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這個像不像照片上的小姑娘?”


    工作人員指著監控裏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穿著一身黑的身影說道。


    另一個工作人員揉著已經快盯瞎了的眼睛,辨認了半晌才說:“是有點像,她好像在躲著監控,你看半天就找見這麽一處,還不是正臉。”


    已經有了線索,他們趕緊打電話給穆星,“穆老師,我們在監控裏看到一個和你給的照片有些像的小姑娘,兩點半左右的時候進了植物園,但不太確定。”


    “好的,謝謝你們,我知道了,麻煩師傅再幫忙看看,我這邊再找找。”


    穆星話雖這麽說,但心裏其實已經確信,蔡曉雯一定在這裏。


    顧淮欽到的時候,穆星已經找到曉雯了。


    她戴著黑色的漁夫帽,穿著黑色的t恤和牛仔褲,像一個雕像般,抱著膝蓋,安安靜靜地坐在假山後的一塊石階上,手裏還攥著一把草。


    穆星仔細一看,竟然全都是四葉草。


    看到穆星打著手電筒走過來的一刻,蔡曉雯木然地抬起了頭,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穆老師,是你啊!”


    “曉雯,你……還好嗎?”


    聽到穆星熟悉又關切的聲音,蔡曉雯鼻子有點酸,卻並不迴答她。


    “我今天,不太想跟你談。”


    她不好,非常不好。


    本來周圍還有人,還有燈,後來,都沒有了。天黑了,她一個人待在這裏很害怕,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穆星看出她的抗拒,溫聲道:“好,不談。你肚子餓嗎?我還沒吃晚飯,我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好嗎?”


    蔡曉雯的眼淚忽然落下來,“穆老師,你這個人真的很壞……”


    “我爸爸要給我找後媽了,他打視頻的時候點錯了,沒有掛斷,點成了語音,然後……我聽到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我不是個自私的孩子,我從沒想過讓爸爸一個人過一輩子的,他很辛苦,我都知道,但我希望可以稍微遲一些……


    可他這麽快就忘了媽媽……然後親密地喊另一個女人叫‘老婆’……”


    穆星心疼極了,正不知該怎麽安慰她,卻見蔡曉雯用惱怒又帶著委屈的眼神看著她說道:“而那個女人,正是穆老師你的好朋友,‘美時美刻’理發店的老板娘!”


    穆星和夏菲的關係,不是什麽秘密。至少在外院附中,算得上眾所周知,畢竟她是學校貼吧裏的常客。


    理發店開在校外不遠處,許多師生都見過倆人在一起,還一度有人質疑過她們倆之間的純友誼。


    夏菲為此,特意在理發店裏放出話,穆星是自己最好的閨蜜,來理發的學生報穆星的名字,一律五折。


    “夏菲?”穆星聞言很是驚訝。


    上次打電話,隻知道夏菲交了男朋友,具體什麽情況還不知道,怎麽也沒想到,夏菲的男朋友,會是曉雯的爸爸!


    “對,就是她!”


    蔡曉雯想到自己在語音電話裏聽到她爸爸和夏菲卿卿我我的聲音,以及夏菲說,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支持他們好好在一起時,就覺得一陣惡心。


    “穆老師,我這兩天一直在想,為什麽會這樣。你明明對我那麽好……選我當科代表,誇我作文寫得好,還送我那麽可愛的小像……難道都是為了讓我接受那個後媽?”


    蔡曉雯滿眼都是受傷,她其實曾經有想過,如果爸爸要再婚的話,她希望是穆老師這樣的……


    如果穆老師當她的後媽,她想,她是能接受的。


    可現實……卻讓她有一種被戲耍被背叛的感覺。


    她不知道該惱誰,爸爸沒有錯,那個女人也許也沒有錯,穆老師……穆老師好像也沒有錯……


    那是她錯了嗎?


    蔡曉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然後她又覺得好像每個人都有錯,爸爸背叛了媽媽,那個女人想拆散她的家庭,而穆老師……穆老師一定也扮演了幫兇的角色!


    似乎這樣想,能讓她心裏舒服一些。


    但她仍然開心不起來,一想到爸爸明天就要迴來,也許還會帶著那個女人住進她家裏,讓她喊媽媽,她就坐立不安。


    到時候,那個家還是她的家嗎?


    她特別想媽媽,如果媽媽還在,該多好呀!


    穆星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誤會,但眼下決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她往前走了一點點,蹲下身子,眼睛平視著蔡曉雯,輕聲說道:


    “曉雯,我選你當科代表,是因為你喜歡學語文,語文素養也很高,完全能勝任科代表這個職位。


    我誇你作文寫得好,是因為你的確寫得很好,這是全班同學都認可的事實,每次考試你的考場作文得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至於送你卡通小像……這是教師節我給每一個學生的小禮物,感謝你們在我教學之路上的陪伴和反饋。


    作為老師,我喜歡冰雪聰明、才思敏捷的你,當然不止我,我相信每個老師都喜歡這樣的你。


    至於夏菲,她的確是我的好朋友,但她和你爸爸的事,無論你是否相信,我都得告訴你,我真的不知情。


    無論如何,那些大人的事,老師覺得,你至少可以試著跟你爸爸聊一聊,把你的想法告訴他,也聽一聽他的解釋。


    萬事都是可以商量的。曉雯,你是個那麽聰明的孩子,我想這些你都是明白的對嗎?”


    蔡曉雯抿著嘴,雖然沒迴答,神色卻有所動容。


    穆星又柔聲說道:“大人的事讓你承受了那麽多,老師覺得很心疼。我知道你現在不願聽我說太多,所以我喊了朱老師過來,我陪你在這等著她,她來了我就走,好嗎?”


    之前找到蔡曉雯的時候,她就第一時間給校領導和朱莉報了平安,朱莉是她的班主任,把曉雯交給她是最合適的。


    曉雯沒有再說話,穆星知道,她這是默許了。


    她心裏陡然鬆了口氣,索性也坐在了地上。


    這裏沒什麽危險,不用擔心曉雯做什麽傻事。


    繃著神經跑了一下午,她真是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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