料遞到了白馬的嘴邊,白馬還未吃上幾口,發出了一聲嘶鳴聲,馬軀倒在了地上。


    淩雲徹摸了摸身旁的佩劍,身子一震,又來了一個人,此地偏僻,三個人,他根本沒有勝算。


    鬆了手,透著樹葉,張望著。


    “二哥,主子呢?咱們什麽時候走?”


    新來的,正對著他,看不清人臉,甚至用了一層黑紗蓋住了嘴巴,隻留下來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極其普通,沒有一點特別之處。


    “主子還在營帳內侍候皇上,你們稍安勿躁,不過幾個時辰,就能出了這木蘭圍場。”


    淩雲徹迫使自己冷靜,又有些不敢置信,可若將答案帶入其中,甚至還很合理。


    一下子全都想通了。


    他們壓根沒想過刺殺皇上,隻不過是虛張聲勢,等著四阿哥來救駕罷了,隻不過生出了一些意外,就比如說他。


    三人見馬匹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便拉低了帽子散了去,淩雲徹才恍然大悟般癱在了地上,身上不停冒著虛汗。


    他到底何德何能,今日不光救了皇帝,甚至還聽到了如此秘聞。


    如同失了魂一般,下意識就想起身去找五阿哥,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說一遍。


    但現如今,五阿哥救駕有功,誰會相信他是背後謀劃的人?


    難道就憑借著他這雙眼睛嗎?皇上怎麽可能會相信他?


    屆時什麽證據也找不到,他反而會被扣上欺君罔上的罪名。


    掏出佩劍插在了地上,喘著粗氣,迴到了帳子旁,倒頭睡上了一覺。


    而另一邊,幾個人將臉上的黑紗撕去,又吹了聲口哨,先前還倒下的馬,突然又站了起來,吃著一旁的草料。


    “二哥,你說,咱們是不是真的騙過了那個蠢小子?”


    矮一些的人把帽子給掀起,笑著問道。


    “咱也不好說,不過幸好是咱們……就憑著這幾棵樹擋著,若是真遇上了刺客,還不馬上就被殺人滅口了?”


    被叫二哥的人,一把將人攬了過去,笑道。


    “算了管他呢,事情完成了就好,走走走,喝酒去。”


    “二哥,四弟,走慢些,等等我。”


    營帳內。


    弘曆一覺才醒,夜裏腿腳疼得不行,捂著自己小腿,忍著痛意,過了許久還沒緩過來,


    李玉慌亂中將安神的藥遞了上去。


    “太醫怎麽說?”弘曆皺了皺眉頭,看著腿上的傷口。


    李玉連忙跪在了地上,“皇上,太醫說……對身子無礙,每到陰雨天,小腿會有抽痛之感。”


    其實是有礙的,可皇上已經氣成了這樣,他若再說什麽,豈不是會被牽連?


    弘曆將藥一碗喝光,重重把碗摔在了地上,想到自己的腿,氣憤的情緒湧了上來。


    “永璋查的怎麽樣了?”


    “迴皇上的話,五阿哥……暫且還沒有查到什麽,林子周圍查了一圈,刺客準備精密,一點線索都沒留下。”


    弘曆捂著傷口,怒吼著,“廢物……無用……”


    “皇上息怒。”


    “真兇還沒找到,你讓朕如何息怒?”


    李玉好言好語說了許多,弘曆焦躁的情緒才被安撫下來,“李玉,把折子,給朕拿來。”


    “嗻,奴才這就去。”


    轉身間又瞧見了床旁邊的一方帕子,隻是這針腳怎麽看得那般熟悉,一時間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但他一定是見過的,拿起帕子聞了聞,血腥味混著些沉木香的氣息,很淡,淡到要靠近才能聞到。


    他記得,滿後宮隻有延禧宮用這個香。


    上麵的圖案也被鮮血給浸染上了,雲紋……梅花,從前的記憶一點點湧上了心頭。


    這些東西連串起來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他忘不了。


    “皇上,折子奴才拿來了。”李玉看弘曆盯著眼前的帕子發怔,眼前的帕子,就是淩侍衛想要的那條吧。


    弘曆這才清醒了過來,拿出一本折子,不經意問著李玉。


    “這帕子是?”


    “皇上迴來的時候就包在了傷口處……”李玉又拍了拍自己腦袋。


    “瞧奴才的記性,這帕子是淩侍衛的心上人送給淩侍衛的,白日裏還讓奴才給他捎去呢,不過這淩侍衛還真是癡情,就連皇上禦賜的上好婚事都推了。”


    李玉看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黑,不自覺放低了聲音。


    “心上人?”弘曆將這幾個字撚在口中,翻來覆去在喉間滾了好幾遍。


    視線在冰冷的凝視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


    “是啊,皇後娘娘本想向皇上稟報此事,見皇上睡得沉,坐了會就迴了自己的帳中去了。”


    “是誰?”


    “淩侍衛不願意說出口,皇後娘娘也沒問,奴才自然不知。”


    弘曆的心情差到了極點,不願意說出口的人,定然是不能說出口的人。


    一個人的名字,明晃晃在他的腦海裏迴蕩,怒火又湧上了心頭,竟硬生生咳出了鮮血。


    “皇上!”弘曆昏睡前隻聽見了李玉的一聲聲哀嚎,其餘的什麽都聽不清楚了,倒在床上就沒了半點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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