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師弟,竟然已經變成了老人。


    日暮晨晨,連雙眼都渾濁了。


    一個修真者,出現這樣的老態,顯然是大限將至。


    還要留在太玄劍派的都是這種大限將至的修行者,他們天賦有限,沒辦法修至更高的境界,在某次戰鬥中受了傷,隻是一百多歲,大限就到了。


    而且在清源山脈活了一輩子,他們也不想死在別處,就想死家裏。


    莊秋覺得自己得去勸一勸,人不能認命,尤其是修真者,一旦認為自己將死,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們。


    莊秋來到了這處老者的門扉前,敲了敲門。


    紀清寧沒阻止他,但是他似乎知道莊秋在白費功夫,所以隻是站在他的不遠處,沒有跟著他走進去。


    「進來。」門內傳出了一句蒼老的聲音。


    莊秋推門走了進去。


    老人正坐在椅子上,他沒有修煉,隻是在坐著,似乎在想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想。


    「蒼師弟。」湊近了看,這位師弟更蒼老了,明明在莊秋的記憶中,這位師弟,隻有十幾歲,他少年意氣,跟罵莊秋的外派弟子爭執了起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


    但是在莊秋贏下了大比之後,仍舊像個狂熱的粉絲,在擂台下沖莊秋笑容燦爛的大喊。


    「莊秋師兄才是天下第一元嬰期!」他像個腦殘,但是在莊秋贏了大比,捍衛了太玄劍派的名聲的時候,師弟們都腦殘了起來。


    那些記憶在莊秋看來仿佛就在昨日。


    可今日,這位唇紅齒白的小蒼蘭師弟,卻變成了這樣。


    蒼蘭抬了抬頭,在看到來者是誰時,渾濁的眼裏露出了光芒。


    「是莊秋師兄啊,師兄快坐,我去給你沏壺好茶。」


    「不必了,我來跟你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蒼蘭的背看上去有點佝僂,不像是背著劍的狂妄少年。


    莊秋有點不忍心看,他道:「此次遷徙,並非是要在北慕州定居,在我們殺退妖族之後,還是會迴來的。」


    蒼蘭笑了笑,他溫和道:「我明白莊秋師兄的好意,不過不必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就不動了。打退妖族,恐怕我看不到了,師兄替我看看吧。」


    莊秋有些恨其不爭道:「蒼師弟,你百年前可不是這樣的,你那時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敢往上沖,碰到金丹後期罵我,你金丹前期還跟人打了一場,如今為什麽這樣甘於認命?」


    蒼蘭怔了怔,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用有些懷念的語氣道:「師兄還記得呢。」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年少不再,又到了太多的天才,太多的師弟趕超我的修為。師兄,我並非你,你瞧,這麽多年過去,你一點也沒變。」


    「可我啊……太老了。師兄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人各有命,我隻能走到這了,師兄還是順了我的心意吧,讓我死在這山上。」


    莊秋聽到這些話時,已經明白自己再勸不動對方。


    想必蕭逸派來的人已經勸了無數次,但是蒼師弟仍舊不為所動,他也自然勸不動。


    「年少時,總是聽人說,年輕真好年輕真好。那時候我以為我懂,可直到真老了,才恍然發覺,年輕是真好。」


    「師兄,我相信你,妖族一定會被打退了。」


    「人族香火永存。」


    莊秋腳步沉重的出了門。


    紀清寧見他的表情不太好,便迎了上來。


    「師兄?」


    「蒼蘭師弟快死了。」


    「他在支援魔修之時,已經到了暮年,後來在那場戰役中受傷,根基被毀,救不下來,如今跟你暢談一番,心願已了,不算枉死。師兄不要自責,這世上之人,各有因緣。」


    莊秋道:「說來倒是真奇怪,我隻是個普通的凡人,也不是什麽修真世家,竟然天賦比那些世家子弟還要高,若是我沒有這樣的天賦,恐怕死的人裏,也有我的一份。」


    「師兄想什麽呢,沒有那麽多若是,快走吧,蕭逸師叔還在等著我們呢。」


    蕭逸的確在等著他們兩個。


    他見莊秋神情有些落寞,等二人上了船之後,便把紀清寧抓到了一邊。


    紀清寧問道:「師叔有何事。」


    「莊秋現在隻有二十二歲,沒見過多少血,也沒見過戰爭死人有多慘烈,如今看到了舊日友人的故去,心裏肯定不是滋味,你要多開導開導他,別再讓他走了彎路。」


    「我知道的。」紀清寧迴答道。


    「嗯,你辦事穩重我信得過,等到了浩氣盟,你也要多看著他點,他失去記憶這件事,其他門派早晚要知道,風魔城一戰,人修那邊也死了不少人,都是師兄弟,心中難免怨恨莊秋這個主謀,合體期的應該沒臉對莊秋出手,但是難保那些化神期的,聽說了莊秋的處境不來找茬。」


    「你要盯著那些化神七境到九境的,一旦敢對莊秋動手,就狠狠打一頓,震懾一下其他想動手的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前塵如夢16


    「師叔你不提醒我,我也會這麽做的。」


    蕭逸點了點頭,心下稍安。


    靈舟載著三千多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北慕州飛去。


    ……


    北慕州的地勢高低不平,而且版圖又極大,若是一個宗門根本就管不過來,原本北慕州隻有幾個三流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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