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破碎,還不是第一次,你能不能把自己的身體當迴事,我必須喊人。”


    天皇不顧落翼的阻撓就要起身。


    落翼疼得歪倒在床上,用不出勁聲音細小:“別,要是你走了,我一個人更不安全,你不是更擔心嗎?”


    天皇黑著臉,他說得確實有道理。


    “到底是何人敢傷你,你不是北境的貴客嗎?北境對貴客就這樣保護的嗎?你還撐不撐得住,我剛剛已經通知所有輔首去尋醫師,你也別擔心。”


    “哐當”門被打開,星靈臉蛋赤紅,頭發都亂七八糟。


    天皇心中一喜:“竟這麽快?快給……星靈?”


    星靈上前撥開大塊頭天皇:“起開,巫師,您快給看看。”


    落翼實在撐不住,靈魂暫時進入識海修養,洛翼自然也就被迫營業。


    巫師牽起他的手,嘴上振振有詞。


    他扭過頭來說:“你們先出去,我要單獨施法,不能有外人打擾。”


    星靈自然信任巫師,立馬退了出去,又進來帶走不大願意離開正準備死守的天皇。


    巫師掏出顆藥丸塞進洛翼嘴中。


    “公子,您就別裝睡了,老夫想與您談談。”


    洛翼睜開眼,忍著疼坐起身。巫師一揮手,心口上的傷口愈合,看不出一點受傷的痕跡。


    “你是?”巫師試探問。


    “我是洛翼,三點水的洛。”洛翼覺得騙不過去,也就吐露實話。


    “哦~所以靈魂破碎的是落翼,那肩膀上的其他的靈魂碎片與他有關嗎?”巫師手中捏著法訣。


    “嗯,與他有關,我一般不出來的,更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洛翼被人看穿,手都環起來成保護狀態,眼睛也四處看。


    “嗯,那你對於生死怎麽看,或者你對於一個身體裏麵住兩個人有什麽看法?”巫師盡量溫和的交流。


    “我其實一直沒有什麽活著的意思。我其實也靈魂破碎過。您有什麽辦法在殺死我的情況下,還能用我的靈魂碎片補全他的靈魂嗎?”


    巫師點點頭,微笑:“我有辦法才會這麽問你,也不能說是殺死你,你是你,也是他,他是他,他也是你。”


    “老人家說的我不懂,也不想懂,您動手吧,這個不能耽誤。”


    巫師手中的法訣輕輕浮起,狀若圓盤,蓋在洛翼眉間。


    “放輕鬆,香煙燃盡之時,也就是你解脫的開始。”


    洛翼沉沉睡去,巫師坐在他身旁護法。


    洛翼恍惚間感覺在做夢,周圍是風聲,臉上落下冰冷的雪花,眼前白茫茫霧蒙蒙。


    一個眨眼,他看見了淚流滿麵卻還是把催長丹喂給他的父母,他看見了半夜疼得喊不出一個字的洛翼,他看見了弟弟在後麵追著他的樣子,他看見了洛翼持刀卻放下的痛苦麵容,他看見長老們一句句誇讚著他,背地裏謀劃著如何利用他的樣子,他看見了萬人敬仰的場景,他看見了不容他的天道,他看見了牢獄中的洛翼苦苦地掙紮,他看見了落翼睜開眼時迷茫的樣子,他看見了高高在上將他逐出家門的長老,他看見深淵漆黑如瞳的樣子……


    最後他看見了躺倒在地上的落翼,他如同找到了歸宿,一步步爬過去,哆嗦著挨著人躺下。


    香煙已經燃燒大半,檀香之氣縈繞鼻尖,驅散人的緊張與煩躁。


    .


    落翼此時在大雪中睜開眼,頭暈暈沉沉,隻覺得胳膊被人抱著。


    他活動僵硬的身體,看出來一旁的是洛翼,他唿出一口熱氣到手心,搓了搓洛翼的手:“醒醒,傻瓜,手凍得好冰。”


    這裏是在哪裏,不是已經迴到了和雲宅了嗎?現在在哪,難道洛翼占有身體後發生了什麽?


