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枳兒越爬越氣!沒錯,她對李珍珠的話感到格外介意,丫頭片子?女兒身?


    那又咋滴?


    手裏的樹葉被她撕碎成渣渣,撕碎摘了一片繼續撕……


    這世道連女子自己都嫌棄自己是女子嗎?


    她不信這個邪,除了力氣上比不上男人,到底哪裏差了?


    甚至還要在身體上承受比男人更多的苦楚呢。


    看了看前麵懵懂無知的苗苗,嗑著鬆籽,純真的哼著小曲兒,暢享著美好未來,心裏一陣抽著疼!


    地上撿了根棍子,使勁敲打著樹叢……


    每逢夜深人靜她會輾轉反側、難過嗎?


    驀然迴首,她錯過了自己的青春,夢想,抱負……


    由於生育老了醜了,身材變形了,看著鬆弛耷拉下來的肚皮,會自卑嗎?遭受所謂愛人的嫌棄,會難過嗎?


    她在家照顧娃,伺候老人,他在外瀟灑怎麽辦?


    她一旦失望、受不了想自由的時候,那些人會不會還她自由?任她飛翔?


    會不會阻攔她與自己孩兒相見?讓她們骨肉分離,用孩子牽製她使她屈服?甚至殺她?


    不,她不願她的苗苗將來隻當個生育工具!


    她不敢想!


    也不要她因為隻生了閨女,就被人看不起,嫌棄,逼她一次次再生,在生死線上徘徊……


    她要教她堅強,教她有獨立人格,獨立思想,獨立生活的能力,有勇有謀。


    她……要變強。


    在她沒有底牌時,她駱枳兒就是她的後盾。


    苗苗迴頭看她,捏了捏她的手,一雙小手溫溫軟軟的,溫度傳染給了她。


    “娘親……你為什麽哭了?”


    哭了?


    駱枳兒摸了摸自己臉上滴下來的水珠……


    蹲下來笑了笑:“沒有,苗苗,這是清晨樹葉上露珠,娘親隻是被沾濕了……”


    “哦!”


    苗苗伸手,幫她擦了擦,


    “娘親,你不要哭,苗苗也會難過,你不要怕,苗苗長大會保護你!”


    駱枳兒看著苗苗,一把摟住了她,“嗬嗬!我的小傻蛋哩,放心吧,娘親才不會哭哩,娘親啊會長出翅膀保護你!”


    “你啊記住了,要學會做自己的光,拉自己出深淵!娘親的苗苗會長大,也會做娘親,是別人妻子,旁人家的兒媳,將來還會做婆母。”


    “這輩子呢你除了愛娘親,愛娘親以外的人,更要學會愛惜自己!知道嗎?”


    苗苗胡靈靈的眸子忽閃忽閃,似懂非懂,點點頭。


    現在聽不懂,但是許多年後,每當在深宮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懂了。


    也慶幸娘親教她堅強,樂觀,做自己的光救贖自己,學會愛自己!


    娘倆爬到上山頂,今日沒有走太遠。


    沿著山頂在道路兩側的山坡撿了撿菌子,她發現向陽的地方菌子多。


    山頂曬的陽光多,因此菌子長得大,也快,昨兒撿過的地方,今天又撿了不少。


    除了在山頂兩側,還去了向陽的坡麵,收獲還不錯哦!


    這邊,周氏早早的到了鎮上,在牛車上便跟趙茂根打聽了譽滿樓的位置。


    下了車,抱著壇子一路朝譽滿樓方向走去,到了後,被譽滿樓的氣派給嚇著了!


    怯怯的在酒樓大門口站著,眼巴巴的張望,徘徊。


    鬼鬼祟祟,慌慌張張,不曉得的以為是做賊的呢。


    看到裏麵小二們忙忙碌碌的招唿客人,門口客人來人往,心裏怵得慌!


