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她有了答案。


    不能硬拚,她便曲線救國,不能軟施,她能滅口便滅口。


    她本性非惡卻也非善,這樣的方式才最適合她。


    白青亭滿意地笑著。


    劉德海來到清華閣,剛入院子便看到這麽一番情景,心情也頗好,出聲打趣道:“喲!青蜒兒這日子過得不錯啊。”


    白青亭轉眸看向不速之客,腦子迅速地轉著。


    劉德海,內務司總管,正二品,四十九歲,自小服侍皇帝,從皇帝還是皇子之時至如今,頗受皇帝倚重。


    與她同侍奉皇帝,對她頗為喜愛,待之如女。


    這也是原主費了多個年頭方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情感。


    白青亭笑著起身下榻,忙出偏間,劉德海也已行至正堂,她迎向他躬身一禮:“劉總管。”


    劉德海微頷首,他生得慈眼善目,微胖的身軀在正堂首位坐下,小小彎起一線卻炯炯有神的雙眼仔細地看了白青亭全身上下,見她笑意吟吟,剛從月台抬迴來麵容上的蒼白死氣已全然不見,傷果真大好。


    他鬆了口氣,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青蜒兒,往後可要仔細些。”


    外傳她月台失足,可隻要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托詞之語。


    劉德海暫不點破,她便順著:“月台上夜黑風高,八年不歸思鄉情切,腿又久站麻痹,青亭不免……”


    她未說盡,劉德海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終是歎了口氣,“你也不必瞞咱家,你向來謹慎多防,哪會有失足的道理。自你摔下月台,咱家深知其中必有蹊蹺,便著人查了下,果然揪出一個不知好歹吃裏爬外的東西!”


    這個不知好歹吃裏爬外的東西,應該指的就是那個帶給原主字條的內侍了。


    白青亭不語,隻是提起寒梅白瓷壺為他倒了杯花茶,頓時香氣四溢。


    劉德海端起微吸了吸香氣,神情鬆了鬆,又道:“這小東西也知好日子到頭了,被抓到後連半個字也未招,便一頭撞死。”


    說完,又恨恨地哼了聲。


    “劉總管莫氣,莫為了這麽個小東西氣壞了身子。”白青亭又道,“何況,他不過隻是個小角色,真正的大角色還在後頭。”


    內侍死了,她倒是不意外,也不懷疑劉德海所言真假,隻是內侍都死了,那小宮婢會不會也被滅口了呢?


    畢竟事已過去這麽多天,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


    劉德海見她想得透徹,頗為欣慰地微點下頭,“你明白便好。”


    “劉總管且放心,青亭心中明白,往後亦會愈發謹慎小心。”白青亭又道,“隻是,您手下竟出了此等卑劣之人,怕要費一番心思,好好整頓一下了,不然日後恐還有生變。”


    劉德海放下茶杯,嗯了聲,他明白她的意思:“咱家已讓小棋子料理,這個你不必操心,咱家雖已年老腿邁,所幸龍恩尚在,他們再翻上三翻也搞不出大風浪來,倒是你……”


    他停下話語,眼神複雜。


    白青亭不明所以,正色道:“劉總管有話且講,青亭恭聽教誨。”


    劉德海平下心來,平日便陰柔的聲線又柔了幾分,“咱家要告知你一點,無論是與你多親近多信任的人,接到任何有違常理或費解之事,你皆要思忖一二,深深斟酌一番,切莫再信之所信,行之所行。”


    原主一看到字條便前往月台,尚要知道這世間還有一種筆跡叫臨摹。


    倘若原主細細想之,便會察覺其中許多不合理的地方,諸如劉德海有要事與之相商,大可不必非要到月台不可。


    可原主相信自已心中相信的劉德海,行自已能行之事,尚未曾想過這其中有何異處。


    深宮之中,最忌諱的便是全然將已身性命交與他人手上。


    不管原主那時是作何感想,她定然不會如此。


    白青亭起身,屈膝跪地,右手按於左手,拱手於地,頭也緩緩至於地:“青亭謹遵教誨。”


