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自在說完需求後,就扭頭看向他處,耳朵紅的似乎能出血來。


    “哦!哦!等著,我給你去拿恭桶。”柳榆也有些不好意思,端起碗就匆忙跑了出去。


    把碗放到灶房泡上,柳榆快手快腳拿過一個幹淨的恭桶,為防著放屋裏時間長了有味,又特意舀了幾瓢水倒進桶裏。


    把桶放到床邊,柳榆就要去扶長生。


    “把阿爺叫來吧。”長生看向伸過來的粗糙手指,輕聲道。


    “阿爺可扶不動你,別你倆一起摔了。”把那股上臉的羞意逼退後,柳榆深吸一口氣,麵上也帶出幾分從容來。


    “你一個小哥兒,這樣不好,若被人知道,名聲就壞了。”長生原本有些燥熱的心也沉靜下來,看著柳榆的目光帶著幾分淒然。


    柳榆雖被這樣的目光看得有幾分莫名,但見有人在意他的名聲,心下還是有些動容。


    “你可知,我阿奶為何要買下你。”柳榆見這人似乎誤會了什麽,便直接道,他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也不想費心去猜那些彎彎繞。


    “不是給你做衣裳鞋襪嗎。”他那會兒雖然閉著眼睛,但意識卻是清醒的,養母的咒罵,和年氏周旋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心下對老太太當時的援手十分感激。


    “是啊,給我做衣裳鞋襪,你會嗎。”


    “我會,就是做的不甚好。”


    “那,你願意當我屋裏人,給我做一輩子衣裳鞋襪嗎。”柳榆問出這句話,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這人。


    “我,我願意。”長生愣怔幾息,連連點頭。


    他的眼睛潤著水光,微微抬起雙手,伸手欲觸柳榆眉心的一抹紅蓮印記,微笑道:“屋裏人該做的,我都會認真去學。”


    “真的嗎,這麽好。”耕地時拉犁柳榆都不帶皺眉的,唯獨這個女紅,他是怎樣都學不會,這會兒聽到長生願意接手這些,可謂高興非常。


    長生看著麵上少年人笑的眉眼彎彎,也跟著彎起唇角。


    他少年時有次餓急了上山準備采野果抓兔子,兔子毛都沒抓到,卻平白惹來一頭護崽的野豬發狂,逃跑不急下,是柳榆引走野豬救了他。


    雖然柳榆可能連他臉都沒認出來,他仍然感激非常,在無數個差點支撐不住的日子裏,他就是靠著這段記憶才熬下去的。


    “來吧,我們如今算是未婚夫妻,我扶你方便不是還不是應該。”柳榆小心把長生抱下床,讓他站在恭桶前。


    “你身子靠著我,那條腿可不能著力,趕明兒讓阿爺給你做副拐杖,等你有些力氣也能支撐著走上幾步。”


    “你扭過身去。”長生紅著一張臉,幾乎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哦!哦!”


    一陣衣料的悉索聲過後,接著便是好長一段嘩啦聲。


    柳榆默默數了數,這人撒尿中間停了四次,這難道就是那些婦人口中的腎虧!


    記下這個點,柳榆決定哪天方便了問問趙郎中。


    “綁!綁!綁!”


    “誰…”


    “是我們。”


    “哦,等會兒。”柳榆見長生的衣裳收拾的勉強算是齊整,忙把人抱到炕上安置好。


    又把恭桶蓋好,放在前牆的屋角處,匆忙就去開門。


    “阿爺,阿奶,怎還沒睡。”


    “過來看看。”年氏走到炕沿坐下,慈愛道:“可覺得哪裏不舒服,方才我又煮了幾個白水蛋,夜裏餓了吃下墊墊,別虧著自己。”


    柳福生把眼裏煮好的白雞蛋放在長生的手夠到的地方,便轉身看向柳榆,道:“長生這腿也不靈便,要麽把中間這道門上的鎖開了,你夜間也能看顧一二。”


    柳家的房子是五間土坯房,中間是用作吃飯待客的堂屋,西邊一溜兩間,柳榆住在緊挨堂屋的那間,長生住的這間是西次間,兩個房間中間的隔牆上開了一道門。li


    柳福生指的正是這道開在房中的門。


    後來柳茂枝去世,柳榆便把這道門用鎖鎖了,日常去西次間存拿東西,都是從外麵的那道單獨的門進。


    “這也太辛苦榆哥兒了,我夜間也不起夜,著實不必……”


    “這事兒我和你們阿爺已經商量過了,你啊就老老實實的把腿養好,咱們以後都是一家人,說啥辛苦不辛苦的。”


    老太太輕拍長生的胳膊,扭頭便催促柳榆去拿鑰匙。


    這事兒柳榆心裏也同意,長生腿腳不便,中間的這道門打開,他夜裏照看起來也方便許多。


    年氏和柳福生親眼見柳榆把鎖打開,又交代兩句方起身離開。


    “對了,這邊的這道隔門,在長生腿腳好起來前,就夜裏打開,等白天的時候再鎖上。”


    村裏人多口雜,難保會有人過來串門,到時傳出個一言半語啥不好聽的話,也是不妥。


    年氏的話,長生和柳榆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並無異議。


    時間已經不早,柳榆見長生麵上現出幾分困頓,不由道:“睡吧,養好精神傷好的才更快,夜裏有啥事喊我就成,莫要同我見外。”


    “好。”明滅燈光下,麵容清俊的哥兒一臉認真的細細囑咐,長生的心仿佛浸著水,又酸又軟。


    ………


    柳茂林家。


    吃過晚飯,收拾妥當灶房堂屋後,一家人也都安置妥當。


    徐紅傾身,一口吹滅油燈,躺迴床裏。


    她心裏想著婆婆不久之前透出的口風,榆哥兒想要把長生招為上門贅婿。


    憑心而論,長生其人踏實肯幹,人也勤勞,是個不錯的孩子,就是這腿,也不知他日會不會有甚妨礙,幹不來重活。


    聽著孩他爹輕微的唿嚕聲,徐紅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身,他們三家早年就分好鍋灶,公婆又是明理的,甚少插手他們的家事,想起娘家的幾個同族姐妹,她的日子可以說是相當省心。


    唯一讓她來氣的地方,大概就是這個固執的枕邊人了,徐紅原本想著把這件事拿出來和自家男人敘敘,但想到他前幾天從公婆那兒迴來後,發的那一通火……


    徐紅愣是忍住了。


    哎,娘家的同輩姐妹都羨慕她嫁的好,哪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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