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姑娘家怎麽就這麽不怕疼?”君子恆隱約有著不知名的情緒,目光落在箭矢周圍的衣料上,這布料不難撕,一扯便能裂開。


    他想起在錦鯉池邊見到她時,她也是自已料理的傷口,臉色雖難看,下手卻極是幹脆,換做平常女子早就被嚇暈或疼暈了,哪裏還會慢條斯理地自已包紮傷口。


    “怕呀,怎麽就不怕了?”白青亭還是笑著,她想起了大姐姐的話,“可再怎麽疼,當你隻有孤身一人的時候,那麽再疼也得受著。既然如此,那我怕有何用?時間一長,幹脆便也不怕了。”


    怕確實沒有用。


    君子恆沉默著認同了她的話,平靜的心湖卻再也沒平靜下來。


    他修長的手指一動,嘶啦一聲,她的套襪與裏褲同時裂開。


    小三聽到細響往下一看便迴了頭,若無其事地繼續戒備。


    隻是他眼裏的異彩出賣了他,心裏喜滋滋地想著:經此一迴,公子與白代詔定能更近一步了!


    轉眼又眺望向小溪對麵的紅楓林中,那襲擊之人明顯是隱在對岸樹上飼機而動的箭殺。


    小一追去,也不知追上沒有?


    君子恆將箭矢尾端折斷,隻餘足夠五指合握的一小截,繼而在傷口周邊撒了許多止血散,又給她吃下一顆止疼的褐色藥丸,他對她說:“我要拔箭了。”


    白青亭迴道:“好。”


    這不是她頭一迴受這麽重的傷,比在現代她被奸殺犯打了一槍要好得多,她記得當時是打在左胸上,離心髒就差一寸餘。


    她倒地後假死,奸殺犯沒有察覺,他興奮地趴在她身上想奸屍,而她則趁他不備之際將他一刀割喉,熱氣騰騰的血噴了她一臉。


    之後,她再無興致也沒力氣將他解剖。


    她抹去了所有屬於她的痕跡,然後離開了那間林間小屋找了黑醫。


    黑醫告訴她,若再近點,他便是活神仙也救不了她。


    那一次,她九死一生。


    好在現代醫療先進,雖是在黑市裏找的黑醫,但他醫術高超,她有驚無險。


    君子恆在白青亭胡思亂想間拔了箭,她低叫了一聲,便咬緊了牙根,不再出聲。


    那一個瞬間,鮮紅熱氣的血噴了他一手,箭頭勾帶了的血肉讓她看得目眩。


    素白的袍袖濺上點點鮮紅,如同朵朵寒梅。


    白青亭的視線凝結在那些寒梅上,視線漸漸模糊,往上移了移,她使勁定睛地去看君子恆的臉龐,他卻像是雨水中朦朧的影子,讓她分不清五官。


    君子恆模糊的動作落在她眸裏,讓她知道了他迅速在她右小腿上撒上止血散又綁了好幾圈的布條,可血止不住。


    她能感覺到右小腿熱乎乎的血如小溪的水流般蜿蜒而下,一點點紅滴落於雜草叢中。


    在箭頭拔出的一瞬間,她清楚看到一個窟窿,一個細條狀且圓的窟窿,貫穿了她的右小腿,血止不住她並不意外。


    她雙手來到自已右大腿根中間位置,尋到大腿根部股動脈使勁壓下,這條動脈似乎是控製出血的,也不知有沒有用。


    可她好像沒什麽力氣,右小腿傷口處溫熱的鮮紅仍在滲出。


    恍惚間,白青亭好像有聽到君子恆的聲音,可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好像看到了他焦急的眼眸,黑黑的,亮亮的,像兩顆黑葡萄,很誘人,她好想吃掉。


    君子恆正在為她大出血的傷口焦急,她突然傾身靠向他,可她渾身沒力氣,冷汗濕淋林地布滿全身,灰白的唇靠近他的臉。


    他側過臉,喚來小三速迴君府取能解百毒的百香丸。


    小三猶豫著。


    君子恆已怒斥出聲:“快去!”


    小一還未迴來,可小三沒辦法,白代詔命在旦兮,公子堅持,他隻能應聲而去。


    君子恆吩咐好小三側迴臉之際,她的唇微微擦過他的臉龐,他似觸電般定住了身形僵硬地任她的身子靠著。


    她的唇慢慢往上移,他猜著她似乎是想靠近他的額頭,可她停在他的雙眸處,就在她的唇快貼上他的眼睛之時,她身子一軟攤落在他懷裏,昏迷過去。


    君子恆盯著她灰敗慘白卻平靜的麵容,心中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


    箭頭有毒,若非箭矢拔出後流血不止,禦用止血散絲毫不管用,他察覺出不尋常,不禁將箭頭拿起再細致查看一番,才發現了箭頭抹著一種無色無味足以致人於死地的毒藥。


    中毒流血不止,若再加上快馬顛簸,隻會促使毒素迅速溶於血液竄入心髒。


    他帶的藥隻能暫時壓製,要徹底解毒隻有百香丸可以做到。


    君子恆一拳擊在沙泥上,“該死!”


    他該死什麽藥都帶了,可偏偏沒有帶百香丸!


    他總覺得他一介文官,能用上的機率很少。


    上迴那一顆也是帶在身上幾個月,才讓在錦鯉池受傷上岸的白青亭服下以解媚、毒。


    他雖不會武功,可他眼力還是有的。


    倨那些箭矢所射之處目測,皆是要他性命的奪命箭。


    而她不過是受他所累,卻也因著他的大意沒帶百香丸而延誤解毒的最好時機!


    君子恆閉上眼,努力地將負麵情緒壓下,重新調整了個姿勢,背靠著樹幹,他小心地將她的右小腿放平,不被壓著傷著,她頭靠於他胸前被他抱在懷裏。


    被他撕碎的套襪鬆鬆地半裹著她的右腳丫,微透出腳踝與腳板白晳細嫩的肌膚。


    此時已暮色四合,紅楓林在夕陽下愈發紅彤彤一片,為昏暗的樹林添了幾分光亮。


    天氣漸寒,涼風一吹,昏迷中的白青亭本能地往君子恆懷裏鑽了鑽,身子微微抖著。


    君子恆睨了一眼,將她抱得緊些。


    小一已經迴來,並沒有追到暗箭襲擊他的人。


    為此小一很愧疚,看到白青亭箭傷加中毒的傷口仍要滲出鮮血,他心中自責更甚。


    小三終於迴來了。


    他氣喘籲籲地將瓷瓶遞給君子恆,君子恆接過倒出百香丸,又從小一手裏接過水袋,他輕柔地哄著她:“張開口,服下這顆丸子你便好了。”


    似是能聽到他的話語,這趟喂藥無比順利。


    白青亭隻一會便將百香丸吞了下去,因著冷她又本能地鑽入溫暖的來源處。


    君子恆看著這樣的白青亭,不禁笑開。


    又看了看因著她動了兩下而自動下滑落地的套襪,右腳丫全然沒了遮掩。


    小一小三自動將眼睛移向高處。


    君子恆將自已的裏衣撕下一大塊來,想著將就著把的腳丫裹起來再穿上靴,然後就可以迴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素白裏衣包裹著她的右腳丫到一半,目光突然凝結在她的腳板上的某一點豔紅如血。


    “這朱砂……”


    “……是胎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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