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已經身居高位多年的人,按理說是不會輕易露出這種表情的。


    尤其是在陌生人的麵前。


    因此,沈常青禁不住有些狐疑,“老師?”


    他又不是傻子。


    就憑剛才那一聲‘韶儀’,就足夠意識的到自己這位老師與那位極夜的前首領怕是有些不淺的淵源。


    隻不過,這恐怕並非是他有資格知道的故事了。


    而韓老先生迴過神來,以一種很微妙的目光打量黎音,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韶儀的女兒,叫麗茵,美麗的麗,綠草如茵的茵。”


    於是,這次輪到黎音怔住了。


    關於蘇奶奶那個早早就失去了的女兒,黎音一直以來隻是知道有這麽件事,卻從沒聽她詳細提起過其餘信息,更沒想到自己竟和她的女兒在另一種意義上是‘重名’?


    “我覺得,從她知道你名字的那一刻起,她心裏那個遺憾就已經被填上了大半吧。”


    韓老先生又深深歎息了一聲,“小姑娘,別辜負韶儀對你的期望,我相信她的眼光,你一定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我會的。”


    黎音點了點頭,有些出神。


    她想起蘇奶奶衣櫃裏滿滿當當的女孩童裝,想起狼首戒指被藏在那件小女孩的羽絨服裏,想起蘇奶奶臨終前似乎是解脫和滿足的目光……


    一時間,莫名的淚意就湧了上來。


    謝沉淵察覺,便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阿音已經做的很好了。”


    “哼,韶儀選的繼承人,我是不懷疑的。”


    又注視了黎音幾眼,韓老先生眉頭聳了聳繼續審視著謝沉淵說道,“但是你……膽子大的讓我覺得不放心啊。”


    有句話叫: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可在謝沉淵這裏,這句話不成立。


    又或者說,錢隻要在謝沉淵手裏就絕對能夠變成萬能的存在!


    天竺被圍,他直接將總統和總理之間的內戰捅開,正式進入白熱化,如今被賀雲霄針對他也仍是這一手,直接開出天價換自己這個即將退休的老頭子武裝出動,來助他徹底翻轉局勢。


    就似乎,這世上一切都能用金錢來衡量兌換。


    這是件很可怕的事。


    既然是交易,那麽不論和自己的國家,還是別的國家,做起來都是一樣的。


    隻要能達到他最終想要的結果!


    “那您大可不必。”


    謝沉淵絲毫不介意韓老先生話中隱隱的警告,鳳眸和煦地彎起來,“因為,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戀愛腦罷了。”


    “戀愛腦?”


    韓老先生一愣,他都這把歲數了,這個詞兒還是第一次聽。


    見狀,謝沉淵便打算再解釋下,“就是……”


    “妻管嚴。”


    沈常青臉色微妙的打斷。


    黎音沒忍住笑出了聲,而謝沉淵反倒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沒錯。”


    沈常青:“……”


    原本很想埋汰他一下的,誰想他還嘚瑟上了!


    大林心中感慨,所以說頭兒爭不過謝總是有原因的啊……


    這時,一輛車駛來停下。


    走路有些奇怪的賀雲霄從上麵下來,有些蔫頭耷腦的到了韓老先生麵前,“……爺爺。”


    韓老先生瞥他一眼,“聽說讓狗咬了?”


    賀雲霄很不情願地‘嗯’了一聲,又掃了大林一眼,多少是帶點兒情緒的:這小子看起來跟二傻子似的,怎麽就個那麽一肚子壞水兒的弟弟!


    大林想笑也不敢笑,低下頭憋著。


    可賀雲霄又怎麽會想得到,程子燮那是先師承了謝沉淵,後又從黎音那兒借鑒了收到臭包裹,可謂是集百家之精華的一場策劃!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改掉你之前的臭毛病。”


    韓老先生似乎對於他吃癟這個結果還挺滿意的,甚至有些語重心長,“自作聰明想當得利的漁翁,沒想到人家把你這個漁翁的大東家直接搬過來吧?”


    不過,這般苦口婆心也值得理解。


    畢竟是未來的孫女婿,總得值得托付才行。


    可這時謝沉淵卻意味深長地笑笑,“韓老先生就不用周瑜打黃蓋了吧,要是沒有您的暗中點頭,他就算有一千萬個膽子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玩漁翁遊戲,不過我相信,這一番試探的最終結果,您還是滿意的,對不對?”


    否則,也不會同意來這一趟了。


    說到底,也都不過是基於‘對試探結果的滿意’這個前提下,順水推舟接受謝家這筆二十億的資金貢獻罷了。


    要是不滿意的話,別說二十億了,兩千億都不好使。


    而沈常青錯愕,看向他,又看向韓老先生。


    這家夥講話也太不顧忌了!


    可韓老先生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眼神中有了欣賞,“你還真是個不愛留餘地的年輕人啊,但現在我反而對你放心了!要不是我隻有一個孫女……”


    沒說完,他忽然打住。


    而黎音眉梢一挑,話裏有話,“老先生,我的人,誰都挖不走。”


    韓老先生又輕咳了一聲,“額,我的意思是,有沒有興趣去京城發展,以你的能力,隻待在海城其實有些可惜了。”


    善於把一切都擺在明麵上,就說明本質上是個不屑於搞小動作的人。


    並且心機老辣深沉,實在很難得。


    而自己這個學生向來板正,有太多時候又愛一根筋,如果麵對極惡小人通常做出的選擇基本就隻有鏗鏘不屈,最後英勇就義吧?


    但有時候,打擊罪惡也是需要周全和轉圜的。


    一個合格的戰士被培養出來需要耗費很多時光和心血,所以每個都不能隨隨便便就捐軀了。


    可偏偏,自己這個未來的孫女婿卻又是另一個極端。


    長久以來,他都希望這兩個人要是能相互中和一下就好了,絕對是未來不可或缺的中興之才。


    但直到此刻見到謝沉淵,他覺得自己終於發現了最符合自己期望的那種年輕人!


    惜才的心啊,怎麽都控製不住。


    因此,這讓沈常青與賀雲霄都有些意外,紛紛看向了謝沉淵。


    要知道,能夠得到韓老先生的親自邀請,那可是別人一輩子夢都夢不來的機會!


    可謝沉淵隻是笑笑,“最適合我的地方,隻有阿音身邊。”


    誰讓他是妥妥的‘黎音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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