    她觀察了一下,來吃飯的人大多都穿著綾羅綢緞。


    估計家裏有錢,有錢人這麽多,為啥不是她?


    這時,那門口迎客的小二一臉笑容,朝進門的人道,“客官,今天吃什麽?裏麵請!”


    “嗬嗬,你家那個雞樅菌油拌麵不錯,給本公子來一碗吧!”


    “好,您先坐。”


    這公子看起來文質彬彬,像個書生。


    接著又來一個衣著華麗的阿婆,應是這鎮上常駐的居民。


    “呀,李婆婆,你又來啦,今兒要吃什麽啊?裏麵請!”


    “嗬嗬!小常青啊,今兒還是照舊,給老婆子來一份雞樅菌油拌飯吧,其它的我啊到桌子上再點。”


    這個雞樅菌油拌麵,就是要趕早來吃,提前點,預留著不然賣光了!


    “好嘞!”


    常青就是上次招唿駱枳兒那個店小二。


    剛迎進去呢,來了一夥人,像是一大家子人,有老有少有中年人。


    “小二,還有位置嗎?”


    “還有,賈員外,你們跟小的上二樓包間吧,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呢,恰好還剩一間包間!”


    “行,帶路吧!”


    “老大,這譽滿樓的菜真的好吃嗎?”


    他們以前來過,味道一般般,不咋樣!


    “娘,你信我吧,這譽滿樓最近出了不少花式菜樣,旁個地方可吃不到,好吃的很,吃完保準你下次還來。”


    “真的?”


    “比真金還真,兒子跟你講,待會你嚐嚐那個雞樅菌油拌麵!迴味無窮!”


    “好,好!”


    這老婦人一臉幸福的笑容,笑的就像一朵花!


    這笑容可能刺痛她了,周氏惡劣的癟了癟嘴,“切,老都老了,還那樣笑,笑的一臉褶子不曉得嗎?”


    但眼神羨慕的看著老婦人的背影,幻想著自己以後,不舍得抽離迴來。


    老婦人接著被像她女兒樣紙的一位姑娘給攙扶著,上了樓。


    “切!裝什麽裝?哪有那麽嬌氣嗎?就這幾步樓梯還爬不動?”


    滿眼羨慕,嫉妒藏不住。


    這個老婆子跟她年歲歲相當,竟然還有這待遇……


    她一把歲數了,沒有享到兒女的福氣不說,還要下地幹農活,曬得烏漆麻黑。


    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要苦哈哈的坐牛車,來送貨……


    深感命運的不公。


    慶幸,她幸好說服了自己,沒有走路坐了牛車,一開始她還打算步行的。


    一個來迴能省四文錢哩,她想到今兒珍珠從祠堂迴來,省下可以給她買盒胭脂啥的,她指定開心……


    最終現實戰勝了理想!


    心裏,不知對剛才那個老婦人呸啊呸的多少次!


    暗罵駱枳兒!


    為啥要跟這麽氣派的酒樓合作,嚇得她都不敢進去。


    她還以為是個小飯店呢!


    但,看這酒樓生意紅火的場麵,應該能賺很多銀子吧,恨不得這酒樓是她周美珍的,眼裏露出野狼一般的猩紅色。


    駱枳兒也不知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能和這麽氣派的酒樓合作?


    照這模樣,一天至少能賣個上百兩吧!


    那都是少的!


    歎息!


    駱枳兒這胖子可真笨,沒用!!!她為啥就隻會賣個雞樅菌油?


    幾個月才搞十五兩,這夠幹啥啊?


    不夠她塞牙縫,銀子再多誰嫌少啊,突然她腦中冒出了一個點子!


    但,探了探腳,再次縮了迴來。


    看到裏麵深感焦慮、心虛,看到自己打著補丁的麻布衣服,有點不好意思,抬了抬腳,又沒敢進去,幾個來迴,心裏泄氣的不行。


    終於在她再三徘徊下,小常青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朝她走了過來。


    態度倒是跟對旁的客人沒有什麽不同。


    “這位客人,您可是要進店來吃東西的?”


