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矯覺得這麽多年的書白看了,之前在袁譚那裏也是沒鬧明白,此刻又是如此。


    雖然隻是一塊鋼錠,但天下的大學問就在裏麵。更何況,招募對方的使命在身。


    陳矯隻好戒驕戒躁,謹慎問道:“蒲先生為何這麽說呢?”


    蒲元沒有第一時間迴答,而是招唿來了幾個人族人,“蒲相、蒲甫,你們幾個看看這戟刃。”


    “的確是糟蹋了這塊可遇不可求的精鋼!”


    蒲相幾個人惋惜,雖然大部分人依舊看不出名堂,但也展現出蒲家世代相傳絕藝的底蘊。


    蒲元借機指點,“製作這戟刃的工匠的確已經大成,但他還是無法徹底掌握淬火技術,不能夠分辨不同水質對淬火質量的影響。他選用的山泉水雖然冷卻速度夠快,但還是慢了一步,未能將戟刃淬火到合適的硬度。”


    陳矯聽的是雲山霧罩,雖說隔行如隔山,但用什麽泉水都能看出來,就算他一個門外漢也知道絕對神了!


    怪不得大公子點名要蒲家為天策軍打造兵器,陳矯因此更加想要將蒲元帶迴去。


    蒲元放戟刃重新入盒子,端送迴去,“我是不會用這個戟刃的,鋒利足夠,但韌度不夠容易折斷。如果拿給呂布將軍用,是害了他。”


    陳矯臉色一變,大公子的判斷才是正確的,那張家的鐵匠果然不如蒲元老道,但卻是說道:“真的?”


    蒲元冷笑,“陳大人請迴吧。”


    陳矯急忙平複下浮躁的心情,鄭重道:“蒲先生,實不相瞞,這樣的鋼錠,我家大公子那裏要多少有多少。”


    話音未落,驚唿聲此起彼伏,蒲家人炸了鍋。


    “好家夥,見過吹牛的,沒見過這麽能吹的!”


    “你娘比!魯班大師都不敢這麽吹!”


    “特娘的把這無恥之徒扔出來!“


    蒲元卻示意不要動粗,隨後不屑一笑,“陳大人,我本以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是一個胡亂放屁的小人。別怪老夫說的粗魯,老夫沒什麽文化。但也知道,精鋼可遇不可求。我蒲家一百頂尖鐵匠,一年也難以打造出如此精純的鋼錠。”


    言外之意也是說陳矯騙人,蒲家鍛造不出來,袁譚怎麽可能鍛造出來,這就是時代頂尖鐵匠世家的自信。


    陳矯被質疑,反而從容了,他看出來對方心動了,“這樣吧,您隨便派個人去上穀郡看看,我就當人質了,但凡有一點虛假,我一命抵償。”


    此話一出,蒲家上下震驚了,臥槽還再吹,真敢吹啊,不怕遭報應的嗎?


    蒲元因為對方吹牛逼,完全失去了耐心,就說組織人手將陳矯扔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


    “家主,不好了,溫侯親自來了!揚言咱們再拿不出來畫戟,就要把我們都給殺了!”


    真的假的!


    “噗噗!”


    遠處一片紅色,隨著人頭落地,呂布帶人出現。


    蒲家上下根本來不及反應。


    呂布是帶著盛怒來的,他認為蒲元打造不出方天畫戟是看不起自己,是由於他殺兩個義父,其中一個還是國賊。現在到處說他是三姓家奴,所以不給鍛造,已經不是武器的問題了,而是顏麵。


    並且,呂布繼續武器去討伐黑山軍,這關係到能否在並州落腳。


    蒲家敢收拾陳矯,但麵對呂布的話,就一點勇氣都沒有了,更何況呂布帶著兵。


    “蒲元,本侯交給你的任務完成的如何了?”呂布冷道。


    遠處兩個族人的屍體,深深刺激到了蒲元,作為家主,他內心無比憤怒,“我寧死……。”


    他被推開了,發現推自己的是陳矯。


    ”家主不可拿全族性命冒險!”陳矯嗬斥道。


    蒲元一愣。


    陳矯轉而麵對呂布,低眉順目道:“溫侯息怒,實不相瞞,已經為您打造好了戟刃,正說給您送過去過目。”


    說著,他就拿出了盒子,並第一時間打開。


    呂布看到戟刃時,眼神就變了。


    陳矯拽下來自己一根頭發,放在了戟刃上,用嘴一吹。刃鳴的清脆聲中,頭發絲就斷了。


    “吹毛斷發!”


