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是借著迴鄉省親而告的假,不知不覺已過十多日,除去時行程的耽擱,他已在軍平縣王家祖宅待了約莫九日了。


    在這九日裏,他可以說是一事無成。


    他心急如焚。


    可對於那個倔強到不畏生死的弟弟王超,他更是無可奈何。


    暗殺王超不成,又找不到機會綁來高子蘭,王越快愁白了頭發。


    龍琅的悄然到來已給毫無建樹的王越造成了莫大的壓力,他唯唯喏喏,低聲下氣,隻差一張老臉埋到地上去了。


    龍琅端坐上首,一雙好看的眼眸含著震懾:


    “再過兩日,你必然得起程迴京,不然告假餘下的時日便不足你起程迴京,要是遲了,父皇怪罪下來,你可擔不起,界時也莫要指要本太子會替你說話。”


    這話說得冷漠,卻也是實情,更是大實話。


    王越知道這是王琅將他當成自已人,方會這般明白直言,心裏微安的同時,腦子也在不停地運轉——他該怎麽樣將王超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而不傷及重要的高子蘭?


    龍琅並不住在王家祖宅,他是住於軍平縣裏有名的客似雲來客棧,見王越已聽明白他的意思,他便也站身想要走人。


    王越親自相送龍琅到了宅子大門口,龍琅上了馬車後,他斯近馬車窗格處低聲道:


    “太子殿下放心,下官定在兩日內解決了王超夫妻,若是不能,下官以死謝罪!”


    有這樣的決心很好。


    龍琅滿意地輕嗯了聲。


    王越放下窗簾,龍琅的馬車便起行漸漸走遠。


    王飛與王升這時自宅子大門處出來,問王越:


    “三弟,那貴人到底是何來頭?”


    王越瞪了王飛、王升兩人一眼:“能讓你們知道的,總會讓你們知道,至於不該知道的,便要識相地什麽也別問!”


    王飛、王升兩人齊齊無話。


    兄弟三人迴到宅子前院正廳,剛在上首座坐下的王越便道:


    “止兒還是沒消息?”


    王止是王飛的嫡長子,一提到已有兩日未有消息了的王止,坐在左上首的王飛便哭喪著臉:


    “都整整兩日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王越斥道:“出息點!”


    王飛道:“止兒是我唯一的嫡子,還是嫡長子!我能不擔心麽!”


    王越哼聲道:“既然如此,那兩日前何以擅自行動?我不是早與你們說過了,不許去招惹白青亭!即便真要對她動手,那也得與我從長計議!”


    坐在右上首的王升也開口道:“大哥就別太擔心了,那些土匪及止兒帶去的人都在郊葬崗找到,而止兒卻不在其中,這就說明止兒指不定還未出事,興許是被困在什麽地方,暫時出不來而已。”


    王飛聽了王升的話,覺得很有道理:


    “那二弟覺得止兒最有可能被困於什麽地方?”


    王升並沒有直接迴答王飛的話,而是向上首座的王越道:


    “三弟,君子恆在兩日前便找到了白青亭,現今正同住於郊外的那座租住的宅子裏。”


    王越點頭道:“這我曉得,你的意思是說,止兒很有可能是被君子恆扣下了?”


    王升道:“土匪與止兒帶去的護院打手都被棄屍於亂葬崗中,隻有不見止兒一人,除了被君子恆扣了下來,我想不出還有旁的可能。”


    不得不說老二王升要比老大王飛聰明得多。


    王越寬心地看了一眼王升,幸好他這個二哥不像大哥那般胡來,不然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騰不出手腳來給他們收拾爛尾。


    王飛聞言便急急站了起來道:“那我再派人潛入那宅子,將止兒救出來!”


    王越瞪眼:“你覺得君子恆與白青亭身邊的那幾個小字輩是吃素的麽!”


    王升亦勸道:“大哥莫急,止兒總要救迴來的,但我們得與三弟好好商議商議方可。”


    王飛見王越、王升兩人如此,隻好再次坐下,心裏卻是不舒服,暗道王止不是他們的嫡長子,他們當然還有心思從長計議!