    這裏應該不是在現實中,不然兩個人不能同時出現。


    落翼心中越想就愈發不安,聲音也焦躁起來:“洛翼,快醒醒。”


    這時空中傳來渾厚蒼涼的聲音:“香燃盡的時候,也是你出來的時候,大可不必著急。”


    “你是誰?為什麽要殺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與他無關!要殺也是我。”


    “他一心求死,老夫隻不過助他一臂之力,你和他什麽都沒有做錯。”


    “混賬,混賬!放我們出去——”落翼著急得很,白雪皚皚,根本看不到出路。


    “天淩,天淩老頭,你是死了嗎?怎麽準許他人這麽傷害洛翼。”


    天淩不敢出來,也不想出來。


    洛翼一生跌宕,早就看淡生死,誰也不願他離開,但離開確實是他最好的歸宿,還能給落翼補全靈魂,兩全其美的事情,他絕對不出來摻和一腳。


    落翼根本沒有任何的法力,隻能無措地無措地跪在地上。


    懷中的洛翼開始化作飛沙消散。


    落翼抓都抓不住,還是跪在那裏,他不信,沒有人能殺了洛翼,隻有自己才能殺死他,誰都不能。


    巫師心中一驚,出聲道:“住手!他沒有死,隻是我通過秘術剝離出你的身體,暫時送到別的地方。若你動用禁術,我想你明白後果,你和他都活不了。”


    落翼一聽人沒死,也就停下手上的動作,手指畫的血陣,也隨著雪的融合而迅速消散。


    香,滅了。


    雪,停了。


    人,走了。


    落翼猛地睜開眼,上手就抓住巫師的領子,巫師也不是好對付的,輕輕撥開落翼青筋暴起的手。


    “人呢?我要見他。”


    “哦?見他。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好騙,我說人去了別的地方,也沒說去了哪啊,他啊,去了另一個沒有痛苦的世界。”巫師悠悠說道。


    “你,老匹夫!”落翼蹦下床。


    巫師迅速點了落翼的穴,將人帶迴到床上:“冷靜,他隻是為了你,為了成為更完整的你,你會接受的。”


    “我不明白。”落翼憔悴地靠在床上。


    “你不需要明白,你要做的就是接受。”


    天皇聽見裏麵吵鬧,用力敲了敲門:“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巫師打開門,看著一臉著急的天皇祝逆:“沒什麽事情,人已經好了,隻不過需要靜養,你們也不要多加叨擾。”


    天皇點點頭,嘴閉得嚴嚴實實,星靈朝裏看了看落翼,放下心,領著巫師離開。


    “你多開導開導他,他經曆了一些很難以接受的事情。”


    星靈皺起眉問:“什麽事情,我又能開導什麽?”


    巫師嘖了一聲:“也罷,也罷,當我方才犯了糊塗。”


    .


    天皇端坐床邊,落翼半眯著眼睛,恍恍惚惚的,不大清醒。


    “你應該還好吧,巫師已經離開了,如果不舒服的話,我……”


    “你出去。”


    “我,是我很煩嗎?”天皇委屈地要死。


    “沒有,是我很煩,出去!”


    天皇對於病人也毫無辦法,隻能退出去,輕輕帶上門。


    .


    “老巫,怎麽樣了?”大長老翹首以盼。


    “放心,已經沒事了,還解決了我的心頭大患。”巫師看似輕鬆地撫了撫胡子。


    大長老坐下,擺出一盤棋:“你不必在我麵前裝作沒有事的樣子,我陪你下一盤棋。”


    “你最是懂我,我有時候不禁懷疑這麽做是對還是錯?我們沒有過問過他的想法,所有的計劃,不過都是我們在替他做決定。”


    “不要想這麽多啊,下棋的時候專心下棋。”大長老先行落子。


    巫師緊隨其後放下黑子:“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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