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騙得連央答應等到雪落後在迴南雲,封九妄莫名的舒了口氣。


    如今六月,掰掰手指,還有半年。


    總算可以和連央好好相處一段時日。


    等到百靈帶著南雲使團和連央匯合,得知這個消息簡直如同晴天霹靂。


    他就一個沒看好,他那麽那麽可愛一個妹妹,就莫名其妙被拐了!


    可惡,可惡!


    連央看著百靈在跟前來來迴迴來來迴迴的走,實在沒忍住,


    “哥哥,你在轉要把我轉暈了!”


    百靈腳步一頓,走到連央跟前,


    “不行,哥哥陪你在大景待著!”


    連央眨巴眨巴眼,看著百靈黑沉沉的臉色,


    “哥哥,從前你對阿九哥哥,也沒有這樣排斥呀?”


    “央央,你現在是皇太女,他又這樣處心積慮的將你留下來,我怎麽放心!”


    處心積慮特意換了身衣裳,把自己打扮的跟個花孔雀一樣的封九妄......


    “咳咳。”


    百靈一點沒有背後說人壞話的心虛,瞪著眼抬眼,神情卻陡然古怪起來。


    就連連央也愣愣的掉了手中把玩的明珠。


    明珠咕嚕嚕滾到封九妄跟前,封九妄劍眉微挑,俯身拾起明珠走到連央跟前,


    “不好看嗎,央央?”


    早上接連央時,封九妄和從前一樣,穿著低調奢華的玄色長袍,一轉眼,竟是換了一身翩翩如玉的紫色長衫。


    玉冠束發,簪了一支木槿,身上還尋了清冽的白檀香。


    眉眼舒朗笑意慵懶,若是不說,誰也看不出他竟是二十八了,說他十八也,咳咳,也不算過分!


    連央從美人榻上起來,撲閃著眼分外驚喜的看著封九妄,


    “阿九哥哥,和我的一樣!”


    連央指了指身上的木槿花,封九妄含笑應是,將發上的木槿取下別在連央耳後,


    “正是看見央央群上的木槿,才想著換一身衣裳。”


    連央歪了腦袋,看著被亮色襯得跟俊美的男人,


    “央央也要穿這個顏色的衣裳!”


    繡刀冷著麵從旁飄出,嚇了安德一一跳。


    連央咯咯的笑了起來,


    “繡刀近日迷上了學戲,你別怕,她可不是鬼。”


    安德一麵白無須的胖胖麵容尷尬的笑了笑,繡刀瞥了他一眼,舉起手中取過了兩身衣裳,


    “殿下,您要這件紫還是要這件紫。”


    深淺兩色,各有千秋。


    一色端莊,一色嬌豔。


    封九妄是來接連央赴宴,今夜在雍和殿設了大宴,迎接南雲使團。


    但, 他穿的淺,便存了私心,指了指色淺的那一身,


    “央央膚白,這件好看。”


    百靈哪裏不懂封九妄的小心思,大步上前,將色深的紫衣接過,


    “央央穿什麽都好看,穿這一身!今夜大宴,咱們得穩重大氣!”


    連央覺得百靈說的有道理,歡歡喜喜的接過百靈遞過來的衣裳,轉身換去。


    封九妄抿唇,看了百靈一眼,對上百靈得意的眼眸,緩了緩,說了一聲,


    “多年不見,王子,怎麽不見長?”


    百靈清秀的有一瞬間不自然。


    他明明和央央一起,每日喝牛乳,偏偏他們倆,都不長個!


    其實百靈也不算矮,尋常在南雲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可封九妄足足高了他半個頭!


    這簡直,誅心啊!


    “安德一,一會兒送皇太女和王子去雍和殿。”


    封九妄將安德一留下,自己轉身離開。


    還在思考封九妄吃什麽長這麽高的百靈一時沒注意到封九妄的離開。


    直到連央換好衣服出來問了一聲,百靈才恍然剛才諷刺他的人,不見了。


    不見了好!


    百靈可憐巴巴的垂著眼,湊到連央跟前,白皙的麵容浮現出一眼可見的難過。


    連央心一跳,她許久沒見哥哥露出這樣的神情,連忙問,


    “哥哥怎麽了?”


    百靈猶猶豫豫的看了連央一眼,又小心的看了看安德一。


    安德一也是人精,看他這個模樣心道不好!


    陛下你快迴來!


    可惜,封九妄和安德一心無靈犀,安德一隻能眼睜睜看著南雲王子,睜著眼睛說瞎話!


    “妹妹,我,我還是不跟你赴宴了,我,我怕丟了南雲臉麵。”


    連央小臉登時嚴肅起來,握著百靈的肩膀,


    “誰說哥哥會丟了南雲臉麵,孤撕了他!”