    王越自然瞧得出王飛臉上的不忿之意,他不由暗下搖頭歎氣。


    王家幾個兄弟,要說聰明的當數他的二哥,可惜王升無心仕途,隻想要王家祖宅裏安然度日。


    大哥王飛是個一條腸子通到底的人,便不多言了。


    四弟王超本該是幾個兄弟中在仕途上最有成就的人,卻在九年前因著其恩師高格的數語而隱退放棄仕途為官。


    至於再下的兄弟,便更不用說了,皆是無心智更無勇略的凡夫俗子,沒什麽大用。


    王越道:“現今我隻餘下兩日可待在軍平縣裏了,在這兩日裏我必得做成了那件事,否則……”


    他口中的那件事不明說,王飛、王升也皆是心知肚明,可他的欲言又止卻讓兩人同時感到疑惑。


    除此之外,王升更聞到了一股危險氣息。


    果不其然,王越接下道:


    “若再不成,我必得以死向主子謝罪!”


    死?


    王飛嚇了一大跳,險些又站了起來。


    王升則想到了那剛剛離開王家祖宅的那位貴人。


    剛想說道些什麽,便有仆人來稟:


    “三老爺、大老爺、二老爺,小公子說想見三老爺。”


    王升皺起了眉頭,心道這會小子來做什麽?


    王飛則直接斥道:“這小子這會來搗什麽亂?你這奴才沒看見我們正議事麽!”


    仆人被喝得退了一退,頭埋得低低的,卻還不下去趕人,隻一個勁等著端坐上首的王越的發話。


    終歸在這個王府裏,隻要有王越在,凡事還是最終由他拿主意。


    果然王飛也隻是那麽一斥,便不再多言,同樣是等著王越開口。


    王越卻像是陷入什麽思慮中一般,突然雙目閃光道:


    “去帶小公子進來!”


    仆人應道:“是!”


    王升問:“三弟是想到什麽良策了?”


    正想問王越做什麽這個時候了還見那小子的王飛連忙住了口,改而豎起雙耳細聽。


    王越笑著道:“我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龍琅離開王家祖宅後,便令下屬將馬車趕出縣,並未有要迴客似雲來客棧。


    出了縣,趕車的下屬問道:


    “殿下,已出了縣了,要往哪兒趕?”


    本來想到白青亭租住的宅子那邊去的龍琅猶豫了,一會後道:


    “迴客棧吧!”


    下屬有些莫名,卻不敢多言,隻得應了聲是,便將馬車轉了個頭迴縣。


    迴到了客棧上房,龍琅吩咐道:


    “你去查查,郊外宅子裏的白青亭與君子恆這兩日都在做些什麽?可有什麽動向或意向?”


    下屬迴道:“是,屬下這便令人去查!”


    龍琅道:“不,君子恆身邊的小字輩皆非泛泛之輩,他們去打探外圍的情況,至於那宅子裏的情況,我怕他們不僅探不到什麽,反而會驚動了那些守著宅子的小字輩,宅子那邊你親自去查探,切記要小心!”


    下屬想起上迴在小河蘆葦群中的糗事,不禁讚同了龍琅的看法,就白青亭身邊的那個小二就是個精的,再加上君子恆身邊聽說武功甚高的小一,他便生起憂心來。


    那個小一可是聽說連鍾淡大統領都要費了好大勁才能耍開一小會的難纏人物,他要是正麵對上這樣的人,與另外幾個小字輩,他便必得重調京都裏留守的幾個兄弟一起上方可。


    暗下心思活絡,嘴上也應了聲是,他便消失於龍琅的上房之中。


    他先是去吩咐龍琅帶來的底下的人去打探所有關於白青亭與君子恆外圍的事情,再是自已想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宅子裏去打探打探宅子裏的情況。


    他離開後再過一小會,便有兩個同樣身著黑灰衣袍的下屬守在龍琅上房的房門前。


    房中龍琅卻想著那日在小河對岸看到的白青亭——瘦了些,臉色也不太好看,倒是唯有那怡然自得,半點不慌不忙的神態與舊時一般無二致。


    他安坐桌旁,突然歎了口氣。


    也不知自已對白青亭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心思,也不知在什麽時候起,他竟對她存了占為已有的心思,連宮中那個有著天仙容貌的白瑤光,他如今也失了興趣,隻一味想著已嫁作君家婦的白青亭。


    這樣的心思,令他在想方設法對付所有可能威脅到他登上帝位,而不得不時刻警惕的同時,也想著如何得到他想到的她。


    一想到之前在海寧府中元縣裏,他差些便與她成就了好事,如了他的意圓了他的夢的那一幕,他便萬分懊惱!


