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紋大氣不敢出,心道母妃這暴脾氣與父皇一模一樣。


    也不知是不是因著如此,父皇總是偏疼母妃幾分。


    龍紋原本怕事情敗露之後而引發的一連串效應而焦慮的內心緩了下來,僥幸地想著,父皇總會念著母妃的麵子,不與多加追究吧?


    棲鸞殿已早將宮人內侍遣個幹淨,隻餘內延女官葉琉珠與棲鸞宮內侍之首炎冰炎公公,二人皆是棲鸞宮除皇貴妃外大權在握的人物。


    此時二人偷偷瞄著盛怒中的皇貴妃,又看了看已跪了兩刻鍾有餘的三皇子。


    炎公公終是站了出來,道:“娘娘,據我們的人迴報,那時在賞荷橋上有大理寺卿君子恆的侍從守著,此事怕是與君子恆大有所牽連,隻是不知這其中他知道些什麽,又牽連了多深。”


    炎公公轉了個話題,無疑是在為龍紋解圍。


    葉琉珠也道:“娘娘息怒!炎公公說得對,現如今最要緊的不是責怪三皇子殿下,而是盡快查清白青亭與君子恆這兩人到底有何關係,這君子恆在此次賞荷湖一事中又是扮演了何等角色。”


    莫問心不語,但經二人勸解,又將她的思緒引至事情敗露的殘局上,她心火已下了不少,心知龍紋會如此急切行事大半怕是與莫延失蹤一事有關。


    鍾淡細查排除,最後鎖定於最有嫌疑的白青亭身上,卻苦於查無證據,明拿白青亭無法。


    莫候心焦莫延安危,也知莫延已是兇多吉少,心中憤恨早欲致白青亭於死地。


    龍紋終歸年輕,被老謀深算的莫候幾句撩拔,難免失了衡量。


    又想到洪定燕之事還未過去,皇帝今尚念著舊情未牽扯到她頭上。


    可經荷花湖一事,她心中已是不定。


    凡事不過三。


    莫延一次,洪定燕一次,荷花湖一次。


    可不就將三都給用完了麽!


    龍紋見狀忙道:“母妃莫再生氣,若真氣難消,不如打打兒臣,兒臣受著,隻求母妃莫因兒臣氣壞了身子!”


    莫問心瞥了眼四散宮殿的茶盅碎瓷,她擲的時候是有分寸的,這茶盅雖摔得響亮,碎瓷卻是絲毫未沾上龍紋身上半點。


    這是她唯一的皇兒,她豈舍得真的傷到他!


    可她仍舊生氣,氣他的沉不住氣,氣他不爭氣受人擺布!


    葉琉珠又道,“娘娘,三皇子殿下此次一箭雙雕的布局原本沒有疏漏,隻是三皇子殿下有些低估了白青亭此人能耐,又出現了君子恆這個意外,方……”


    “他何止低估了白青亭,他更低估了他自已的父皇!”莫問心厲聲斥道,打斷了葉琉珠再次為龍紋的求情。


    龍紋聞言埋首,心中自責不已。


    他性情自小冷清孤僻,不喜交際亦不會交際,全是母妃為他打點。


    日子一長,外人皆道他冷清倨傲,難以親近。


    除了他這張臉有幾分像母妃,他身上竟無一處繼承母妃的優點,他似乎總在拖母妃的後腿。


    “琉珠,白青亭那邊的情況你去查查,看她有什麽動靜。”稍微冷靜下來後,莫問心開始安排,“炎冰,你將君子恆細細查上一遍,與他有關的一切都給本宮查個清清楚楚。”


    二人恭恭敬敬應是。


    莫問心又添上一句:“記住,莫讓人察覺!”


    二人領命下去,一時間殿中隻餘她與龍紋。


    莫問心被氣得按著心口跌坐於鸞座上,微順過氣後,方對從入殿便一直跪到此刻的龍紋道:“海寧府所有關係都給本宮撤出來,所有證據務必一件不留,能守口如瓶且忠心不二者尚可留,倘若不能皆盡數給本宮殺!”


    “兒臣明白,兒臣已著人去辦,不日必有消息。”龍紋連忙應著。


    “莫候爺著緊莫延急為他出氣乃人之常情,可你是三皇子!凡事自已要仔細思量權衡利弊,不可他人說一句你便做一分!”莫問心苦口婆心,見龍紋還是那副大器難成的模樣,她煩心地擺擺手,伴著歎息道:“罷了!荷花湖一事,你迴你的皇子府好好想想,倘若想不出個之所以然來,你也不必再來見我!”


    她的聲音頗有幾分有氣無力,但威嚴仍在。


    龍紋不敢再言,磕了三個頭後,起身安靜地退出棲鸞殿。


    白青亭迴清華閣剛沐浴完換好衣裳,呂司記便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將她上上下下給看了個遍。


    她急問:“姐姐,你沒事吧?”


    “這才過了不久,便傳開了?”白青亭拉著呂司記走出寢室,到正堂坐下,“沒事,你看我好好的。”


    “沒事便好。”呂司記鬆了口氣,“這麽大的事情哪能不傳開?太醫院上上下下跑進跑出的,所有來朧去脈恐怕現在整個宮延都知道了!”


    白青亭想想也是,“九皇子呢?”


    “九皇子已經沒事,可受了極重的驚嚇,移迴儲賢宮直到現在仍死抱著林賢妃娘娘不放,君院首親自候在儲賢宮以便隨時照料著。陛下知道此事後很是震怒,當場便下令將侍候九皇子殿下的宮人內侍一律杖殺!又下令嚴查此事!”呂司記迴道。


    嚴查?


    她期待嚴查的結果。


    “希望林賢妃娘娘經此教訓,往後能夠加倍護著九皇子吧。”白青亭手裏捏起佩在腰間的寒梅香囊,若有所思。


    “林賢妃娘娘哭得眼睛都腫了,七皇子殿下未出世便胎死腹中,陛下聖恩,仍賜名龍琺……如今九皇子殿下又受此大難差些夭折,林賢妃娘娘怕是要哭瞎眼了。”呂司記歎息道,複又看著白青亭慶幸地笑著:“幸好幸好!”


    白青亭了然,“我們總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太醫院聽聞姐姐在荷花湖救了九皇子殿下,我還怕是有什麽圈套,怕姐姐你受傷,在陛下禦前急得不得了。”呂司記那時的緊張此刻猶在,“趁著陛下歇息片刻的空檔,我求了劉總管幫我掩護一會,我這才好出來看看姐姐!”


    白青亭舉起香囊放到鼻間輕聞著,芬芳清洌的青春香讓她精神一振,雙眸明亮:“放心!即便有什麽圈套,我也能反敗為勝!”


    不管君子恆有何緣由促使他幫她,反正隻要不阻擋到她前進的道路便好,何必去計較糾結。


    再過一會,方女史與秦采女也一同來到清華閣。


    一見到她,二人便是一番問長問短,得知她安好無恙後方消停了點,安靜聽她細講經過。


    當然這經過,她略掉了最重要最驚心的刺殺部分。


    她講得無驚無險,她們聽得安心慶幸。


    她的演技很好,就連最能察言觀色的呂司記也讓她騙了過去。


    方女史雖在她們中腦子是最好用的,卻從來不曾聽到這些汙穢之事。


    不管是原主還是她,都在用最好的方式保護著身子受不得半點刺激的方女史。


    至於秦采女,更加不足為懼。


    慧兒啊,最好騙了。


    當再次從水下逃生,她便決定了。


    什麽溫和賢淑,什麽謙恭有禮。


    統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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