    “呃……不,不!”


    周氏擺擺手,一時激動有點不知說啥,剛才準備的詞都給忘完了!


    “那個,小二哥,俺就是……”


    “這位客人,小的看你在這站的挺久了,還是說,你有其他的事?”


    主要是她剛才那副猙獰扭曲的麵龐,被下樓的他恰好給看見了。


    那表情有點嚇著常青了,還是過來問一下比較好!


    “呃……嗬嗬,小……小二哥,那個,俺,俺是來送貨的!”


    “送貨的?”


    常青疑惑的打量她,酒樓這兩日陸續是跟兩家商販簽有合約,一個是賣肉的,一個是提供新鮮蔬菜的,加之先前留下的幹貨調味品的合作商,僅限幾家,而且都是熟人。


    這點常青比較熟,一般都是他接待的,這婆子臉生,從來沒見過她啊……


    “這位客人,你是哪家送貨的?”


    小常青心想這事不能出差錯,朱掌櫃特意交代過。


    這幾日酒樓因為駱娘子的菜譜子,生意起來了,而且日漸不錯,怕有人來搗亂,或者找事使壞,眼神審視,一臉嚴肅。


    周氏嚇得不輕。


    這駱枳兒怎麽跟有這麽兇惡的店小二的酒樓簽合約?


    這態度這麽嚴厲、兇惡,以後來送貨都要和他打交道,接觸?


    她還想討賞錢呢!看到他她就說不出話了!


    就在這時,一道尖聲尖氣的聲音從側後方而來,“哎呀,大強他娘,是你啊!你在這幹啥啊?”


    常青一看,從旁邊樹後麵突然衝出來一個行徑可疑的婆子,她一把抱住周氏胳膊,擠眉弄眼道。


    “狗剩娘,你怎麽在這?”


    周氏訝異,她剛才不是在牛車上嗎?


    其實在她來譽滿樓的路上,已經有人跟著她了……


    那人就是李二狗子他媳婦!


    看了半天她的行徑,終於忍不住了!


    這事得怪周氏想顯擺又欲言又止的行為引起了菊花嬸的注意。


    周氏大嗓門的打聽鎮上譽滿樓這個大酒樓在哪?


    狗剩娘便跟她打聽來譽滿樓做啥?


    她又不說……


    狗剩娘打趣道:“哎呀,原來大強他娘,你是饞嘴了,想進人家譽滿樓吃東西,羨慕剛才進去的那位婦人吧?”


    “俺說啊你就算了吧,你啊這輩子恐怕隻有羨慕的份了,人家兒子可是賈府的老爺,你能比嗎?”


    她為啥知道,她家的熊掌可都是被賈家的小廚子買了去。


    “你身上又沒銀子,還在這傻站著,幹發啥子愣嗎!”


    “嘖,真丟人啊!”


    菊花嬸故意露出鄙夷之色,讓她出醜、難堪。


    她曉得這個周美珍可愛虛榮啦,跟老李頭一個德行!


    “你胡說什麽?”


    周氏被激怒,她剛才的行為被菊花瞧見了?


    路過酒樓這麽多人也對她指指點點。


    她感覺這些人在上下打量她,她成了中心人物,眼裏有鄙夷、在嘲笑她。


    本來剛才就不敢進去,此時更加抬不起頭,覺得好丟臉!


    “俺說的有錯嗎?你說你沒銀子,你來這地方消遣啥呢,快走吧,別打擾人家小二迎客做生意了!”


    “你,住嘴!”


    “俺是來送貨的!”


    菊花眼珠子轉了轉,到了正事上了,


    “送貨?你送什麽貨?騙人的吧?”


    “誰騙人了?”


    狗剩娘笑了笑,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嗬嗬,那你有本事拿出來給俺看一看啊!”