    隻有書本上記載的情況,活生生出現在了麵前。跟隨呂布到來的高順等人,全部當場震驚。


    呂布更是駭然,隨後狂喜,“哈哈哈,本侯誤會蒲家了,還請恕罪。好畫戟好畫戟!怎麽沒有戟身?”


    蒲元為了全族,隻能忍了,隻好說道:“還未來得及打造,不過既然戟刃已經完工,其他就簡單了。”


    於是在呂布的監督下,隻用了半天時間,蒲元就打造出了完整的新方天畫戟。


    隨後呂布在空地上用了幾招,高順等人紛紛讚歎,真是好畫戟,好招式。


    呂布畫戟拖在背後,仰天大笑,“如今黑山軍就在晉陽城外耀武揚威,本侯苦於沒有兵器一直忍著。現在神兵在手,何懼區區黑山賊眾!”


    另外,並州牧張楊已經做出承諾,若是能夠擊退黑山賊,就將九原郡借給他安身立命。


    “蒲先生,這是你的酬勞,告辭了!”


    呂布得到神兵後,已經是迫不及待,躍上赤兔馬疾馳而去。


    ……


    三日後。


    陳矯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蒲家遷徙到上穀郡。


    蒲元依舊死活不同意。


    “家主,出大事了,呂布那邊出大事了!”蒲相狂奔而來。


    由於呂布殺了蒲家的人,蒲家算是徹底記恨上了。


    蒲元起身焦急道:“呂布贏了沒?”


    雖然他們記恨呂布,但也隻能強忍下來,隻有對方贏了,才能繼續生活在世代相傳的土地上。


    陳矯心裏也是忐忑不安,他不想看到呂布贏,但嘴上卻是說道:“這還用問,以呂布冠絕天下的武藝自然是大獲全勝,你應該問張燕死了沒。”


    蒲相是個機智的人,深知輸贏關係家族未來,因此神情黯淡,苦楚道:“族長,戟刃果然如您所說,斷了。”


    蒲元臉色開始蒼白,“是怎麽斷的?”


    “是在和張燕比武的時候斷的,當時張燕追殺沒有武器的呂布,您不知道,當時十幾萬大軍震驚。”


    他們的腦海中,能夠幻想出當時的情景。呂布是什麽人,這輩子何曾有過這麽狼狽的時候,肯定震怒,蒲家即將遭受滅門之禍!


    而蒲元原本還帶著一絲希望,那就是呂布大殺特殺,殺的人多了,斷了也好解釋。


    “大公子誤我!你們是故意的!”


    你特麽才是故意的!


    陳矯不悅道:“如果是故意的,我早就走了。”


    其實之前無論是袁譚還是他,都不是故意的,是蒲元說戟刃不好之後,才發生了一些變數。


    要知道陳矯畢竟是曆史上做到九卿的政治家,他發現戟刃堅韌度不夠並非壞事,才主動拿出來給了呂布,


    蒲家隻是鐵匠,沒那麽多花花腸子,當時為了活命默認了。


    這才發現是上當了,亡羊補牢為時晚矣。並且陳矯義正言辭的,表明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


    陳矯:“蒲家怕是要被滿門抄斬了,唯一活命的辦法就是去投奔大公子。這已經無關製造兵器的問題,而是完全為了你蒲家好。”


    為了我蒲家好,你特麽的就不該來!


    蒲元雖然不知道什麽叫逼上梁山,但比盧俊義還冤。


    最終,蒲元為了全族的性命,答應遷徙上穀郡。


    並且,他也深刻認識到這一切都是袁譚的騙局。


    還什麽批量製造精鋼,不用捶打出爐就是鋼水。


    他認為一切的一切,完全是為了騙蒲家虛構的,所以打算到了上穀郡,根本不會加入,反而拆穿袁譚的假麵具。


    袁譚不是呂布,所以無法拿蒲家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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