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亭看著斯文男這邊僅餘下的十人。


    這十人的身手,她在院子混戰之時便留意過,他們個個精於近身戰,出招狠辣,幾乎招招要人命,且還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她想,這十人應是斯文男身邊的死士。


    就這樣的十人,她便難以應付。


    可斯文男還有未顯露的更高的高手,她突然有種焦慮與興奮並存的雙重感覺。


    這種雙重的感覺,便如同前世現代她被更高明的變態兇手反追殺那會的感覺一樣,糟糕透了,卻又刺激無比!


    她眸光迸發出一種難而言喻又熟悉的矛盾。


    宮櫚自入喜堂,便一直盯著白青亭,此刻見她如此,他無甚表情的臉龐開始龜裂,開始感到陌生。


    即便她是存於他心尖上的人兒,可他並未與她真正接觸過幾迴,他並不真正了解她,不是麽?


    賈真看著宮櫚接著道:“即便大表哥有所過錯,可當知曉了三表哥與人和謀欲加害於你,而我卻在不知不覺中當了幫兇,你可知,大表哥是怎樣訓斥於我……”


    白青亭漠然道:“這我倒不好奇,我隻好奇那個與宮三公子和謀欲加害於我的人,是否便是宮二姑娘?”


    賈真渾身一凜,他沒想過她會自已想通這一層,可又想到宮茗兒生辰當日宴上,她送與宮茗兒的生辰之禮——


    白貓死屍!


    他便應該想到,她早已知曉!


    宮櫚卻因著她口中的不在意不好奇,而大感受傷。


    斯文男倒是一旁聽得快意,有點興災樂禍的意味:


    “早與你們說過,你們瞞不過她。可偏偏那宮二姑娘還喜歡自作聰明!也不想想,就那點小技倆若真能瞞過她害了她,那她早就殞身於深宮之內,哪裏還有命迴到海寧府中元縣白家?”


    白青亭道:“你倒是了解我,可你可曾了解過,我何時束手就擒過?”


    斯文男有恃無恐道:“當然曉得你萬不會束手就擒,可你莫忘了。那兩位姑娘可還在我的手中。她們的生死卻是掌握在你的手中。”


    白青亭深唿出一口氣道:“既如此,那便請你殺了她們吧。”


    斯文男皺起眉頭,緊鎖著她風輕雲淡的麵容。他摸不清她這會使的是哪一計?


    賈真卻是直接道:“白三姑娘,你不是十分著緊小二與小九的安危麽?怎麽……”


    白青亭掙了掙腰間的手,不料竟真的被她掙了開來。


    斯文男手放開了她,雙眸卻似是釘在她臉上的釘子。


    她道:“她們是來保護我的。而非我去保護她們,既然她們保不住我。那我已然是自身難保,賈四公子覺得,我還會那樣蠢地去做我力所不能及之事?”


    賈真啞然。


    宮櫚卻是道:“白三姑娘說得對!她們保不了你,她們便該死!萬沒有要你去保她們的道理!”


    賈真大叫:“大表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會害了白三姑娘的!”


    宮櫚冷笑:“我害她什麽?一直以來,不是你在為虎作倀的麽!”


    這話說得真要命。


    直中靶心的錐心之言,令賈真再無言語。


    他低首默言不語。本就不太好的臉色越發又青又白。


    白青亭不由看了宮櫚一眼:“你倒是說得輕巧,也頗為懂得打心理戰。可你就未曾想過,賈四公子好歹也是你的表親,你非得這麽口下無情麽?”


    宮櫚苦澀道:“如今倒是一個小小的賈真都要比我重要了,白三姑娘,你心中真無我宮櫚一席之地麽?哪怕僅有一點點?”


    白青亭還未迴話,欺文男已兩個大步跨前,抬手便給宮櫚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響,竟是比宮櫚方才打自家侍從那一巴掌還要響上許多。


    這便是有身手與沒身手的區別,手勁總是不同的。


    宮櫚被扇得踉蹌,退了兩步,直抵上喜堂門檻。


    門兩側的兩人一人一手將宮櫚往他後背狠狠一推,他即時又被推了迴來,一個撲倒,五體投地。


    鋪就了紅毯的地麵沒有灰,要不然他嘴裏定能吃得滿嘴的灰。


    白青亭瞧著宮櫚這般狼狽的模樣,又思及他會如此,其中不無她的幹係,不由一時心軟地上前一步。


    她蹲下身去,將手伸到宮櫚埋著的頭頂前上方:


    “起來吧!”


    奇怪的是,斯文男竟是沒有阻止,他正全身戒備。


    她想,應該是她等的人快到了。


    宮櫚沒有應聲,也沒有將埋進紅毯的臉抬起來,她收迴手起身,卻難得耐著性子開導起他來:


    “宮大公子,不管以前如何,我與你終歸無所交集,這往後,怕也不會有。


    可宮大公子也要想想,你既然自小便享用著姓宮的一切榮華富貴,那麽你便該有所準備,終有一日,你也必須為‘宮’這個姓付出點什麽,或舍棄點什麽。”


    宮櫚撲在紅毯上的身體動了動。


    隻聽得她又道:“世人皆有執念,我有,你有,他也有,可我們總不能活在執念裏,執念會救人,也是害人,即是善亦是惡。”


    宮櫚抬起臉來,他慢慢爬了起來,嘴角有著被斯文男被一巴掌所打出來的血絲。


    白青亭見他已然站起,遂又道:


    “於你而言,我便是你的執念,隻是很可惜,我這個執念對你來說,是惡,隻會害你,並不會救你,你可明白?”


    宮櫚定定地瞧著與他說了一大番大道理的白青亭,他聽著她那張小嘴裏說出來的一個又一個的字。


    這些字組成的話,他都聽到了,也都聽明白了。


    他想要反駁,想要悍衛自已堅守了數年的愛情。


    可想了半會,他尋不到任何字眼來反駁她,來悍衛她的定論。


    他的心像被放在冬日的火盆裏烤著,一時間既成不了灰,卻也無法不感到那煎熬的劇痛。


    宮櫚站得頗為不穩,就在他險險要再倒一次之際,賈真扶住了他。


    賈真衝他喊道:“大表哥!大表哥!你可還好?”


    宮櫚輕輕動著已失了血色的唇:“你說得對,她從未將我放在心上……又怎麽會將我的生死放在心上……”


    賈真道:“這下,你可死心了?”


    宮櫚淒慘一笑:“我輸了……輸得徹底……”


    白青亭在這一刻,也聽出了個中不同的意味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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