    周氏緊緊的抱住壇子。


    心裏糾結,


    “怎麽,知道自己說慌,不好意思啦?哈哈哈,小二,你啊趕緊喊人把她打走!”


    “她在咱們村出了名的,也是那種死皮賴臉、貪慕虛榮、好吃懶做的人,小心被黏上害你們做不成生意,騙你們銀子哦!”


    常青臉色鐵青,大手一揮,“來人啊!”


    裏麵幾個兇惡的大漢子就走了出來……


    “不,不,俺真是來送貨的,小二哥你別聽她的,你瞧,你瞧這是雞樅菌油。”


    周氏驚恐萬狀,連忙把壇子放地上,打開蓋子,要給他證明看。


    狗剩娘唇角勾了勾,探出脖子看了看。


    在周氏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連忙用手指頭挖了一坨喂嘴裏,“呸呸呸!這什麽玩意,真難吃!”


    “你,菊花,你幹啥?你給老娘滾開!”


    一把將她推了一個倒仰叉!


    “幹啥啊你,周美珍,你有病吧?”


    “菊花,你敢偷吃俺的東西?”


    狗剩娘立馬改了態度,


    “嗬嗬,大強他娘,跟你鬧著玩呢!”


    “你這啥玩意?難吃死了!你就甭在這忽悠人了,人家譽滿樓啥沒有啊,快跟俺迴去吧!”


    站起來皮拍屁股拉她!


    “菊花,你這個臭婆娘,你敢壞俺的事,你給老娘等著,老娘迴村有你好看!”


    周氏氣得當街叉腰,怒罵!那姿勢,動作,醜陋,粗鄙,讓人頭皮發麻……


    立馬吸引了更多街上路過的行人,還有酒樓來往的客人!


    “常青,怎麽迴事?”


    朱掌櫃聽見外麵吵鬧,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


    “朱掌櫃,這兩個婦人鬧事,小事,小的馬上趕她們離開!”


    “嗯,不要影響酒樓生意,快點解決!”


    朱掌櫃招唿完他,眼神隨意在周氏與狗剩娘臉上一掃,看了看地上……


    突然一愣,瞳孔地震,“這,怎麽迴事?常青,趕緊把那婦人給我帶進來,還有那壇子蓋上蓋子,快!”


    常青眼裏露出一絲錯愕!


    “是!”


    周氏被人架著胳膊帶了進去!


    進了一間房間,房門被關上,外麵站著人把手。


    周氏看了一圈,每人臉色特別陰沉的看著她,尤其這個朱掌櫃……


    嚇得瑟瑟發抖!


    都快尿褲子!


    朱掌櫃氣得大掌在桌子上一拍,袖子一揮,“你是誰?為何要在咱們店門口鬧事?”


    周氏現在學聰明了,嚇得她趕緊把駱枳兒的大名高聲喊了出來!


    “俺!俺是駱枳兒的婆婆!”


    ……


    駱枳兒與苗苗在山上照舊摘了點野果覆盆子吃了,挖了點山藥,她還在石頭縫裏捉了一條烏梢蛇把它扒了皮烤著吃了!


    苗苗看她捉的時候,把尾巴都嘎嘣一聲給扯斷了,嚇得驚魂未定……


    吃的時候,到是一開始害怕,後麵吃的賊香!


    她也沒打算今日一定要采很多,家裏還晾曬了一些,主要就是來散心,對一些人一些事眼不見心不煩!


    運氣不錯,就跑了不遠的路,迴家之前,倒是比先前兩天還采的多,背簍子都快滿了!


    迴程路上,見路邊有那野生杜鵑,紫紫的,好漂亮,摘了一把,迴家插在屋裏頭欣賞,心情也好!


    娘倆心情頗好,迴到家,太陽剛剛下了西邊。


    沒想到周氏迴來了!耷拉著腦袋,如泄氣的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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