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貴妃盯著弘曆的背影,過了許久,緩緩搖頭。


    “槿汐,這就是本宮教出來的好兒子啊,果然,養子就是靠不住。”


    槿汐是宮中的老人了,她看得更通透些,寶親王去了也是白搭,反而連著壽康宮都要被訓斥.


    “皇上已經做主的事情,寶親王也勸不住啊,娘娘。”


    “罷了罷了,過兩日讓弘曆的福晉來上一趟吧。”


    熹貴妃哀歎一口氣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她是朧月的生母,自然要好生安慰一番。


    她從前還拿朝瑰公主遠嫁準格爾一事威脅過曹貴人,讓曹貴人準備朝瑰公主的嫁妝,風水輪流轉,如今輪到她替朧月準備嫁妝了,想到這,熹貴妃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沒過兩日,聖旨就傳到永壽宮,熹貴妃猶豫再三還是接下了聖旨。


    由於愧疚,皇上從自己的私庫裏格外補了些東西添作朧月的嫁妝,在朧月走後的一個月後,皇帝病重起不來身,弘曆隨時在禦書房和養心殿伺候著。


    直至九月的一天,龍床上的徹底沒了生息。


    雍正十三年九月,雍正帝駕崩,皇四子弘曆繼承大統。


    太監的聲音極大,又一遍遍重複著。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興……跪”


    曦月按照潛邸的位份,渾身縞素跪在了富察琅嬅的身後,並無多少難過,裝模做樣擠出了幾滴眼淚。


    她正專心哭著,前麵有些騷動,一個侍女驚唿道,“主子娘娘暈倒了。”


    曦月連忙跟著扶住快暈過去的富察琅嬅,“姐姐跪了一夜,快些和皇上太後說上一聲。”。


    看了身後的格格,又無人主持,“罷了,你去和玉格格說上聲,讓她去主持,我隨在姐姐身邊。”


    星竹得了命令,走到玉妍的身側低聲說了兩句,玉妍嘴角一彎,掩蓋不住的笑意,跪在曦月方才的位置上,曦月則攙扶著富察琅嬅一步步走向偏殿。


    她可不給自己找罪受,能舒服些為何要跪著?


    曦月連忙吩咐著手底下的做事,“太醫呢?茉心去催一下,蓮心,去打一盆熱水來,替福晉擦臉。”


    “還有福晉昨晚跪了一夜,星璿把隨身備下的藥膏給素練。”


    “月福晉,您先坐下歇會吧,您的身子本就不好,還跟著主子娘娘跪了那麽久。”素練也是心急,人已經暈倒了一個,要是曦月再暈,她也說不清了。


    曦月施施然坐在了椅子上等著富察琅嬅醒來,星竹給曦月的手掌心上藥,裹好了傷口。


    “主兒也不知小心些,手掌上滿是傷,待晚上奴婢在替您的膝蓋處上藥。”


    蓮心剛用熱水擦了擦富察琅嬅的臉,富察琅嬅已經幽幽轉醒,輕咳了幾聲,“姐姐……主子娘娘醒了。”


    曦月又立馬跑來關切看著富察琅嬅,看著的目光無比真誠。


    富察琅嬅環顧四周,發現都是她和曦月的身邊人,開口問道,“主子娘娘?現在稱唿是不是太早了?”


    曦月跟著表了一波忠心,富察琅嬅虛弱的笑容更勝,看見曦月手上的傷口,關心了幾句。


    兩人正小聲說著話,外麵的通傳聲漸起,皇上一進來,富察琅嬅就虛弱躺在床上,輕喚一聲。


    曦月欠身行禮。“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抬眸看了眼曦月,近十幾日未見,瘦了些,憔悴了些,連忙把曦月給扶了起來。“起來吧。”


    留戀看了兩眼,又走到榻上關心了兩句,富察琅嬅看著兩人的小動作竟有些妒忌,那些是她未曾擁有的東西。


    不知是錯覺的原因還是太過勞累,弘曆並沒有從前那般關心她了。


    不知從哪天開始,眉眼間滿是說不出的疏離。


    就連現在的關心都那般無情,仿佛對弘曆來說不過是一件不得不處理的政事。


    難道是富察褚瑛之事被皇上發現了?褚瑛在大出血後獨自和皇上說了幾句話,難道就是那個時候?


    不應該啊,王欽和她說,皇上並未和他說過調查什麽。


    難道是從王爺成了皇上,所以對任何人或者事都要冷漠嗎?


    “皇上,太醫來了。”王欽從外入內,跪在地上,開口道。


    皇帝見幾位太醫恭敬請安,小小的屋子擠滿了人,走到曦月的麵前,牽著曦月的手走了出去。


    “既然太醫到了,朕就不打擾了,曦月陪著朕在外走兩圈。”


    後麵的宮人不敢緊緊跟著,保持著一段距離。


    曦月踮起腳,捧著皇帝的臉,心疼道,“皇上的胡子紮手得很,人看著都憔悴了,等晚上我讓星竹燉上些補湯送去。”


    皇帝兩眼帶著血絲,悄然道,“那些人聽不見聲音,無人的時候還是喚朕元壽,朕和你的情分終究與旁人不同些。”


    “不說朕了,你的左手怎麽受傷了,膝蓋還疼嗎?朕特地讓王欽給你的蒲團上多添了些東西,就是怕你身子弱,跪壞了腿,跪地朕心疼。”


    “左不過在地上磕了兩下,磨出了血,星竹放心不下,不光塗了藥,還細細包裹了番。”


    “星竹心細,她在你身邊伺候,朕倒是放心。”


    皇帝溫柔看向曦月,牽著手繼續走了下去,現在的一切都好不真實,從先帝病重到駕崩不過幾個月,他就登上了夢寐以求的皇座。


    從以前被忽視的阿哥成了寶親王,再成了皇上,一路走來太順了,順利到先帝死的那一刻,他並無多少傷心,甚至於六阿哥哭得都比他傷心些。


    也是,他從未在皇阿瑪的膝下撒過嬌,而他的六弟生來什麽都有,熹貴妃和皇阿瑪的寵愛,六弟享受了這麽多,理應更難過些。


    喪儀不緊不慢進入了尾聲,弘曆在見前朝大臣處理先帝從前的妃嬪時犯了難。


    張廷玉是最是注重規矩,見無人提起景仁宮的烏拉那拉氏,連忙跪在了地上。


    “禮製所裁,皇上登基,景仁宮那位是皇上的嫡母,應當那位為母後皇太後,熹貴妃是皇上的生母,當封為聖母皇太後。”


    “先帝畢竟沒有廢後,喪儀一了,還是要正名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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