    在封九妄跟前可愛天真的小姑娘,此刻眼裏的狠戾不加掩飾,冰冷的目光落在藏寶殿唯一一個外人,安德一身上。


    安德一險些腿軟,他滴乖乖,這,這皇太女的威勢,真不一般呐。


    百靈頓了頓,他隻想給封九妄上點眼藥,可不是真要央央為他出頭和大景壞了交情,清了清嗓子,頗為小聲的迴答,


    “也,也沒什麽,就是,就是他說我矮。”


    最後幾個字百靈說的囫圇飛快,連央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


    嚴肅的神情陡然一鬆,好笑的看著百靈,踮起腳拍了拍百靈的腦袋,


    “嗯......都是他不好,怎麽能說哥哥矮呢,一會兒見著他,央央幫哥哥罵他。”


    百靈頓時失笑,隻是等他笑了,連央又拉了拉百靈的衣袖,澄澈幹淨的琥珀色眼眸認真的看著百靈,


    “但是,哥哥真的很討厭阿九哥哥嗎?”


    百靈是連央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麵對百靈,連央總是覺得十分安心,可是封九妄也是讓她看見第一眼就覺得親近之人。


    若是二人總不對付,夾在中間,連央還真覺得為難。


    百靈神情一頓,看向妹妹的眼神不自覺的柔軟,


    “笨蛋,哥哥隻是擔心,央央有了更厲害的哥哥,我,我就不重要了。”


    百靈是個性子很柔軟的人,除了事關連央會生出棱角,平素從來是溫和。


    他總覺得,他要保護好連央,就好像,曾經,他沒有保護好她,上蒼給了他機會,讓他能再次有機會保護這個妹妹。


    連央彎眸,笑意甜甜,


    “哥哥永遠是央央的哥哥,怎麽都不會變。”


    百靈跟著連央彎唇,無奈的歎了一聲,


    “好吧好吧,看在央央的份上,我和他和解。”


    “唔,哥哥放心,他欺負哥哥矮這件事,央央一定幫哥哥討迴公道!”


    百靈笑容一僵,倒也,不必再提這件事。


    雍和殿大宴比連央預想的還要盛大,叫得出名的權貴都在宴上與她敬酒,且並沒有什麽不長眼的尋釁生事。


    就連慣有壓一壓別國氣焰,在連央這兒也是沒有的!


    生的魁梧的大景大將軍,擁元軍首領仲啟陽更是提著酒壺,坐到了百靈身邊。


    “王子,我看你們使團一個個精神都很足啊!不如改日咱們互相交流交流經驗?”


    連央就在一旁,神情莫名的古怪起來。


    南雲靠的可不是什麽用兵如神,而是神秘莫測的控蠱能力,你堂堂大景大將軍和南雲交流帶兵心得,多少有些荒唐了。


    這還不止哦,穿金戴銀,十根手指足足戴了十六個戒指的大景皇商錢馥之也湊到了連央跟前。


    這位也是極具傳奇色彩的女富商,年少喪父,小兒抱金在一群豺狼虎豹中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成就了大景史上第一位女皇商。


    “皇太女,我是錢馥之,大膽尋您是想和您做筆買賣。”


    連央饒有興致的看著錢馥之,“買賣?”


    “是啊是啊,聽說南雲生產咕咕果,香甜可口,咱們大景沒得產,您看?”


    咕咕果?


    連央狐疑的又看了一眼錢馥之。


    咕咕果確實可口好吃,且是南雲獨有。


    可這玩意兒最開始,是南雲人培育出來給自家寶貝蠱蟲當零嘴兒的。


    舉起酒杯和錢馥之碰了碰,“這筆買賣,錢姑娘不妨叫他親自談。”


    避開嘈雜的人群,連央在殿外吹吹了一會兒夜風,封九妄從就身後行來。


    遞上一罐糖,


    “不愛喝酒,怎麽不喝為你準備的果飲?”


    連央挑了顆糖扔進口中,等到舌尖品嚐出甜蜜的滋味方才開口,


    “你是阿九哥哥還是大景皇上?”


    封九妄皺眉,直覺他可能,做錯了事。


    沉吟半晌,封九妄才迴答,


    “二者皆是我,待你都是一樣的。”


    連央笑著搖了搖頭,


    “阿九哥哥當真覺得是一樣的嗎?”


    連央此刻的神情落在夜色中,靜謐沉靜,是封九妄從沒有見過的冷淡模樣。


    含笑的桃花眼冷靜的審視著他。


    “若孤沒有猜錯,陛下應當有意與南雲簽訂和平協議。”


    封九妄眼中流露幾分詫異,旋即竟是升起一種,驕傲之感。


    他也知道了,他錯在哪裏。


    “是,此次邀皇太女前來,正是想與南雲簽訂和平條約,朕在位期間,絕不與南雲交惡。”


    連央輕哼一聲,封九妄尷尬的摸了摸鼻尖,


    “仲啟陽和錢馥之,是朕命他們與你們攀談,朕隻是擔心,你心有疑慮。”


    連央瞥了封九妄一眼,合上眼感受著夏夜微風,


    “孤又不是傻子,大景勢強不假,可南淩也非弱國,三年前剛大敗南淩,大景需要休養生息。”


    頓了頓,連央繼續道,


    “且南雲,向來偏居一隅,地處障林毒物密布之處,你莫要以為孤不知曉,這樣的地界在你們大景都是做流放犯人用的,更不值當大景此刻大動幹戈。”


    封九妄越聽笑意越深,從前那個丁點大的小姑娘,真是長大了。


    “還有嗎?”


