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榆見阿奶還要說些什麽,忙開口截住話頭:“阿奶,我們買了些豬肉和竹竿大骨頭迴來,咱們晚上熬骨頭湯喝吧,吧。”


    說罷,又從屋簷廊下拿過一隻背簍,一把背到肩後,衝三人道:“我去山裏找點兒蘑菇,晚上一起熬湯喝。”


    “帶根竹竿去,家裏的板栗也不多了,多打些迴來。”年氏撈根豎在牆壁上的竹竿,遞給柳榆。


    “成。”柳榆又迴屋拿了個麻袋卷吧卷吧放進背簍,又看到堂屋的方桌上一大簸箕的板栗酥餅,趁人不注意又裝了十來個放進背簍。


    走出門去從年氏手裏拿起竹竿就出了籬笆院門。


    “這孩子,上山的路在那邊,他怎麽反往村裏跑了。”看著柳榆出門拐到另一個相反的方向,年氏忍不住嘀咕。


    長生想起迴來時,柳榆說他對找誰去看著水三妹心裏有了人選,知道這是多半去找這人去了,為免兩個老人家跟著擔憂。


    長生拿話稍稍遮掩:“想是這片山上的板栗被打的差不多了,阿榆從其他山道進山打板栗呐!”


    年氏也就是隨口那麽一說,未必是要個確實答案,見長生說的認真,也就一笑,扯過兩人帶迴來的背簍,又叫柳福生把錘子找出來。


    “不管他,咱們先把這骨頭敲了,這玩意想熬的湯白葷香,且得費些時辰功夫。”


    柳榆平日裏少有在村裏逛的時候,這會兒漢子們都出去尋人了,婦人夫郎們要麽在家收拾家務,要麽是去何大用家裏安慰任氏了。


    這會兒也就幾個半大孩子,還在村裏玩泥巴,打水漂。


    幾個半大男娃一看見柳榆就忙忙讓開路,好讓柳榆過去。


    “莫要離水邊太近,這會兒大人可否不在,當心掉到水裏。”


    “沒事呢,咱們都會鳧水,阿榆哥,你這是做啥呢。”


    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娃,好奇看著柳榆。


    柳榆衝他笑笑,認出眼前衣裳髒汙,臉上埋汰的男娃正是大嘴瓢王氏的小兒子,李鵬。


    李鵬今年九歲,正是貓憎狗嫌的年紀,一刻不得閑,這小子倒也攆雞打狗,純粹就是閑不住,貪玩,村裏三兩日就能聽到大嘴瓢扯耳朵罵這小子的聲音。


    “我去山上摘板栗。”


    “阿榆哥,聽說你家的板栗酥做的可好吃了,是不是真的。”李鵬眼饞的看著柳榆。


    “嗯,放了好多的砂糖,甜絲絲的,剛出鍋的又綿又密,別提扯香口。”


    “阿榆哥,我沒錢,你家那剛出鍋的板栗酥能讓我嚐嚐嗎。”大概也知道白吃人家的東西不好,李鵬小臉微紅,大聲道:“我,我可以給你撿板栗換,我知道山上哪棵板栗酥結的板栗最大。”


    “成,等撿好一麻袋板栗,我就請你們吃酥餅。”


    柳榆看著其餘幾個也星星眼望著自己的孩子笑道。


    “哇!真的嗎,阿榆哥,你可真好。”


    “咱們這就去吧,從我家屋後上山,穿過竹林拐兩道彎就有四五棵板栗樹。”


    幾個孩子想到那又軟又密的板栗酥,興奮的不行,團團上來把柳榆圍住,立時就要上山。


    這些孩子平日裏上山摘野果,掏鳥蛋,更甚至挖個陷阱陷野兔野雞,對於這片山熟的很,柳榆也不擔心出啥事,便一起往山道走去。


    這片宅也是住了四五戶人家,柳榆掃了一眼,隻見除了了許家嬸子在籬笆院裏喂雞,不管是大嘴瓢還是水三妹都不在,也不知這兩人是在家裏,還是出去了。


    “李鵬,你大姐和二姐還有秀秀姐尋日做什麽呢,怎不見她們在家。”柳榆裝作不經意問道。


    “我大姐她們仨想來這會兒結伴去山上撿柴禾了。”


    李鵬瞅一眼自家的籬笆院,大大咧咧道。


    柳榆微頓,這大嘴瓢整日的滿村亂晃,說長道短,這李霞今年滿打滿算才隻十三吧,李珍更小些,十一歲的女孩兒雖然能使喚著幹活。


    但大嘴瓢是怎麽做到自己心安理得的閑磕牙,讓兩個閨女去山上撿柴禾的。


    “咱們走吧。”和這幾座土胚房交錯而過的時候,柳榆瞥見長喜伸著懶腰走出房門。


    柳榆少有從這處山道進山,李鵬跳脫,幾個和他差不多歲數的孩子也都不是好好走路的年紀,蹦跳著在前麵帶路。


    剛出竹林,柳榆就看見田秀秀幾人的身形。


    正在山林裏撿拾枯枝,離她們不遠處的地上已經綁好了幾捆,這三個姑娘想來是吃過午飯就上山了。


    柳榆把背簍裏的板栗酥分給幾個孩子,把袋子遞過去,讓他們先去撿著。


    李鵬幾個沒想到這還沒幹活呢,板栗酥就到手了,個個眉頭俱都是喜氣洋洋,捧著板栗酥先咬上一口,溫熱的酥餅皮一碰就碎,裏麵的板栗餡果然是又綿又密,十分香甜。


    他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餅,幾個孩子為了以後柳榆還雇他們撿板栗,忙打包票保證挑又大又好的撿。


    看幾個孩子笑鬧著走遠,柳榆抬步往田秀秀那處走去。


    這姑娘離李霞李珍姐妹倆稍遠,這樣正好,他也不用費心再把小姐倆支開。


    “秀秀,撿柴禾呢。”


    田秀秀正在暗自垂淚,突聽背後傳來一聲響,嚇的手裏的樹枝都掉了,捂著撲通亂跳的胸口,扭頭看過去見是柳榆,不知為何,原本還勉強能忍住的眼水簌簌而落。


    “阿榆哥。”田秀秀聲音哽咽,大概是怕李霞李珍聽到,往兩人處看一眼,又強自忍住。


    “怎麽哭了,可是讓我嚇到了。”


    柳榆往懷裏掏了掏,掏出一塊細棉手帕,這是趙甜玉給長生做裏衣剩下的布料,長生做了兩條帕子給自己。


    田秀秀接過手帕就開始擦,眼淚卻是越擦越多,柳榆也不做聲,隻等她哭完。


    “阿榆哥,對不起,把你的手帕都弄髒了。”田秀秀眼圈紅紅,鼻尖紅紅,一臉的不好意思,把手帕還給柳榆。


    “無妨,迴去洗洗就好了。”柳榆見田秀秀這會兒止住了淚,又好奇她為何哭,又怕問出口再把麵前姑娘的眼淚惹出來,不由有些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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