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寧很少被人這樣誇獎,他的母親雖然溫和,對他卻很嚴厲,教導他禮儀的時候,總是批評多於稱讚。


    他的父親就更不必說了,若是能誇他一句,恐怕朝中就會有人要暗殺了他。


    師尊也不愛誇人,師尊大多時候是沉默的,而且他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陸宣的身上。


    莊秋還有蕭逸和輕鴻,他風頭無兩,是清源山脈上最出彩的人,紀清寧比起莊秋來,才更像那個被無視的孩子。


    莊秋總是喜歡誇他,起初紀清寧是不屑的,可他總是誇。


    紀清寧有時候也會自問,我真的有這麽好嗎。


    好像在莊秋的眼裏,他好的不得了,世上所有人都不如他好。


    眼下莊秋又冷不丁的誇他,紀清寧耳垂染上一點紅,扭過頭去,冷哼道:「大驚小怪。」


    ……


    牌打了一夜,虞美人帶來了酒,酒也喝了一夜,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喝醉了的眾人比平日裏看起來不知道放縱了多少,莊秋都能勾著師尊的領子同他稱兄道弟,惹來一旁陸宣惱怒的目光。


    紀清寧喝了酒極為安靜,他臉蛋紅撲撲的,眼角帶著笑意,就這樣看著莊秋與師尊打鬧,他到底是在看誰,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好像他的生活沒那麽透不過氣了。


    家仇國恨,身上的不能言說的詛咒,還有他這瘸子的身份,都讓他隻能表麵風光,背地裏陰沉沉的。


    莊秋的放肆,在讓他厭惡的同時,也讓他覺得鬆快了不少。


    這世上的不平事已經很多的,又何必活的那樣累呢。


    紀清寧笑著又飲了一杯,惹來旁邊輕鴻的不高興。


    「可不能再喝了,這酒都是我剛剛輸出去的靈石啊。」


    「師叔,你醉了。」已經醉了的紀清寧這樣說道。


    「沒醉。」輕鴻歪歪扭扭的,捏著紀清寧的小臉蛋,跟他強調道。


    聖子似乎也有點醉意了。


    他懶懶的趴在桌子上,拉了一把輕鴻的胳膊,直率道:「別捏他,捏我。」


    蕭逸和虞美人正罵著架。


    「我就說了當初不讓你外嫁,你偏偏要來東璃嫁給那個小白臉,現在好了,你當寡婦了,我看誰能給你當靠山,如果我那天沒在,誰能給你當靠山。」


    「蕭逸你怎麽說話呢,我再說一遍,我夫君他沒死,他絕對沒死,他還在等著我去找他。」


    「你怎麽找他,沉星海那種生人死絕之地,連我都自身難保,你區區一個化神期,你去送死嗎。」


    虞美人橫的不行,她沒有一點示弱道:「今天不行,我就明天,明天不行我就後天,我餘生這些年,我就不信我還進不了一個沉星海。」


    蕭逸又是嘆氣又是搖頭:「你何苦呢,跟我迴清源山脈不好嗎,那裏有你那麽多熟人,子秋也在,輕鴻、神音都在,你為什麽偏偏就要就在這呢。」


    虞美人,喝著喝著,兩行清淚就流了下來。


    「無雙哥,大戰的時候我走了,我現在有什麽顏麵迴去,我有什麽顏麵,麵對師尊,麵對太玄劍派那些仙逝的列祖列宗。」


    「你又不知道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你趕迴來又有什麽用,你當時不過元嬰,難道你還能阻止悲劇的發生嗎。」


    陸宣突然咣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神音連忙低頭去看,陸宣已經睡著了。


    莊秋道:「老哥,雖然你年長我幾歲,但我有句話還是要說,娶妻要娶賢,這個女人看著就作的讓人受不了,能幫你操持好家裏嗎。」


    神音雖然仍舊是麵無表情的,可聲音卻提高了一些。


    那雙冰綃下藏著他的情緒,他看起來淡定無比道:「野的才帶勁。」


    「是我不懂了,來,老哥,我敬你一杯。」莊秋和神音碰了碰杯,然後那杯酒還沒喝完,就突然跑開了,湊在紀清寧的身邊啵的親了他的臉蛋一口。


    紀清寧醉的傻乎乎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傻傻的看著莊秋。


    莊秋向後一倒,咚的一聲,和陸宣躺在了一處。


    ……


    第二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家都有了黑歷史的緣故,他們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來昨夜的事,隻敢在心裏默默感慨,假酒害人啊。


    東璃一行,眾人都收穫頗豐,然而離別還是到來了,十天很快就過去了。


    離別的這一日,莊秋不舍的告別了虞美人,踏上了前往傳送陣的路。


    隻是到了傳送陣的時候,莊秋一轉頭就發現虞美人跟上來了。


    虞美人笑道:「在東璃待久了,我都快不知道打架這兩個怎麽寫了,蕭逸說的對,太安逸的地方,是沒辦法往前走的。所以我打算和你們一起去燕雲州。」


    「可是燕雲州氣候惡劣,而且我們這次去,恐怕兇多吉少。」莊秋有些擔心,畢竟虞美人雖然是化神境,可是她的境界很虛,連莊秋都能看出來,同境界的自然也能看出來。


    「要是一直待在東璃,我這後半輩子,是沒機會去沉星海了,總得去闖闖,雖然我老了,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蕭逸也走了過來,他沉聲道:「你別多嬌貴就好,到時候熱的受不了,可沒有迴頭路。」


    「以前練劍的時候,到底誰是嬌寶寶。」


    蕭逸咳嗽了兩聲道:「還有孩子在麵前呢,你總是提以前的東西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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