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一邊含笑聽他們七嘴八舌的捧場,一邊又從油紙包拿出兩塊,再次一分為二遞給在場幾人。


    “咦,這個甜味淡了些,不過掉渣的情況好些,也是一般好吃,甜粉甜粉的。”


    林氏實話實說。


    幾人也跟著點頭。


    “這是涼了,餡料吃著是粉粉的,若是燙燙的剛出鍋,那才叫一個好吃,綿軟香甜的,包你一個不夠,還想著第二個。”年氏把油紙包裏的酥渣也倒給林氏,笑道。


    “哎吆,這已經夠好吃了,那剛出鍋的咱們著實想象不出來。”


    林氏恭維兩句,爽快道:“嬸子家這個板栗酥多少銀錢一個,趕明兒開場咱們也去捧捧場,嚐嚐這剛出鍋的熱乎酥餅有多好吃。”


    “掉渣更多的用的砂糖更多兩文一個。”略微停頓幾秒,繼續道:“你們後麵吃的一文一個。”


    年氏故作隨意道,眼睛卻留神觀察幾人的反應。


    果然,這些人聽到酥餅兩文一個都頗是驚愕,就連林氏麵上也帶著恨自個嘴快的神色。


    到自個又說有一文一個的板栗酥,幾人的神色明顯放鬆不少,他們反應如此明顯,年氏心裏就有數了。


    “不過,你們怕是買不到兩文一個的,這是幾個孩子手裏沒準頭折騰出來的,做了幾個自家已經分完了。”


    “若是按阿榆幾個的用料做,不把價格提上去,怕是還要貼錢進去,那還折騰什麽,盡是賠本賺吆喝了。”


    果然,林氏幾人聽到年氏說家裏不做貴的賣,那肉疼的表情就緩和下來了,幾人又笑著打趣。


    ”那咱們就等著嬸子開張了,到時必要買些迴去給家裏的孩子甜甜嘴。”


    林氏幾人也跟著附和。


    老太太心裏早有預料,對於幾人的反應也說不上多意外,農家人一年四季的指望都在田地裏,種出的莊稼既要交稅,又要養活一家老小。


    常常是細糧賣了吃粗糧,白麵三文一斤都舍不得頓頓吃,哪裏又會舍得買兩文一個的餅子,憑它好吃的能把舌頭吞下去,那也不是仙丹,一個下去能管幾天不餓。


    家底殷實的還是少數,多數的還是如他們這般精打細算算的平常人家。


    幾人又略說幾句閑話,衣裳洗好的婦人夫郎們都陸續走了,獨林氏一人還擱那磨磨蹭蹭滌衣裳。


    年氏一看就知林氏有話要說,果然,隻見林氏左右張望幾眼,見附近沒人,湊到年氏身邊。


    拿眼睛掃一眼兀自洗著衣裳的柳榆,悄摸道:“聽說嬸子家要給榆哥兒招贅,我娘家村子裏有戶人家,家裏三五個兒子,家窮,說不上媳婦,隻要嬸子家裏願意出五兩銀子的聘禮,他家兩個年紀相當的男丁便隨嬸子挑揀,托我問問嬸子意思呢。”


    年氏眉頭輕皺,林氏娘家的村子就在月河南邊不遠,從他們這裏就能看到林家村,村裏人多口雜閑話更是傳的快,附近幾個村子裏又扯著親戚,這話傳到林家村並不奇怪。


    “可是不巧,咱們家阿榆已經定下人家,隻是還沒聲張,隻等著臘月底或是正月,到時瞧過八字定下日子就能請大家夥喝喜酒了。”


    年氏瞥一眼柳榆豎的高高的耳朵,同林氏道。


    林氏有些意外,又忙恭喜,好似打聽:“不知是哪家的好兒郎。”


    年氏但笑不語。


    林氏便知這是不想透出風聲,以防出現變故屆時柳榆麵上不好看。


    “嬸子放心,我嘴嚴實著呐!嬸子家沒透出消息,我再不會同人多嘴,明兒我就迴娘家,迴絕了這門親事。”


    林氏笑眯眯端盆起身,同年氏告辭往家走的時候,一眼就瞧見拄著拐杖往水邊來的長生。


    心裏不禁又是感歎,悄悄人家柳福生家裏多會養人,同樣的一個正當年漢子,在田富貴家裏耷肩含胸沒點精氣神,衣裳也是破破爛爛縫縫補補,褲腳衣袖都能短一截,瘦的仿若一隻竹竿。


    這才多少工夫,這人仿佛就換了一個似的,頭發絲的都根根分明,打理的整整齊齊,這俊秀挺拔的好似春日裏幾日長成的新竹,清俊的惹眼。


    林氏恍惚想起長生小時候就生的一副好模樣,想想長生這些年吃的苦,心裏念了句造孽。


    口上同迎麵走來的長生打著招唿,心裏卻是想著,若是田富貴夫妻倆看到長生如今的模樣也不知後不後悔。


    長生略有些靦腆的同林氏問好,又繼續拄著拐杖慢慢往水邊去。


    林氏忍不住迴頭瞧一眼,就見年氏擰著柳榆滌好的衣裳,含笑看著兩人說話。


    這……林氏心中一動,又瞧一眼,這一眼對上柳榆的目光,林氏扯開一抹笑,端著盆飛快走了。


    ………………


    這日晚間吃過晚食,柳茂林和徐紅,柳茂葉和齊春花齊齊登門。


    “娘,到底是個章程。”剛一落座,齊春花迫不及待問道。


    “咱們就做本錢略少的酥餅賣,後日咱們鎮上逢集,往南穿過許家壩就是窯口鎮,往北的雙橋鎮都是逢雙,咱們分開賣吧。”


    年氏斟酌說道,這三個鎮子距離他們村的差不多,上章鎮最近,雙橋鎮略遠一些,窯口鎮再遠一些。


    幾人聽完,也都點頭同意,雙橋和窯口兩鎮在座所有人都不陌生。


    時常也會去賣個竹編,買個東西,除了窯口去的少些,另外兩處都是熟悉的地方。


    “逢單的時候若是要出攤,咱們就去箭頭,許家壩,還有井子溝那幾個地方。”這些集會的規模雖沒有上章和雙橋窯口大,但也不小了。


    總之逢單逢雙都各處跑跑擺攤,這個冬日,總能賺些辛苦錢。


    “那行,就按娘說的辦。”幾人不怕辛苦,並無異議。


    “賣的時候把家裏的泥爐也帶著,再帶口小鍋,到時熱熱再賣。”


    年氏繼續道。


    幾人反應過來就知為何,他們的板栗酥餅,那是熱熱燙燙的最好吃,餡料涼了口感會變粉。


    熱乎乎的咬一口那是一個綿軟香甜,口感細滑,入口即化。


    一番後,柳茂林家去上章鎮,柳茂葉家去雙橋,柳榆自告奮勇去窯口。


    窯口那裏窯廠頗多,是這十幾年新立的鎮子,那裏人比別處富裕,因為多在窯廠幹工,手裏的銀錢也足的多,但相對的民風也比別處彪悍一些。


    柳榆是不怕的,好好做買賣就大家和氣生財,若碰上砸攤子的,左不過要打就打,見伯娘和三嬸對窯口都有些避讓,索性就自個認了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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