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自然知道他眼裏的歎惋,不由得嗤笑一聲:“幼時,我父君央著母皇,幾次落了臉麵,也要恩典,指你做我的伴讀。哪知你一句不願,就輕飄飄的將我們父子打發了。”


    “此後,我巴著你,成了你的小跟班。你是人人讚不絕口的‘第一公子’,我隻是公子身邊的那位皇子。”


    “嗬,現在你臉上一副受傷的情態,叫我心裏多了幾絲快慰。不去朝都,你便無用處,趙珩說得對,無用的人何必給阿姐留下把柄。”


    秦池佑垂下眸子:“這幾日身子不大好,給我三五日安胎。”


    秦翊同意:“這孩子,雖然能叫趙珩放鬆一些,也活不長久,還是盡快處理了,免得你日後有了感情,下不了手。”


    池佑眸中劃過暗色:“日後再說,我要迴春堂的安胎藥,份量和配方我都看過的,你莫要動手腳。”


    秦翊下頜一抬:“我還不屑於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出手,你莫傷懷,你以後會有高貴的血脈,我也會給孟……給晚晚生很多孩子。她今日那樣在乎孩子,日後定會對孩子們極好。”


    成功的看到秦池佑極力壓製的痛色,秦翊笑得更加甜美。


    “對了,你們上路不多久,趙珩就暗中安排了人,有一味藥性極烈的逍遙散,讓他送出了朝都。你那迴……總之,迴朝都之後莫要心軟壞事。”


    “你為何如此容不下他?”


    “趙珩此人,陰毒至極。阿姐二十才娶正君,卻不得她喜歡,還不知何時才有子嗣。”


    “自他入門,凡承寵的侍君,皆莫名其妙的亡故了。有些侍君,可不是一句亡故能將其父族打發的,阿姐為此忙得不可開交。”


    說起趙珩,六皇子秦翊像倒豆子一般:“趙珩屢屢與外家走動,一個外嫁子插手趙丞相的房中事,打殺了他母親的寵侍,叫阿姐被彈劾。”


    “不僅如此,他還叫他的妹妹娶小姑母家的嫡子。母皇平衡局勢,二皇女父族得了勢,現在正籌謀北疆的封地。趙珩實在是又蠢又毒。”


    問題是趙珩隻顧著做自己的顏麵,在朝都成了笑話而不自知,天天洋洋自得。


    說起趙珩,秦翊實在恨得牙癢癢,他和阿姐步步為營,費心經營的局麵,短短一個月就叫他毀得七七八八。


    如今三王鼎立,太女勢微,情況的確很不妙。


    秦翊說完冷哼一聲:“莫忍著,想笑就笑。”


    秦池佑躊躇片刻:“可惜趙家嫡子就一個阿珩,不若給其餘二王,一人送一個,太女殿下也不必費心了。”


    話落,秦翊也捧腹哈哈大笑出聲,兩人目光一接觸,又發現現在好像彼此不對付,皆斂去笑意。


    秦池佑歎氣:“總之,多謝你費心留我一命。”


    秦翊手指緊緊握成一團:“我才不是救你,我現在是去搶你的妻主,宋無涯正在奪你的愛人……莫要胡言亂語……”


    秦翊氣衝衝的走了,眼裏閃著淚意:池佑哥哥,對不住,你定有法子保全自己,待到阿姐接手孟家舊部,我定將你的晚晚還給你……


    看著秦翊匆匆而去的背影,秦池佑護著小腹躺下:也不知晚晚能不能認出來,有六皇子從旁掩護,又是他們精心布局,要認出來應該很不容易,可如今我也隻能拖上三五日……


    或許今日一別,再見不知是何光景。


    她的身旁,有了記憶裏的海棠花,有了嬉鬧撒嬌的孩兒。


    即使再見麵,也隻能歎一句造化弄人……隻一想,他的淚便止不住,沒入雙鬢……


    他以為,隻要守住自己的心,這一世同誰過,在哪裏過,都是能過好的,所以秦池佑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自從與晚晚相知,便隻願與她一生相守,隻想要最平淡的持手洗作羹而已,為何這樣難?


    外間不多時,傳來封女的聲音:“請公子移步!”


    秦池佑斂了神傷之色,又是外人常見的冰霜寒月,高貴不可侵犯。


    落腳的位置很小,又很偏僻,秦池佑隨遇而安的睡了,昨夜半夜才睡,今早又起的早,他必須先顧好身子。


    孟月晚這邊,車駕將兩人和一應吃食用物,送到了城外,見秦池佑依舊精神不濟,讓他好好睡一覺。


    “我想吃果子茶!”


    “好,我給你做,你先睡會兒,做好了我叫你。”孟月晚扶著他上了馬車。


    孟月晚著實還有不少東西收拾,那些買來的吃食,都叫綠芙發了下去。


    車裏有好幾箱子藥材,一一把裏頭的東西收進空間裏,填上買的糧食。


    滿滿當當的兩馬車,族人姓名的手記一一對名單,餘下來的五百九十二人,多數都是男子。


    夫侍少的青壯年女子,一家一家的都隨了孟璟麗,大家爭先恐後,畢竟那邊可帶著一個車隊的糧食。


    她言語之間,皆是庇護族人一類,也暗示後路會有補給。沒被她選上的,個個垂頭喪氣。


    孟月晚看著這情況也沒有多傷心,人本來就是這樣,她不在乎別人怎麽看。


    細細算來,她算做的很好,以她一人之力。雖然族人們常以野菜裹腹,但孟月晚也是數著日子給補充些營養。


    死去的幾人,都是高齡老者,還有被謀殺的幾個嬰兒。其餘的族人吃了不少苦頭,但也沒有餓死的。


    秦池佑有孕的事情也沒有鬧得人盡皆知,畢竟月份尚小,免得衝撞。


    “宴之,往後隻怕要多辛苦操勞些,池佑身子不大好,如今懷孕又甚是辛苦……”


    “我會,少君對我有恩,我會好好盡心照顧他。”


    “宴之,多謝你體諒……”


    “孟孟,我們,一家人,你說的。”


    孟月晚一笑,拿出一支飛鳥比翼的木簪:“給你帶的小禮物,看看喜不喜歡。是木製的,到了北疆再給你補好的。”


    宴之將手細細擦了,想了想還是沒接過木簪:“我很喜歡,這個……就是最好的……戴……”


    孟月晚在他跟前,矮了一個頭,宴之低頭,讓她給自己戴上。兩人之間的氛圍很是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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