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琮驀地抬眼,他看向君子恆,一瞬不瞬地想要得到君子恆肯定的答案。【ㄨ】


    可君子恆卻讓龍琮及白青亭失望了,他殘忍地指出事實:


    “既然我們想得到,那麽你們以為他會想不到麽?能在失去皇後娘娘這一後方勢力之後,仍能屹立不倒,並仍得到陛下的寵愛信任,這其中不無皇後娘娘最後的力挽狂瀾之功,可你們想想,僅以皇後娘娘之謀,真能得到現今這樣的局麵麽?”


    他的話無疑是當頭棒喝,驚得白青亭與龍琮雙雙清醒過來。


    君子恆繼續道:“不要讓陛下多年的恩寵而蒙蔽了雙眼,也不要讓一時想當然的血脈之情而害了幾個家族!”


    這最後一句是對龍琮的忠告,前一句則是對白青亭的敲打。


    龍琮臉色難看,白青亭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確實忽視了皇帝殘忍多疑的一麵,隻記得她在宮裏時,他對她的寬容與表麵上的恩寵。


    她在東岩大街民宅裏喝斥過龍琮婦人之仁的軟弱,舉棋不定的無能,此刻的她何嚐不是如此!


    她在重蹈複輒!


    她在犯同樣的錯誤!


    龍琮低聲道:“你說得對,我太想當然了,可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君子恆與白青亭皆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當今皇帝龍宣。


    君子恆沒有作聲,他看了看白青亭,白青亭會意道:


    “或許殿下可以換個角度想想,他這樣做,也許隻是給殿下的一個警醒,畢竟我們一旦進入央天府地界,那麽我們麵臨的又何止僅僅是十多名黑衣刺客這般簡單?”


    龍琮仿佛看到了一抹曙光,他急聲問道:


    “青雲哥,嫂子所言……”


    君子恆衝龍琮點了點頭:“青亭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這正我想要說的另一個猜測,隻是這個猜測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然小得多總比全然無可能性要好得多。


    至少龍琮是這樣想的。他欣喜地笑著:


    “嫂子!”


    白青亭想,她此刻興許能理解一點龍琮的心情了,就像她自已做的猜測,不過是為了她自已心中好受些。


    君子恆說得再有道理。她也不願全然傾向那一邊。


    畢竟倘若真如君子恆所言,那麽終有一日,她終將與皇帝麵對麵宣戰。


    而龍琮則不再僅僅是兄弟相殘,還會陷入嫡親父子不得不開戰的殘忍對決當中,界時不是生便是死。


    那樣的情景。界時劉德海、呂代詔呂秋之、白司記白瑤光、方女史方淑茗、秦采女秦慧兒、還有小棋子,這些她往日裏交情不錯的人,又該何去何從?


    她們的生死完全與皇帝掛勾,她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死麽?


    不能!


    可她更不能允許君子恆與龍琮的大計落敗!


    一旦落敗,與她與君子恆有幹係的幾個家族都隻有身首異處的畢局!


    白青亭沉重地歎了口氣,她不能讓龍琮這樣抱著可能性極小的虛幻:


    “殿下,正如青雲所言,這樣的可能性極小……”


    龍琮喜色卻絲毫未減:“我知道!嫂子,可現今這樣就夠了,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我們可以去做。如若真有什麽,或許我們尚有機會改變!如若根本就沒有前一個設想,那不是最好的結果麽!”


    白青亭無語了。


    她看了眼君子恆,發現他正微擰著眉峰盯著龍琮,意會到她的目光,他方側過臉來與她四目相對。


    君子恆問:“知道德安縣的知縣是誰麽?”


    白青亭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道。


    但龍琮卻是知道的,他聞言臉色又白了白:


    “知縣周海川是二皇兄的人……”


    白青亭也明白了:“那樣明顯的套路,不可能是他做的……”


    君子恆最後道:“你們明白便好,雖說青亭最後所言的那個猜測不無可能。但你們應該明白,那樣的可能性低到幾乎可以略過不計。”


    還未離開執天府的地界,那幾乎可以說,除了皇帝。便是太子龍琅的天下。


    而德安縣知縣周海川又是龍琅的人,倨說還是太子一派的嫡係,是龍琅身邊數得上數的智囊。


    如龍琅那樣的人,如周海川這樣的人,倘若他們真要龍琮的命,他們會有更周密更穩妥更萬無一失的計劃!


    而不是像昨夜那般冒失。派來的刺客甚至身手隻屬中等,並算不上高強。


    龍琅明明知道龍琮央天府一行還有君子恆、白青亭隨行,即便輕裝簡行,龍琮也隱瞞了真正身份,並未帶上半個五皇子府的侍衛,可他深知,有君子恆、白青亭的地方,便少不了小字輩!


    龍琅不可能那樣失算,不,這根本不是失算,而是盲目的自暴身份、自招禍端!


    三人並未再說些什麽,也來不及再說些什麽。


    龍箏迴來了。


    她一坐下來便抱怨著她出廂房之後所遇到的麻煩,直罵著那個冒冒失失害她出了醜,不得不迴一趟客棧重換了一身衣裳再來。


    梨園雖離客棧並不是很遠,但她確實費了不少時間,來迴及其他換衣什麽的便費了她半個時辰。


    所幸《四郎探母》的戲劇似乎沒那麽短,在她迴來之際,居然還在高唱,演得如火如荼。


    她其實並不喜歡看戲,可君子恆還在梨園,她獨身待在客棧又有些害怕,這才不得迴到廂房裏來,繼續看戲。


    龍箏歸來,小四也迴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站迴君子恆的身後去,龍箏並未在意,隻當他出去小解或君子恆吩咐他出去辦什麽事。


    他附耳在君子恆耳際低聲說了些什麽,便是最好的證明。


    也確實,小四是在向君子恆簡單地匯報了龍箏出廂房後的行蹤。


    君子恆聽後,覺得並無可疑。


    而此時的白青亭也覺得,君子恆讓小四尾隨龍箏出去,或許並非單純地保護或設卡讓她晚些迴來。


    她看了眼君子恆,若有所思。


    龍箏並不知道這些事。


    來迴跑了半個時辰,她肚子有些餓了,捏起桌麵上的點心開始慢慢吃將起來。


    一入口,她便微微蹙眉,明顯是點心並不合她的口味。


    但一想君子恆還在桌旁,她便強忍下了,也是她實在餓極了。


    她吃得淑女又快速,但舉手投足間又不會讓人覺得她粗魯或沒有教養,相反地,她看起來吃得緩慢有度,但被她捏在手中的點心卻總是奇怪地很快便沒了。


    用了點心,自然少不得止渴的茶水。


    她喝了一小口香茗,見冷了,便令她的其中一個大丫寰去給她重新沏一盅來。


    那口氣,那神色,簡直便是養在深閨不諳世事煩惱的千金作派,當真無憂無慮。


    白青亭看著這樣的龍箏,心想君子恆到底在懷疑什麽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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