    劉德海愕然,想是未曾想過白青亭會行之稽首大禮,此大禮拜天拜地拜君王,也就子拜父,拜天地父母,拜祖拜廟,拜師,拜墓等,方用此大禮。


    以前她敬他有餘,真卻不足,此刻倒把這份真做足了。


    且不管她是以子拜父還是以徙拜師的心思,皆讓他受用無窮。


    “好孩子,起來吧。”劉德海起身,雙手虛扶,神情慈詳:“你全然信任咱家,咱家自是萬分高興的。倘若你與咱家皆身在民間市井,以你心智咱家必不會多言。然你與咱家皆深在宮中,對你,咱家自不會相害,可免不了有人要利用咱家來害你。反之對於咱家,你亦然。今日這些話,咱家不會再言,你定要切記切記!”


    白青亭鄭重點頭應下,她行此大禮,一是因他的真心教導令她誠心拜謝,二便是為了他這位在宮中權勢頗重的內務司總管能成為她在宮中最大的依杖。


    有了他的庇護,她這條小命就多了一層保障。


    既要開誠布公,白青亭也不再藏著掖著,逐將小宮婢畫像給他瞧瞧,又將日前她言語中得罪太子之事與白瑤光被皇後召入椒鳳宮之事,如實告知於他。


    劉德海聽後,神情頗重:“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說到底我們不過是一介奴才奴婢,哪能管到主子們的事!這手一伸長了,不僅手得廢,弄個不好連性命都得交待了去!”


    白青亭堅持:“白采女,青亭不得不管。”


    劉德海聽後,抿唇不語,他知她性情,一旦決定之事便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於是聽聞她還餘三日聖恩便硬要迴禦前侍候之事,他不置一詞,可太子與皇後又豈是良善之輩。


    最後他道:“那畫像交與咱家,咱家自會幫你留意小宮婢,你自個也要多加留意,你雖與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有此間隙,但也不宜早下定論。”


    劉德海一番語重深長,白青亭猜測中他話中之意:“難道……還有旁人?”


    “都說你聰慧,連陛下也對你讚不絕口。”劉德海說著拱手向上示以敬意,“可事到臨頭,怎麽又糊塗了!這是什麽地方,什麽事情會沒可能。”


    一語點醒夢中人。


    薑還是老的辣,劉德海果然比她想得多想得周全。


    她會認為定是皇後與太子所為,皆因白瑤光之事,與醒來聽秦采女所說之故。


    如今想來,秦采女不過十七歲,雖有幾分明白,但終歸涉世未深,若有人故意引導她,借她之口來混淆事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代宮鬥劇中,皇宮裏無處不在的滿口謊言、隨意汙陷比比皆是,她怎麽就忘了呢!


    她突然覺得做古人真難,在皇宮混口飯吃就更難了。


    訕訕之餘,白青亭愈發畢恭畢敬:“劉總管教訓得是。”


    “以前你多方照顧白采女,咱家知道是因著你們有同鄉之誼,姐妹倆感情也好,可如今你自顧不瑕……”劉德海見她神色半分不動搖,知道多說無益,便也不再此話題繞下去,轉道:“罷了,你且好好想想,咱家便不多說了。”


    白青亭應下,想起自已絲毫沒有防身的利器,逐問道:“劉總管,青亭還有一事想勞煩您。”


    “說。”他道。


    她道:“青亭想做一把利刃,劉總管可否替青亭打造?”