    連央瞪了封九妄一眼,她還在生氣呢,這人倒還考上她了。


    氣唿唿的鼓了鼓臉,到底繼續說了下去。


    “南雲蠱術神秘莫測,陛下親眼見過,比那些道聽途說的人更懂忌憚,因此,南雲麵對大景,並不如世人眼中那樣弱,至少,僅憑孤一人,毀你都城不難。”


    雖然她也會受反噬之死,但一人換一城,血賺!


    “剛想誇你聰慧,怎麽就將底牌又掀了?”


    好笑的拍了拍連央腦袋,得到皇太女毫不留情的一掌,


    “不把孤的厲害說明白了,就怕有些傻子又發昏!”


    說起這事連央就氣,封九妄也尷尬的垂了頭。


    與南淩最後一戰,封九妄險些丟了命。


    南雲出了叛王,將秘蠱交給了南淩,在對戰中,封九妄中蠱,九死一生之際是連央派了南雲國師前往戰場,為封九妄解蠱。


    等到封九妄再收到連央信件時,卻被好一通罵!


    原來被他供在皇宮,日日照看的蠱蟲竟是連央血肉催生出的蠱蟲,當年連央沒能送他正是因為蠱王損了元氣。


    結果封九妄以為那隻是普通的臨別贈禮,還自覺很是貼心的將其好好供養的肥肥胖胖,特意沒帶上戰場。


    若他將蠱王帶在身邊,南雲判王的毒蠱根本傷不了他,更遑論危及性命。


    正因如此,在起初得知封九妄中蠱時,連央壓根沒有想過插手。


    那時出手,整個南雲的立場就會被確認。


    結果連央等啊等,也沒等到封九妄解蠱的消息,這才咬牙派了國師出手。


    因為這個,她生受了阿耶二十鞭,那還是她平生第一次挨打呢。


    封九妄也想起了此事,眸色沉沉的落在連央後背,灼熱的大掌輕拍了拍,


    “還疼嗎?”


    連央都被氣笑了,


    “這麽多年,還疼,阿耶得使多大力氣啊?”


    “對不起,央央。”


    連央無奈的抿唇,轉身抬手,敷衍的抱了抱封九妄,以作安慰,


    “阿九哥哥不必說抱歉,再來一次我還是沒辦法看著你出事,隻是,我會聰明些,讓國師喬裝打扮再去救你,絕不讓旁人知曉此事!”


    封九妄輕笑,誇她聰明。


    那二十鞭連央必須得受,兩國交戰,她可以因為私心救下封九妄,卻不能在那樣敏感的時機,讓南雲有了立場。


    正如今晚,哪怕連央是南雲公主,她都可以接受封九妄的好意。


    可她是南雲皇儲。


    不管私交如何,世人眼中,他們首先都是大景皇上和南雲皇太女。


    未來連央會成為南雲女王,地位而言,她和封九妄平起平坐。


    她若是在今夜接受了封九妄給出的便利,無形中就代表了南雲向大景低了頭。


    那二十鞭讓連央清晰的認知,身為皇太女她享受了怎樣的尊崇便也該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如果清早封九妄是在客觀意義上看見連央長大了,那麽此夜,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和連央分別是十年,是真切的,讓這個小公主變成更璀璨的明珠的十年。


    私下裏他可以因為從前的情誼照顧她,可他更應該尊重她的成長。


    以更冷靜客觀的角度,麵對兩國邦交。


    這是對她,更是對自己的尊重。


    “和平條約事宜,朕會派使團前往南雲,和南雲王詳商。”


    連央唇角落出滿意的微笑,算他上道!


    她是受邀而來做客大景,若是由她商定和約,後世說起也難免短了南雲氣勢。


    封九妄特遣使團出使南雲,方才顯得尊重。不過......


    連央心知肚明,這也是封九妄對她的優待。


    隻是看起來沒有那麽明顯。


    承他的情,連央打開糖罐子,撚了一顆遞到封九妄唇邊,


    “喏,謝謝阿九哥哥。”


    封九妄被這一聲阿九哥哥叫的心情舒暢不少,俯身從連央指尖叼走這顆糖。


    這是不經意的,薄唇碰到了連央細嫩的自然泛著淺紅的指尖。


    有些微妙的情緒在心間蔓延。


    眼前人,已是亭亭玉立的南雲皇太女了,這般動作,就顯得他有些,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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