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水榭,禦花園西邊最角落處。


    白青亭一路飛奔,沿途遇到宮婢還是誰,她都沒看清也沒打招唿,隻是像隻迷了方向的鹿用它的角橫衝直撞。


    到了觀水榭的時候,周遭寂靜不聞半點聲響,她心一沉,連忙沿著大概有十多丈長的水廊跑入觀水榭。


    觀水榭是一個兩層的閣樓,平日裏,那些不大受寵的宮妃們很是喜歡到這個安靜的地方小坐小憩一番。


    於是榭中應有盡有,沒有什麽短缺的。


    白青亭腦袋不停地轉著,望著推開門後明顯敞亮得多的房間,當看到木製的台階之時,她提著長裙狂奔直上,嘴裏喊著:“大姐姐!大姐姐!”


    她推開二樓的房間,一邊喊著一邊直奔房間內的裏間,卻隻看到一張床榻,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怎麽會沒人?


    身後門一聲輕響,白青亭聞聲連忙迴身,隻來得及看到二樓剛被她推開的門又被關上,然後是下鎖的聲音,還有兩名宮婢低下說話的聲音。


    “延公子快到了,你快點!”


    “我也想快點啊!可裏麵的是誰!我能不緊張麽!我手抖得厲害……你幫我鎖上,快些!”


    “好了好了!快走快走!”


    白青亭兩耳分明聽得到兩名宮婢都說了些什麽,也清楚地知道她被設計了,被設計鎖在這觀水榭閣樓之上!


    她想走到門邊去,她想把門撞開,她想問大姐姐到底如何了,可是她的腳好沉,她的腦袋好沉。


    慢慢地,她滑坐在地板上,靠著身後好像是梳妝台的物什。


    鼻間有一股很濃很香的味道,聞得她昏昏沉沉眼皮子直掉。


    她努力地掀開眼皮,從眼皮子縫中朦朦朧朧看得到外室桌上有一個香爐,縷縷煙火不斷升起,香味越來越濃,她也越來越沒有力氣。


    “……你也不想想,若真成了白代詔的乘龍快婿,你小子可就走了桃花運又走了官運了……好了,入獨間再詳談……”


    媚香。


    原來是這樣的算計。


    可她白青亭怎麽能讓這些人這樣算計,怎麽能讓這些人這樣稱心如意!


    她狠狠一咬下唇,薄厚適中的下唇便被咬出血來,一滴一滴往下掉。


    趁著腦子有片刻的清明,她費力地把右手抬起伸到左袖內壁中抽出手術刀。


    她隨時攜帶,便是為了自保。


    沒有多想,她右手握緊手術刀,左手掀開長裙露出穿著裏褲的修長雙腿。


    手術刀高高舉起,狠狠落下,眨眼間已紮在她右大腿上,她咬著自已的左手死忍著沒有叫出聲,刺完後,她想著有一厘米深吧。


    她試著站起身,可腦袋雖然清醒些了,卻還是晃是厲害,隻想一直墜在地上,似有千斤重般。


    她冷汗直冒,片刻已濕了本就髒了的紫色宮裝。


    她沒有時間可以慢慢磨蹭,待那兩名宮婢口中的延公子一來,她就什麽都完了。


    她不甘心,她也從來不會低頭認輸。


    用力將手刀術再往下一壓,再用刀尖微微轉了轉,大腿上的肉都快讓她挖了出來,鮮紅的血很快滲透了白色裏褲,她默默咬牙承受著劇痛。


    待確認她雙眸已能看清眼前物什之時,她雙手攀靠著身後的梳妝台,用完好的左腿使力先站了起來,右腿也半拖半拐地也移動起來。


    她站定後望了望房間內的狀況,房間不大,隻要轉出裏間,桌左邊有一個窗戶靠她最近,她隻要走到那裏就可以了。


    也不知費了多久,或多大力氣。


    當她終於半走半挪到窗戶邊的時候,她笑了。


    窗戶被關得嚴嚴實實,手指顫顫抖抖怎麽也帶不開橫在兩扇窗樓間的一小截木閂,本來平日費不了多大力氣便能開得了的窗戶,此刻也像個頑固的老頭子,死活跟她作對。


    白青亭後退兩步,再一個用盡全身力氣撞了上去。


    窗戶的木閂斷了,兩扇窗欞向外大開,她向前撞的慣性止不住。


    這一撞,她把自已也給撞了出去。


    出去後身子飄然而下的當會,她看到身下迎麵而來的竟是碧綠波光,還有隱隱越來越清晰自已的影子。


    她方恍然想起,這是觀水榭,它淩空建於湖心。


    二樓窗戶外隻有一個水色,什麽也沒有,怪不得外邊沒鎖,怪不得她們竟然那麽放心,隻鎖了二樓房門便離開了。


    整張臉浸入湖水中,整個身子也漸漸沉下湖水中,她睜著眼,努力地睜大眼,她想看清楚水下的一切,可她隻看到清澈的水中慢慢彌漫血色,竄入她嘴裏的湖水也有澀澀的味道。


    她知道,那是她血的味道。


    白青亭離開宴會不久,君子恆與司景名也尋了個借口出了乾龍殿。


    二人一同走出了乾龍宮。


    “沒想到你今日居然會使英雄救美這一招!”司景名驚訝地說道,大手拍了君子恆肩膀一掌,“行啊,伯父和我的話你倒是聽進去了,但這人選嘛……”


    他搖搖首,“太懸了!我說青雲,你就不能選個好娶點的麽……”


    司景名自顧自地說著感歎著,都沒注意君子恆早走到他前麵一丈之外了,他忙追了上去,拉住君子恆,“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有啊!”


    “司都統什麽時候改行當謀婆了?這麽嘴碎。”君子恆笑笑地,眼微眯著,就這麽瞧著司景名,又道,“何況,我會幫白代詔,還不是因為你前些時候說你欣賞她麽。”


    司景名啞然,半晌方道:“你不是看中白代詔?”


    君子恆沉下臉來,似笑非笑地將他瞧著。


    司景名一向覺得,君子恆這人笑時旁人都覺得溫和,不笑時旁人也覺得爾雅,可這樣沉下臉似笑非笑時,他覺得大概是有人要倒黴了。


    於是他迅速且真誠地道:“我收迴那句話!”


    君子恆終於緩了緩臉色,不再笑得滲人,正色道:“因為你欣賞她,而我又當你是兄弟,故而在宴會上我才會幫她,也才會使眼色讓你在她麵前表現表現。這麽明顯,莫非你看不出來?”


    真生氣了,這麽正經的神色都多久沒出來過了。


    雖然感動,但是司景名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首,他真沒看出來。


    還有一點他必須澄清,“且不論我看不看得出來,就說我欣賞她這一點,我承認我是說過,可欣賞又不代表別的!你這麽著急幫我婚配是怎麽迴事?”


    “你不是正好缺個妻子麽。”君子恆慢悠悠地說完就走。


    “你也一樣!”


    “我沒欣賞的人。”


    “我那就是純欣賞!可不是要娶妻!你到底聽到了沒有啊青雲!”


    “聽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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