    隻差一步!


    隻差最後的僅僅一步!


    他便與她禮成,便可與她成了真正的夫妻!


    可是卻在最後關頭,讓君子恆的人找到並攻了進來。


    那一次戰役,他損了好幾名大小的官員,其中包括了賈從芝、賈從藕,更失去了唯一一次最近靠近她並能擁有她的機會!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他不甚明朗,但他很想擁有她,將她占為已有,卻是他心中最為強烈的一種執拗。


    當他藏身於蘆葦群中,看著不遠處小河對岸上坐在矮凳的白青亭時,他的心情有多激動,費了多大的克製力方沒讓自已衝動地衝出去見她,將她強行綁了帶在身邊,大概隻有他自已明白費了多大的力氣。


    隻要一想到她已成了君子恆的妻,他便無法控製地更想要君子恆死!


    一旦君子恆死了,那白青亭就是他的了!


    龍琅對白青亭這樣的情感,是連他自已都未察覺到的變態獨有。


    如同往常一般,王超與高子蘭的幼子王宇在日暮前一下私塾,便獨自邁著快步趕迴家。


    他的身後有兩名琉璃塔的人暗中跟著護著。


    這事早與王超夫妻說過,對此夫妻倆還是感激,他們也是怕王越暗算他們夫妻倆不成,會轉而打主意到他們的兩個兒子身上去。


    大兒子已有十六,早跟在王超身邊學做玉器生意,小兒子也就是王宇是在大兒子八歲時方意外出生的,如今年僅八歲。


    王宇還在私塾每日上下學,距離王超的玉器鋪子雖不是很遠,卻也得轉了幾條街。


    往往發生意外的事情,這僅僅的幾條街距離已然足夠。


    於是王超與高子蘭很是放不下心。


    起初夫妻倆都堅持親自送王宇上下學,但君子恆不同意,無論是王超還是高子蘭皆是王越的目標,兩人哪能這般大搖大擺地每日來迴走街竄巷。


    在不耽誤王宇的學業之下,君子恆派出了琉璃塔裏身手僅次於小字輩們的兩名高手貼身護著,這才終於打消了王超與高子蘭的顧慮。


    王宇年方八歲,因是最小的兒子,家中又僅有一個哥哥,再無旁的兄弟姐妹,於是他自小是被父母親及大他八歲的哥哥嗬護著長大的。


    粉雕玉琢,又白白胖胖憨態可掬,心地更是善良得很,實在是惹人疼愛,貼身護著他的兩名琉璃塔的人也是日漸喜歡這個男孩兒。


    走到每日都要走過的街邊小吃食茶館時,王宇突然被一名正出了茶館的小公子撞到。


    小公子生得瘦弱,被圓胖的王宇一撞反彈,反而被撞得連著往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倒坐在茶館前地上。


    王宇大驚,連忙將小公子攙扶起來:


    “沒事吧?你可有摔著?”


    小公子實則已十歲,但身量模樣看起來還要比王宇小些,他睜著快要掉下淚來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王宇,也不作聲。


    王宇又連著問了幾聲,小公子還是沒答話。


    王宇急了,他人小力氣卻不小,當下便拉著這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公子往自已家方向走:


    “你跟著我走吧,我也不曉得你撞到哪兒了?你隨我到我家去,我讓我父親與母親請個大夫給你仔細瞧瞧!看你長得這般瘦弱,我還真怕摔壞你了……”


    小公子還是不作聲,卻是乖乖地隨著王宇拉著他走。


    緊隨於後的兩個琉璃塔人見王宇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還有那稚裏稚氣說著怕摔壞人的話語,兩人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們也沒覺得王宇拉著這個突然撞出來的小公子有何不妥,但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於是一人繼續暗中跟著王宇,及臨時加上的小公子,另一人則進了小吃食茶館查探一下小公子是怎麽突然撞出來的,及什麽來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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