    內務司總管掌管著宮中的七局三院,大大小小的事情皆由劉德海掌管,若她自去打造一把,自是可行的,可最終還是會全攤在他的眼皮底下。


    既然結果一樣,那她還不如開下口,讓他幫忙打造,也能打造得更好些。


    畢竟劉德海在宮裏宮外的人脈皆廣,總比她初來乍到,憑著原主的記憶在宮中瞎打磨要強。


    “這不難,咱家讓小棋子去給薑院卿說一聲就是。”他輕鬆應下。


    薑院卿,是武造院的院卿薑宗,從三品,管著七局三院的其中一院,掌製造器械,她記憶中隻聽過,倒還未見過。


    “那勞煩劉總管稍等片刻,青亭畫個模樣給小棋子帶去給薑院卿,好照著模樣打。”她喜滋滋說完,風一般跑進偏間,在案幾前迅速作起畫來。


    劉德海看著青春飛揚的白青亭,終於相信她是真的好全了,心中不禁感歎年輕就是好,受了那麽重的傷,不過四日光景便恢複原樣,還活像一隻跳脫的兔子。


    想到這,他心下有些奇怪,以前的青蜒兒可沒這麽活潑。


    不過片刻又釋然了,他想啊,這曆經大難之人,不死之後總多多少少會有些改變,變得活潑些好,活潑些好。


    劉德海起身走入偏間,看白青亭專注地畫著,墨黑的筆下初見一些輪廓,是一把匕首,可又比匕首精短些,看著不像,他問:“你畫的是何物?”


    “手……”白青亭邊畫邊應,卻應得太快,差點露陷,忙止住改道:“就是類似匕首又不是匕首的利刃,青亭早就自個琢摸著要自個做一把與眾不同的利刃,即不會太顯眼也可用來防身。”


    劉德海微點頭,看著倒是像模像樣,不過他對此興趣不大,便沒再細問下去,想起他來清華閣還另有一事,逐道:“今兒個陛下問起你,正好秦采女與咱家說,你明日便可迴禦上房當差,咱家便如實與陛下稟告。”


    她嗯了聲,並不在意,他又道:“雖說陛下允你八日聖恩養傷,此乃皇恩浩蕩。但咱家能察覺此事蹊蹺,陛下英明,哪還有不知之理。查過後,陛下隻問過一句,咱家隻能如實將那小東西之事相告,陛下聽後並未有所表示,此後月台之事,連著幾日,陛下再無一言半語……這兩日陛下心情不佳,明日侍候你可要警醒著點。”


    此事,這才是他親來清華閣的要點。


    畫好手術刀的模樣後,白青亭滿懷感激地交給劉德海,待送他走後,心中再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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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劉德海在宮裏宮外的人脈皆廣,總比她初來乍到,憑著原主的記憶在宮中瞎打磨要強。


    “這不難,咱家讓小棋子去給薑院卿說一聲就是。”他輕鬆應下。


    薑院卿,是武造院的院卿薑宗,從三品,管著七局三院的其中一院,掌製造器械,她記憶中隻聽過,倒還未見過。


    “那勞煩劉總管稍等片刻,青亭畫個模樣給小棋子帶去給薑院卿,好照著模樣打。”她喜滋滋說完,風一般跑進偏間,在案幾前迅速作起畫來。


    劉德海看著青春飛揚的白青亭,終於相信她是真的好全了,心中不禁感歎年輕就是好,受了那麽重的傷,不過四日光景便恢複原樣,還活像一隻跳脫的兔子。


    想到這,他心下有些奇怪,以前的青蜒兒可沒這麽活潑。


    不過片刻又釋然了,他想啊,這曆經大難之人,不死之後總多多少少會有些改變,變得活潑些好,活潑些好。


    劉德海起身走入偏間,看白青亭專注地畫著,墨黑的筆下初見一些輪廓,是一把匕首,可又比匕首精短些,看著不像,他問:“你畫的是何物?”


    “手……”白青亭邊畫邊應,卻應得太快,差點露陷,忙止住改道:“就是類似匕首又不是匕首的利刃,青亭早就自個琢摸著要自個做一把與眾不同的利刃,即不會太顯眼也可用來防身。”


    劉德海微點頭,看著倒是像模像樣,不過他對此興趣不大,便沒再細問下去,想起他來清華閣還另有一事,逐道:“今兒個陛下問起你,正好秦采女與咱家說,你明日便可迴禦上房當差,咱家便如實與陛下稟告。”


    她嗯了聲,並不在意,他又道:“雖說陛下允你八日聖恩養傷,此乃皇恩浩蕩。但咱家能察覺此事蹊蹺,陛下英明,哪還有不知之理。查過後,陛下隻問過一句,咱家隻能如實將那小東西之事相告,陛下聽後並未有所表示,此後月台之事,連著幾日,陛下再無一言半語……這兩日陛下心情不佳,明日侍候你可要警醒著點。”


    此事,這才是他親來清華閣的要點。


    畫好手術刀的模樣後,白青亭滿懷感激地交給劉德海,待送他走後,心中再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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