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櫚真的瘋了起來,就像著魔一般,搞得他的院落烏煙瘴氣。


    連宮老夫人察覺不對頭,想入院去看他,都讓他一把椅子摔過來,雖未摔著,卻也嚇得宮老夫人當場便暈厥過去。


    宮友秋、宮友冬兩兄及其各自的夫人皆驚得目瞪口舌,卻也不敢踏入宮櫚的院門半步,四人站於院門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宮櫚突然瘋起來,宮友冬便即刻令人騎著快馬速速趕往京都執天府送信,希望宮友春收到他的信後會有所安排。


    不然宮櫚若真在宮家祖宅這邊出了何事,無論他還是宮家的其他人皆負不起這個責任。


    宮友春或許在京都不算什麽,可在宮家人眼裏,那就是一尊大神,不尊不可得罪的大神!


    “滾!全都給我滾!”


    隨之一聲類似書架被那麽一推,架上書籍紛紛掉落的聲響,宮櫚嘶吼的聲音隨之傳出。


    書房外所有奴仆皆不敢上前一步,卻也不敢擅離了書房所在的院子,他們大氣不敢出,皆小心翼翼地守在書房外。


    書房內已一片狼籍,亂得連個站腳處都沒有,宮櫚攤坐在一堆書籍上麵,長發散亂。


    他低著首,散發遮去了他半邊的臉,雙手握成拳,極是氣憤。


    他緊抿的唇微乎其微地輕顫著,也是氣極了,咬牙徹齒。


    若是宮家人誰見到他此刻的模樣,誰都得問一句:這是誰惹宮大公子生氣了?


    即便麵上不敢問,也得在心裏打上好幾個問號。


    宮櫚已不僅僅是生氣,他已然是發狂了。


    緊握於兩側的雙拳微微滲著血絲,顯然是在那一聲聲砰砰作響的發怒中,不小心傷了手,且還流了血。


    可他不管不顧,低埋著的臉緊緊繃著,黑沉得如暴風雨前的天空,長而卷的睫毛止不住地輕顫著。睫毛下的眼眶慢慢地滴出兩滴眼淚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與我搶……”


    今日是個大好的日子。


    密室裏的白青亭已穿上了嫁衣,紅燦燦的,清秀的臉龐化上了新嫁娘的妝容,明豔嬌俏。


    看著今日將將拿進密室的銅鏡裏的自已。白青亭有點遺憾。


    自與君子恆定下婚約後,她偶爾會想著她與他成婚的那一日,她是如何的妝容,怎樣的大紅嫁衣,或者該是如何風光的十裏紅妝。


    可今日真到了她的大好日子。卻非她與他的大好日子。


    心裏有點空,心裏想著真是遺憾啊,初次披上嫁衣,竟然不是為了那個一直幫她護她愛她的男子。


    少婦看著盯著銅鏡裏自已的白青亭,有點欲言又止。


    她很想說些什麽,可灰布巾就在銅鏡旁,而且那貴公子囑咐過她,千萬什麽也別與新娘子說,莫要打草驚了蛇。


    否則,其後果非是她一介民婦可承擔得了的。


    少婦思及此。又見確實不應多言的場合,她索性緊閉了嘴。


    雖看不到灰布巾的麵容,但僅僅從他那雙露在處的眼眸,她便多少曉得他心裏十分不好受。


    少婦其實年長不了白青亭幾歲,可她所經曆過的,看過的聽過的,卻並不比白青亭少。


    或許在生死大難之前,除了這一次,她之前並無經曆過,可對於男女之間的****。她卻看得分明。


    許是因著做多了嫁衣,看多了新嫁娘,更看多了佳偶或怨偶,她的一雙眼久而久之便精了許多。


    這蒙著灰布巾的男子。少婦隻看見兩次。


    初次,她來為白青亭量身製作嫁衣。


    第二次,便是這一迴,她送來嫁衣,並侍候白青亭穿戴上妝容,衝當了一些成親臨時的許多角色。


    比如媒婆。又比如儐相。


    灰布巾雙眸黯淡,並無喜氣,也有幾分對白青亭的不舍與柔情,甚至還有一點不甘。


    少婦看得清楚。


    白青亭自然也能察覺出點什麽,可她不動聲色,由著灰布巾有點幽怨地站於她身側。


    她睨了眼桌麵上的爐鼎,出奇地竟不再焚著迷香。


    他們是怕待會她連走到喜堂的力氣都沒有麽?


    其實他們都小瞧了她。


    這數日她雖表現得十分乖巧,也不時常走動,都基本的力氣還是有的。


    不過這樣也好,她暗藏些實力,在緊要關頭總能派上用場。


    穿好霞帔戴好鳳冠,又上好了精致妝容,這會已無少婦什麽事。


    可若真要深究起來,還是有的。


    不過此次嫁娶非平常嫁娶,能省則省,能略過的地方也盡數讓他們略過了,畢竟這場婚事並不會有太多的賓客,也不會有高堂親朋之類。


    灰布巾讓少婦退下後,便輕聲對白青亭道:


    “白三姑娘,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本來我不該再說一些……一些不太好的話,可我不說又不放心……”


    白青亭道:“怎麽?你怕我太倔,待會喜堂會出什麽意外來?”


    灰布巾歎了口氣:“此乃其一。”


    白青亭道:“哦?其二呢?”


    灰布巾意味深長:“白三姑娘嫁給他,往後榮華定享之不盡,其風光非是我所能想象的,這本應是極為高興之事,可我卻……”


    白青亭轉過身來,隻是仍坐在銅鏡前凳子上,她微仰著臉:


    “你是說,你不高興?不為我高興?”


    灰布巾居高臨下,看著她一張化得精致嬌美的麵容,他喉底十分苦澀:


    “我……我自是高興的,隻是你的脾性,卻十分令我擔憂。”


    白青亭淺淺笑開:“你放心,在喜堂上,我總不至於血濺三尺,傷了誰,我也不能傷了自已,我很惜命的!”


    灰布巾不語。


    白青亭又道:“你是不是不太相信?其實你想一想,我年前尚在京都之時,我在皇宮裏,那些年的所人所為,你便能明白,我所言非虛。”


    灰布巾其實並不太了解她的事情,隻是耳聞過一些,此刻聽她這般說道,他倒起了想問一問的心思:


    “白三姑娘,我並非自京都執天府而來,你的那些事情,我隻聽得大概,還有許多我也未曾聽過。”


    白青亭輕聲地哦了聲,想了下她站起身來:


    “其實也沒什麽,既然你想聽一聽,那我便來說一說,好與壞且不論,你隻權當聽了幾個小故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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